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回忆自己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妈晚上做你最近吃的椒盐虾,早点儿从图书馆回来,别泡得太晚。
他说,没事儿,我不回来,你就先吃好了。
那时候,他一天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度过的。那个原本针对香港走私市场而非毒品交易的数学模型,前半部分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的。
只是,他没料到,那是最后一次在图书馆里读书,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秋韵拥抱。
更没料到的是,那竟是最后一次跟照片上女人的对话。
如果那天他早点回家陪她,也许那晚她便能安然无恙。
如果那天他不拥抱秋韵,也许法庭上就没有最直接的证据。
如果那天他不去楼顶,也许如今的人生会截然迥异。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站在神龛前的年轻人喃喃道:“妈,你放心吧,总有一天,那些人都要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罗宾柴尔德家族的出现就像一段插曲,小萝莉离开后李云道倒也没琢磨着真要跟这个传承千年神秘家族扯上些瓜葛,人与人相遇本就是一种缘分,更何况是这种交织生死的奇遇。但在李云道看来,相逢是缘,但人生相交大多数是萍水相逢而后相忘于江湖,这才是生命的真实写照。葛瑞离开后,李云道反而倒真是松了口气,毕竟从法律意义上来看,现在干的是动辄就要掉脑袋的勾当,分分钟可能就会面临被人追杀的困境,这种状态下他连十力嘉措都不敢带在身边,更不用说一个手无错铁的小姑娘。
李若飞没有一口答应,李云道反而更安心,至少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如果李若飞脑子一热当即答应,李云道一来要怀疑他的判断力,二来也会质疑他的企图。从现在的情形看,这个同样姓李的本家青年倒是有些斤两,再加上乌鸦的辅助,就算没有他和毛浪的出现,不出几年,这个曾经被誉为神童和天才的青年一定会成为香港黑道的重量级人物。
“浪哥,能不能查到当年嫁祸李若飞的到底是谁?有什么背#景?”李云道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如果现在就从这方面下手,很容易弄巧成拙。”
毛浪道:“我先拐弯抹角地打听打听,不会让人抓住小辫子,我倒是也挺好奇,到底是谁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弄成这样。云道,我始终觉得,飞机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混黑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书生气太重,杀气太轻了,他旁边那个乌鸦,倒是一看就知道是趟过刀口子的老江湖。你说,飞机这小子倒真是有两把刷子,乌鸦这人我打听过,入狱前也是新界一带排得上号的人物,监狱里如果不是乌鸦罩着,飞机这么白嫩的小伙子早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了,只是不知道乌鸦怎么就甘于臣服在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孩子底下,也没看出那小伙子有什么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啊。”
李云道笑道:“浪哥,听你这话,要不是知道你当卧底三进三出,真以为你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什么王霸之气,飞机这人不是一般地聪明,我相信他的心理学学得肯定非常优秀,你看没到,刚刚在火锅店,那个叫仲伟新的警察,一开始恨不得鼻孔朝天。但飞机很清楚,仲伟新的软肋是祥叔,不管他对祥叔的尊重是出于本意还是心机,起码从这一点上,他得到了仲伟新的认可。而且,他对仲伟新的挑衅一忍再忍,终始笑脸相向,单从这一点看,这小家伙的城府,可不是你看上去的那般浅显。”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干过黑社会的警察
踏上码头的那一刻,熊文娇下意识地感到窒息,四年了,但每踏上香港的土地,她依旧会忍不住地去回忆秋韵还没长大时的点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就在脚下的这个码头,那年才七岁的秋韵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乖巧说,妈妈,等韵韵长大了,一定给妈妈买一艘大游轮,那样就不用天天等渡轮上班了。那年她以律政司特派专员身份往返于澳门和香港两地,负责协助九九年澳门回归后的司法过渡工作。
她仿佛看到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咯咯笑着像她奔来,看到那年背着书包初入校园的女童,看到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看到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姑娘,看到那摊让她眩晕的鲜血……熊文娇觉得腿有些发软,连忙扶住码头旁的栏杆,十月的香港依旧湿热,海风吹来淡淡的咸腥,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做了数次深呼吸才缓缓直起身子如今的香港,已别无所恋,如果不是万不得己,她连想都不愿意想起跟香港有关系的任何一件事情。
“文娇!”不知何时,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望着她的眼神中透着无法言语的疼惜。这是个接近五十岁却看上去仍像四十左右的男子,年富力强,正是智慧和人生阅历相辅相承到人生巅峰的时候。就算手上的事情再多,知道她要回香港,他依旧第一时间出现在码头,哪怕{如今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自己离婚。
看到风度翩翩的男人,熊文娇心中涌起一阵反感,一阵让她胃中翻腾的恶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她甩开男人想扶住她胳膊的手,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滚!”
