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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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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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天后余永麟接他出院。
  程睿敏说:“这倒霉事儿一来,总是脚跟脚。那晚悦然打电话来,我俩彻底谈崩,我在酒吧喝得高了,手机钱包全让人摸走。想着不能再倒霉了吧,得,又亲自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那种往事种种俱成灰的表情。
  余永麟停车,紧紧拥抱同窗旧友。
  虽然两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但程睿敏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余永麟跳过几家公司,对公司的依恋和忠诚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只是愤怒而已。
  而程睿敏研究生毕业就进了MPL,自一张白纸入门到如今,从里到外都是MPL的烙印,血液里流动着的,也是MPL三个字母。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一天十六小时的超负荷工作,体力和脑力的长期透支。
  一朝起床,忽然发现天地变色,形容为天塌地陷并不为过。
  “别把公司当做家。”余永麟说,“你出卖体力,它付你薪水,看不顺眼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程睿敏却象真的复原,从此绝口不提MPL三个字。
  余永麟更担心,他宁可他四处买醉、拍桌子骂娘、桃花朵朵向阳开,那比较象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程睿敏只是沉默,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作息,每天下午按时去健身房,跑步机上一万米,再加四十分钟的器械。
  看得余永麟直皱眉:“老程;你这不是自虐吗?”
  程睿敏说: “你少管闲事!”
  余永麟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余永麟拿了offer请客,他才开口:“把你那个标致的下属也约出来,一起吃顿饭。”
  此刻见谭斌压根儿不记得那天的事,或者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程睿敏也不愿再提起。
  三个人都转了话题,聊起业界最近的发展。
  谭斌平时看书特别杂,天南海北,乱七八糟什么话题都能胡扯一通,有些观点听上去还颇象那么回事。
  随时能根据客户的心情喜好转换话题,也是一个好销售最基本的素质。
  这顿饭后来吃得非常热闹,谭斌却品出点别的味道。
  程睿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次数,实在多了点。

