她也还记得在巴黎老街上漫步的那些日子,她坐在圣母院广场后面那个小花园的长凳上,剥着手里的干面包喂鸽子。
灰色的鸽子俨然是巴黎的老居民,在灰瑟的午后,围着一个东方女子无声地争食落在地面上的面包屑。
喂完了鸽子,她便走向那座横跨塞纳河的古桥,桥的结构&;amp;amp;#8203;是半木石结构。她常常站在这座桥上,远眺。她看的不是塞纳河的风光,她凝望的是更远更深的地方,一个她心中远处的古老风景。
她把巴黎的灰色景致,装在两张画框里,带回台北,挂在墙上。
下了课,回到宿舍,望着墙上的巴黎,听着收音机里流泻出的法国香颂,精神便幌惚起来,仿佛回到了巴黎回到她和博士论文奋斗的艰瑟岁月。
回到台北,那段岁月便仿似跟她无关了。
她在台北的几个要好朋友,有的嫁得远远地,有的身兼要职忙得不可开交,高中和大学时代的几个死党落到现在只剩短短的簡訊来往。
秋琳是她大学时代最要好的朋友。
她们结成好友,为的是在法文课上争一个名字引起的。那时她还不是个好学生,开学 第 054 章 ,也许后来的发展便会两样°
那段恋情令她心醉,也令她心碎°
高莫晨长得不算英俊,但是一有一种哲人气质°他的眼神十分温柔,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多望两眼,便被卷进爱情海里了。
若萍喜欢上他的课,但总是躲着他的眼神,他却又偏喜欢叫她回答一些问题。
有一次他在课堂上问她对人生的看法?
若萍问:「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乐观的还是悲观的?」
高若晨说:「我想听你心里的答案°」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期待,这个美丽脱俗的女学生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是一个偶尔降临人世的精灵,在他枯燥的生活里增添一些色彩°
若萍嘴角扬起一朵飘忽的笑,回道:
「我心里没有真正的答案,我掌握不了人生,因为我掌握不了生命。没有生命是永恒的°」
高莫晨若有所思地凝向她说:
「妳說得对:没有生命是永恒的°但是妳可以让它变得不朽,变
成永恒°」
若萍冷笑道:
「我不是哲学家,也没有那么深的妄想°」
「妳对生命有偏见,对哲学家也有偏见°」
「我没这么说?」若萍有些不悦了°
高若晨笑了:
「有偏见是好事呀,有偏见才会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才会有进步°」
他说完便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转个话题,开始侃侃谈起他在法国留学时去诺曼地参观钢城的回忆°
「我参观的那个城市叫做『钢城』,那里有一座二次世界大战的纪念馆,名字叫作『回忆』°馆里有一条黑暗的长巷,长巷尽头是一幅希特勒的巨幅军服照片,长巷两边的墙壁是一排森冷的青色莹光,墙壁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照片,都是战争的回忆,带领人们走回历史°森冷的莹光,森冷的回忆,参观的人个个鸦雀无声,全被「回忆」引入时光隧道了°战争时,人们的表情是沉重,恐慌且无奈,他们掌握不住自己的生命,在战争时期,人们的生命贱如草芥,那才是完全的无奈°」
若萍觉得脸庞辣辣烧了起来°
好个聪明的高莫晨,说个故事便不露痕迹地把她对生命的谬论粉碎得无影无&;amp;amp;#8203;踪了。
4 在雨中走远
她有时想起那个在课堂上争论的午后,便觉得甜蜜与心酸。
她和高莫晨之间谈得是一种精神上的恋爱,他们谈得不是世
俗情爱,是形而上的感情交集。可以不必手牵着手,但却能够深
深望进对方心里头去。
走进一个人的心里,去解读他的思想,他的想法,是多么不
容易,可是她走进去了,而且陷得深深地,再无翻身,脱逃之地。
她跟了高若晨一学期的课,下学期便转修另外一个女老师的
课了。高莫晨给她一个漂亮的分数,那也许是一种邀请,一种暗
示,她却不敢再深入,她已经陷得很深了,必须自救与自拔。
然后,在一个冬末,飘着雨的日子,她走过校园,便看见高
若晨站在雨中,身上淋得湿湿地。
她走到他前方,隔着一点距离,不近也不远,近不到他身边,
也没远离他的视线。然后他们在雨中凝视,对望。
她从他的眼光中看到一种光,便是那一抹光,燃起他与她压
抑在心底深处的热情°
也便是在那一刻,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他们凝望着对方,隔着一段距离,若萍心里澎湃着浪潮,一
**轻击着她的思绪。她的心紧悬着,他的脸色有点憔悴,有一
点黯淡。
「你在等人?」若萍恨自己只能说出这种世俗的客套话。
高莫晨叹了一口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气,他终于又看见她了,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妳为什么不修我的课了?妳为什么不让我再看見妳了?妳为什
么让我在这个下着冷雨的冬日午后,在雨中等待?
