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文唔一声,摸摸自己脖子,懊恼道:“掉了吗!?”
“在这里,手术的时候帮你取下来了。”
“小猪,帮我戴上。”他目光殷殷地看着她,等她戴好,把她的手拉到脸旁轻轻握着:“小猪,我要听你唱歌。”
夏云竹无奈地看看他,轻声唱了一首歌。
利比文皱着眉头:“怎么好像是。。。”
夏云竹笑:“是摇篮曲。”
利比文撒娇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夏云竹柔声笑道:“你看你现在这么任性,好像比桐儿还小呢。让你别乱动你还偏动,伤口裂开来怎么办。”
利比文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忽然笑了笑,笑容中满是伤感:“小猪,你知道吗?我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那些每天都做的事。我们在一起写作业,你做饭我在一旁陪着你,你叠衣服我在旁边捣乱,我没有把东西放回原处被你说,训练回来你捏着鼻子把我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我被你记过罚睡沙发,早晨抱着你一起赖床,晚上要你唱歌给我听。。。”他叹口气,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容:“当时那么普通的事情,现在想再来一次却不可能了。”
夏云竹柔软的心像被刺了一下痛,脸上的哀伤缓缓散开。她垂下眼帘沉默半晌,抬起眼时已恢复了平静,低声道:“当时只道是寻常。”
利比文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有一丝感悟,喃喃道:“当时只道是寻常。。。”短短的七个字,道尽了无限的遗憾。他沉默半晌,晃晃她的手撒娇道:“我背上疼,里面疼,哪里都疼,再给我唱歌。”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方暮远看见夏云竹握着利比文的手看着他,脸带笑容,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唱歌,唱完了又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她这么看着他,目光很。。。温柔。埋在他心头的那根刺又冒出来,他不禁问自己,她有没有这样看过均儿和墨儿?有没有这样看过我?
方暮远在门口垂头静立片刻,走开了两步,又快步走回,敲敲门进去,走到夏云竹身边,双手扶着她肩头,看着病床上的利比文笑问:“感觉怎么样?”
利比文笑笑:“没问题,谢谢。”
夏云竹抬眼询问地看着他。方暮远笑道:“均儿他们来了,和桐儿在一起。”
“我去看看。”夏云竹看了看利比文,站起离去。
方暮远把她刚才坐的椅子拉开,施施然坐下:“谢谢你。”
利比文给他一个嘲讽的笑容:“谢我什么?谢我救了我儿子!?”
方暮远淡淡一笑:“谢谢你没有死。”
利比文收回脸上的微笑,看着窗外,目光深邃:“我不会死的。”他现在怎么能死呢?他可不想一个人在那边长久地等待,现在虽然也是孤单,可他还能看见她。
×××
方灵均和夏淡墨挤在夏疏桐的病床上,两个大女孩儿围在床旁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夏淡墨捏捏夏疏桐的胳膊:“阿哥哥,疼不疼?”他还不会发“二”的音,只会说“阿”。
夏疏桐骄傲地摇摇头:“一点儿也不疼。”仿佛很勇敢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没事儿,方灵均也忘记了昨天的恐惧和抱着姐姐弟弟的颤抖,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样子的?”
夏疏桐也已不再害怕,昨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仿佛是一段探险。他手舞足蹈道:“我在那里玩,听到好响的声音,越来越响,然后小鱼儿叔叔跑到我身边,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他把我抱在怀里罩着我,就这样。。。我在他怀里,听到外面的声音特别响,比打雷还响,然后我就睡着了。”
方灵均不屑地白他一眼:“是晕过去了,笨弟弟!”
夏疏桐不满地叫嚷着:“是睡着了!”
夏淡墨拉拉他衣服:“阿哥哥,你不怕吗?”
夏疏桐挥舞着小胳膊:“我才不怕呢!我可勇敢了!”全然忘了今天早晨还抱着妈妈和爸爸哭。
夏淡墨钦佩地看着他:“阿哥哥你真了不起!我害怕,哥哥也怕,哥哥说我们见不到你了,哥哥还哭了。”
方灵均吼道:“我才没哭!笨死了!笨弟弟!笨小弟!”