男人苦笑,果然退后两步,但仍旧不肯离去,眼中的深情与无奈配上那幅仪表堂堂的皮囊,足以让无数青春少女为之倾心。
“文娇,都四年了,你还不肯走出来吗?”他望着熊文娇,笑容苦涩。
“走出来?”熊文娇的声调突变,脸上的不甘与痛苦突然间变成了冷笑,“江雨,难道你已经走出来了?”
被她称作江雨的中年男子面色微变,但最后还是化作一抹苦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走不走得出来,关系都不大。没了,就是没了。”
熊文娇转身,冷冷望向波涛起伏的海面:“江雨,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也没有义务来码头接我。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江雨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是还没有签字吗?”
熊文娇冷笑一声:“秋韵跳下来的那一刻,我的女儿死了。你把李若飞送进监狱的那一刻,我的丈夫死了。”
江雨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最后只微微一笑:“文娇,哪怕是离婚了,我们难道不能还是朋友?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
熊文娇突然转头,望着江雨,望着这个如今有无数女子倾慕的中年男人:“你记得爸爸当初给你上的第一课是什么?”
江雨点头,望向远方的海天交界处,喃喃道:“教授第一课说的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他说,法律法律,以法律人……”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熊文娇突然打断江雨的话,很不耐烦地如赶苍蝇般挥了挥手,“你还是快点儿走吧,你多待一刻,只会让我多难受一刻。”
江雨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挪步前说道:“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好好地解释一番呢?”
熊文娇再次冷笑:“解释?江司长,你那些哄小朋友的理由就别拿来骗我了,好歹我也是个法律学专家,起码的逻辑推理还是懂的。我再说一遍,从现在起,不许你接近我五十米的范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江雨笑了笑,却笑得异常悲恸:“五十米就五十米吧。对了,我把家里的车开来了,就在码头的停车场,没锁,你这几天在香港先用着。”
熊文娇终于失去了跟他继续对话的耐心,拔腿就走。
江雨快步跟在她身后,直到目送这个二十多年前一见钟情的女子上了出租车,才颓然靠在身后的路灯杆上,面色苍白:“文娇啊文娇,那也是我的女儿啊,你心里痛,我清楚,可是,难道我这个当爸爸的心里不痛吗?”他猛地抬头吸了口气,才强忍住不去回想四年前的那幕悲剧。最心爱的女儿,最爱的妻子,最依恋的家庭,最崇尚的职业道德,他的人生在那年那日瞬间崩塌,老天甚至都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便一脚将他踹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也罢!这样一来,或许她会更安全些。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见蓝天白云。
在海边平复了情绪后,他才慢慢地走向码头停车场,那儿停着一辆几年前他们一家三口一齐去车行选中的奔驰越野车。
过等红灯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商务车停在他的面前,后窗缓缓降下,那人冲他招了招手。
江雨轻叹一声,心中微冷,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门上车。
“云道,那边有消息了。”毛浪看了一眼手机短信,往口中一连放了数片蜜汗叉烧,口齿不清道,“没想到那小子收钱利索,办事更利索。”
李云道看了一眼茶餐厅中的食客,确认没有可疑人物后,才小声道:“吴巧巧那边也有消息了,只要备足现金,这两天就可以交易。”
毛浪连忙咽下食物,也外松内紧地观察了一番环境后才道:“飞机那边还没有正式确认下来,两天时间,从哪儿变那么多现金?总不至于让我们俩去抢银行吧?”
李云道若有所思道:“今晚再试着联系一下上头看看,如果还没有回复,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毛浪打量着他,小声叮嘱道:“虽然我们现在要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但那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不得已而为之。你可千千万万别去动歪脑筋啊……”
李云道点头:“这样吧,跟上面联系的事情,就先交给你,我再去跟飞机谈谈,如果不行的话,只能单干了。”
毛浪道:“你真的信任飞机那小子?我担心他会出卖我们,毕竟我们是兵,他是贼……虽然我曾经当过卧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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