他的喉咙干涩,喉头发紧,仿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终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amp;amp;#8203;轻点个头,说:
「对,我在等人。」
然后,她便看见一辆黑灰色轿车驶过来,停在他身边°
车里的女人有一张艳丽的容颜,那是个光芒亮丽的女人,
她摇下车窗对他说:
「快上车吧,我们快迟到了。」
她用的是亲昵的「我们」这两个字°
仅只是这一句再平常也不过的家常话,她便把他们的关
系理清了。
那是他太太,她来接他去赴一个聚会°
她望着他**地坐进车里,看着他关上车门和另一个
女人一起离去,心里有一种深刻的悲哀°
那样再也寻常不过的两人生活,是他们永远不可能有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和那么世俗的女人一起过一辈子?
她显然是一个完全被物化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很难有一颗剔透的心去理解一个哲学家的心
灵世界。
高莫晨在雨中走远了。
可是…他并没有走出她的世界。她让自己忙碌起来,把这份
感情埋得深深的。一直到她出国,她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只有在夜阑人静时,高莫晨才会钻进她的思忆里。
然后,她突然接到秋琳一通电话。
「妳还记得高莫晨,高老师吧。」
「记得呀,」她若无其事的问道:「他怎么了?」
秋琳叹了一口气:
「他被送入精神病院了,与妳有关,妳知道吗?」
若萍在电话这一头呆住了。
第七章 愛情左岸咖啡館 5 愛情左岸
3
有一份忧
有一份喜
还有一份迷离
像一阵风,像一阵雨
像春花一般美丽
轻轻地风细细地雨拂动着我的心绪
只有你在我心中
才是永恒的回忆
学校附近的「爱情左岸」,一直是新鲜人最喜欢的角落,新鲜人进了这所大学,先得到「爱情左岸」来品尝一下大学异于高中的自由与浪漫。
所谓自由,便是有不上课的自由。高兴睡多晚就睡多晚,进了大学,只有几只傻鸟,还会像高中k大学联考时成天k书。进了大学的新鲜人,十个有八个对书本是深恶痛绝的,不到期末考的最后关头,他们不会轻易牺牲自己的自由,乖乖去图书馆抱课本的。
「爱情左岸」是一家咖啡馆,装簧十分欧化,明亮的玻璃窗,小巧玲珑的圆形咖啡桌,桌上铺着女生最喜欢的粉红缀着流苏的桌巾,参差不齐地垂到桌角。
桌上多半摆着一小盆鲜花或迷你绿色盆栽,盆栽旁点着一盏小小的蜡烛,蜡烛插在一个透明玻璃杯里。
室内灯光是柔柔的浪漫色调,配合着柔的迷死人的情歌,让初进大学门的女孩,一进门就不想出来。
「爱情左岸」也是大学登山社的大本营,所有团务和业余活动都在这里进行,一杯咖啡喊价一百元,对大学生是个不小的数目,如果在学校餐厅,可以吃上四碗牛肉面。可是大学女生还是喜欢来这里,除了来享受浪漫的欧式咖啡厅气氛外,也来听学校的风云人物登山社社长杨升的迷人歌声。
此时杨升正坐在「爱情左岸」咖啡厅一角,顾自弹着吉他,唱着老掉牙的校园民歌。
歌虽然老掉牙了,可&;amp;amp;#8203;;是听在那些带着偶像崇拜的新鲜人小女生心里,还是像甘露般甜蜜。她们对杨升都有一股迷恋和崇拜,这从开学后三周内,登山社的社员激增,且多半是女生,便可以看得出来。
杨升是法文系大三的学生,法文系是女生的天下,杨升在班上被封成「班草」因为班上就他一个男生。
他是个长相十分俊俏的男孩,今年二十五岁,是当完兵重考大学才考进来的。浓眉,方形脸,鼻梁挺直,两道剑眉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深邃有神。
他的嘴角总是带着一抹嘲讽式的微笑,嘴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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