夏云竹笑着进来:“均儿,医院里可不能这么大声说话。”
“妈妈”,“妈妈”,方灵均和夏淡墨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左一右挂在夏云竹身上。夏云竹抱着他们坐下,把每个孩子一一安抚了一番。
方暮远和夏云竹原定两天的度假计划因为这一次意外而全部打乱,大家都忘了对夏疏桐说生日快乐,而他自己也早忘了昨天是自己生日。按原定计划,这天下午他们就该回去了。方暮远无奈地想,看利比文这个样子,估计他们是走不了了。他没想到夏云竹和他商量着让他先带孩子们回去。
方暮远犹豫着,他自然是不愿意。他不想她留下,可是他们也不能丢下利比文一个人。现在他是他们的恩人了,方暮远讽刺地想。
夏云竹道:“凯麦儿,露茜和均儿明天还要上学,不能耽误。”
方暮远踌躇道:“一两天不上课也没什么关系。”
夏云竹笑:“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能教孩子们逃课。再说,他们呆在这儿也没用。”
方暮远沉默片刻:“那你呢?”
“我等他的人来了就回去。。。你,我明天还有课,你帮我向系里请个假。”
方暮远沉默不语,他在害怕,害怕一个他不敢说的结果。
夏云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暮远,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太辛苦。”见她还是那么笑看着他不语,懊恼道:“你真是太可恶了!”把她拉过来狠狠地吻了一通。
夏云竹揽着他柔声道:“对不起。。。可是他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能丢下他。”
方暮远点点头,松开她叹息:“我在家里等你。”
夏疏桐不愿回去,他不愿离开妈妈,无论夏云竹如何安抚劝说命令他都不听,最后干脆一个人低着头坐着,一脸的委屈和不高兴,听到妈妈命令他回去更是呜呜地哭起来。夏云竹把他拉到一旁柔声道:“桐儿,妈妈过两天就回去了,你以前去爸爸那里的时候不是也有几天见不到妈妈吗?”
夏疏桐低着头,好半天小声道:“可是我也想陪着小鱼儿叔叔,我刚才看见他趴在那里不能动,好难受的样子,我想看到他不难受了。”
夏云竹心一紧,难道真的是父子天性吗?周子渝对桐儿来说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可是无法避免桐儿喜欢他亲近他关心他。她抱着夏疏桐小声道:“好,妈妈答应你。”
方暮远留了一个助理和保姆照顾夏云竹母子,看着夏云竹抱着夏疏桐和他们挥手告别,心里默默地说,云竹,我在家里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的意见,加起来就是包含了所有人,真是难写啊~~~
难以决定啊,不如贡献点idea吧。
第四十六章
夏云竹照着利比文给她的联系方式通知了他手下,她不知道对方是谁,看见快步走进病房的那人才知道原来是老熟人。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他睡着了。”走出病房,微笑道:“你好,郑秘书。。。你还是他的秘书吗?”
郑安康点点头:“还是。”
夏云竹笑道:“这么多年,真难得。”
郑安康正色道:“总统救过我的命。。。不过,就算不为这个,我也甘愿一直跟着总统。”
夏云竹出了会儿神,幽幽道:“是啊。。。”她朝他笑笑:“你来了,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夏小姐。。。”郑安康欲言又止,沉默片刻终于道:“也许不该我说,可是。。。你不能留下来吗?。。。总统这几年过得很苦,利家,阮家,黎家,没有和他一条心的,方家又对他步步紧逼。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比我们打仗的那时候还苦还累。我们打仗的那时候,他还偶尔会高兴的笑,现在我就没怎么见他真心笑过。如果。。。如果你能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这么苦。我知道,所有人里面只有你是不计回报地对他好,他也是这样对你好。而且。。。而且还有小公子,你们能在一起多好。我,我不想看到总统这么苦。。。”
夏云竹沉默不语,半晌拍拍他的手:“好好照顾他。。。我等他醒来。”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没有一丝情绪。
郑安康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心痛。
已近黄昏,暮霭沉沉。
利比文醒来见夏云竹坐在黑暗中,窗外灯光映照下只看得见她明亮的双眸,不再像大学时候那样总是充满着喜悦,而是带着隐隐的忧郁。他呻吟一声,轻轻动了动。夏云竹忙上前查看,正对上他幽黑的眼眸,牵引着她的目光,像宇宙中的黑洞。利比文拉着她的手,低声唤道:“小猪。。。”
夏云竹朝他笑笑,沉默片刻道:“郑秘书来了,你要不要见他?”
利比文呵一声:“呆会儿。”他默默地看着夏云竹,半晌低声道:“小猪,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也不再会奢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再拿这个问题烦你。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从来都只选择对的应该做的,从来没有感情用事,我只想知道。。。你别告诉我正确答案,用你的心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夏云竹停顿片刻,轻声道:“对不起。。。”
利比文看着她的眼睛,抽动嘴角笑了笑:“小猪,小猪。。。你。。。”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半晌眨了眨眼,哑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把脸埋在枕头里。
很久很久,他抬起头微笑道:“小猪,上辈子你给了我你的心,这辈子你给了我,给了我那么多。。。上天给了我们两辈子的缘分,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