  第 9 章

  “她会坐你的位置吗?”趁着谭斌去洗手间,程睿敏凑近余永麟问。
  “谁?你说谭斌?”
  “嗯。”
  “不可能。她太年轻,压不住场子。”
  “还有谁具备可能性?”
  “基本没有。”余永麟苦笑,“你在MPL呆的时间比我长,Kenney刘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刘树凡是台湾人,却把毛泽东的一部《论持久战》背得滚瓜烂熟。
  最信奉的一句话是: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一个人晋级?他要的是下属死心塌地的臣服,不把人的胃口吊足,他不会轻易吐口。
  程睿敏转着手中的杯子,维持缄默。
  饭后余永麟赶着回去服侍太太,他用力拥抱谭斌:“乖孩子,自己保重!”
  程睿敏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狭小的车内空间,只有空调的声音咝咝做响。
  车窗外的十里长街,灯火恢宏,璀璨的光华蜿蜒延伸,直至道路尽头。
  谭斌支着头,有点犯困。只想快快到家,冲个澡上床睡觉。
  程睿敏驾驶技术不错,车子走得熟练平顺。
  谭斌觉得有必要开口说点什么,她清清嗓子:“我住得太远,麻烦你绕了一大圈。”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尤其象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机会并不多。”
  他的场面话象他的驾驶技术一样,圆滑得滴水不漏。
  “我怎么听着极其十分非常之言不由衷啊?”
  程睿敏翘起嘴角,左颊形成一道弧形的笑纹:“Cherie,你们女性是不是习惯怀疑一切?”
  “一部分,只是一部分。”谭斌特意强调,“大部分还是很传统的。”
  “哦,传统女性什么样?”
  谭斌想了想回答:“无条件崇拜男性,遇到难事能哭能流泪,坚信白马骑士会带她们离开恶龙的城堡。”
  程睿敏侧头,从镜片间隙看看谭斌,“这话听上去很潇洒很前卫,其实非常刻薄你知道吗?”
  谭斌挑起眉毛:“愿闻其详。”
  “象你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良好,受过高等教育,又有合适的机会施展才华,经济上自给自足,毕竟是少数。其他的,她们没有选择,不靠男人又能靠谁?”
  谭斌几乎被惊吓到了,一直在笑:“听听,简直象世界妇女组织发言人。其实吧,您也就是一变相的大男子主义,什么叫没有选择?这部分女性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您知道不知道?”
  如果可以,谁愿意自己戳在露天地里风吹雨淋?谭斌自觉早已变成榨干的柠檬,别说流眼泪,哭泣的本能都在逐步退化。
  程睿敏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你还是年轻,真的年轻。”
  “您在奉承我对吧?” 谭斌夸张地摸摸眼角。
  程睿敏踩下刹车,笑笑说:“到了。”
  谭斌吓一跳,看看窗外,黑黢黢的草地,几片灯火阑珊的楼群,果然停在自家的楼下。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程睿敏下车转到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轻轻说:“你忘了,我们做销售的,第一要诀是什么?”
  尽最大努力摸清目标客户的所有资料,性格,成长背景,教育背景,家庭,爱好……
  谭斌当然不会忘记。
  但他把她当作了什么?目标客户?
  她说不出话来。
  程睿敏一直目送她走进灯光明亮的公寓大门,才启动车子离去。
  电梯里有一面半身镜,谭斌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彩妆半脱,额角鼻头稍稍露出本色,唇膏腮红早已无影无踪。幸好她一向淡妆,不会给人断壁残垣的凄惨印象。
  电梯呜呜低鸣向上疾行。
  她伸出食指戳着镜中人的脸,“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是什么人?是销售。人家逗你玩呢,你可千万甭当真。”
  进门衣服已经湿透,她关窗开空调,脱下外衣跑进浴室。
  浴室里摆着一色浅蓝的毛巾,四脚落地的老式浴缸,琳琅满目的香水浴盐,亮晶晶的玻璃瓶摆满架子,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拧开热水龙头,谭斌长舒口气,酸痛的脊椎骨开始一节节放松。
  当初为买下这套两室两厅的公寓,几乎和父母吵翻。母亲还是传统观念,觉得谭斌多此一举。
  男人买房子娶老婆养孩子,老太太认为天经地义,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谭斌需要一个自己的窝,她不会为了一套房子胡乱嫁人。
  此刻进了家门,环顾室内一尘不染,简洁素净,到处是熟悉的味道,她感到十分满足。
  关上门自成一统,门外落原子弹也与她无关,这些年的辛苦并没有打了水漂。
  洗到一半,客厅电话不停地响。
  谭斌披着浴衣出来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沈培的声音。
  “我刚进门。”
  “那手机呢?我以为你失踪了。”
  谭斌摸出手机,原来下午开会设成会议模式,忘了改回来。
  “对不起,我没听到。”
  “你总是这样。”沈培抱怨,“吓死我知不知道?差一点儿打110报警。”
  谭斌只好干笑。
  “算了,不说你了。”沈培气馁,“周末咱们去昌平好不好?”
  “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两个周末你都在加班,想让你出去散散心。”
  晚饭时谭斌多喝了两杯清酒,这会儿酒意上涌,热得心浮气躁,很有点不耐烦, “周五再说,谁知道周末会有什么突发事件?”
  “也好。”沈培似乎叹口气,语气十分隐忍迁就,“那你早点睡,周五我给你电话。”
  谭斌内心忽然牵动,叫了一声:“小培……”
  “什么事?”
  “没事。”谭斌的声音异常温柔,“你也早点睡。”
  沈培在那边对着话筒吹口气,吹得谭斌耳后一阵酥麻。
  他清楚而快乐地说:“我爱你,宝贝儿,晚安!”

  第 10 章

  事实被余永麟不幸而言中。
  MPL的传统,一般稍微重大的消息,都会选择在周末或者节前发布。因为随后几天的休息日会消化掉潜在的骚动和震荡, 假期结束便是一个全新的局面。
  周五工作日的最后一个小时,宣布北方区销售总监任命的邮件,以刘树凡的名义,发到MPL中国公司所有相关员工的信箱里。
  谭斌与乔利维分管北方区,两人的头衔,都有一个Acting,代理销售总监,直接报告给刘树凡。
  不同的是,谭斌负责北京、天津、河北和河南地区,其余将近十个北方省市,都划到了乔利维名下。
  这情况很微妙,乔利维管的片儿比谭斌大,但都是业务发展一般的中型客户。谭斌手里的北京,不仅是全球最大的客户项目之一,也是MPL在中国最大的客户,PNDD集团公司的总部所在地。
  在同一块业务设两个平起平坐的位置,职责分工再详细,也不可能明晰到每一件具体的事情,其间的合作和摩擦都难以避免。
  情势摆明了要把两人架在炭火上煎熬。
  即使谭斌已提前知道消息,乍看到邮件时,心境依然五味杂陈,不满、失望和兴奋兼而有之。
  她光着脚站在沈培身后,欲言又止。
  沈培正站在水槽边清洗画笔,颈后的头发顺滑光润,完全够资格为飘柔做广告。
  她咳嗽一声。
  “你来了。”听到她的声音,沈培迅速转身,张开水淋淋的双手,低下头吻她的眼睛和嘴唇。
  “沈培,我升职了。”谭斌搂着他的腰,把脸藏进他的胸前,低声说。
  沈培戴着整幅皮围裙和胶皮手套,凉冰冰的皮子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好事啊,你一向能干。”沈培摘下手套,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就象听到今晚出去吃饭一样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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