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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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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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幻术吧?」乌羽依旧平静,「我在京城看过人上天摘蟠桃。我爹说,那是
幻门绝学。 难道不是? 」

「不是。」白翼坚定的回答。

乌羽神情还是没有变。 作为一个高端杀手,动心忍性是最基本的修为,绝对不会
一惊一乍。 「那妳有空慢慢告诉我好了。先说我们刚说的。妳害怕不?害怕以后
我就不来了。 」

「你又没要杀我,为什么我要害怕?」白翼挠了挠头,眼神转认真,「你还救了
我呢。 没你资助的二十两,我说不定真饿死了。 你职业风险这么大,万一真的死
了,看能不能让你亲戚朋友跟我说声,我也去送你一送。 」

乌羽头回笑了。

「我若失风被捕,不是曝尸,就是凌迟,家里也绝对不会去收尸。我心领了。」

「那还是告诉我一声吧。」白翼不大好意思的笑笑,「我尽力去收殓。」

乌羽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这冬我不接案子。」然后就走了。


等冬天来的时候,乌羽也来了。

他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批人来盖房子。 短短十天,就搭建了一栋精致宽敞的
竹楼。 但他的理解能力可能有问题,因为他设计的卧室还是只有一间,应该是二
楼的隔板只隔了一半,变成一个古代的楼中楼。 绳梯成了竹梯,却可以用绞盘轻
松的卷起或放下,并且非常贴心的挂了绣满春兰秋菊的帐子,从楼下绝对看不清
楼上。

白翼抓了抓头,不是说古代礼防甚严吗?

「我也不一定会在这。」乌羽给她看自己的竹床,指点她怎么收起来。 「我若不
在,妳就把这床收起来,底下依旧可以起居。 但妳还是睡楼上的好…万一我不在
,进来个毛贼什么的,也能免祸…若是飞贼,」他拉着白翼上楼,指着墙上的一
个灯架,「按动机括,妳就可以看到人形刺猬了。」

白翼听得寒气大冒。 幸好她睡相很好…不过还是找个桌子柜子挡住吧。 不然一个
不小心,自己成了箭靶,那真是无妄之灾。

「…这样我恩情越欠越多了。」白翼有点苦恼。

「那就多煮几顿饭。」乌羽淡淡的说,「我爱吃。」



浣花曲之五


乌羽带来的人,盖完竹楼,修整了牛舍羊圈,就走了。

这些人非常沉默,没有一个直视过白翼,对待乌羽的态度非常恭谨。

碰了几次软钉子,她问乌羽,他淡淡的回答,「我手下的人。」

「杀手也会盖房子啊?」白翼真是感叹了。 盖得这么棒,天气越来越冷,在屋里
却一丝寒气也无。 楼上楼下特特的盖了铁炉子,专供烧炭,烟还用烟囱导出屋外


只是炭要另外花钱买,又是一笔开销。

「…该說妳很会过日子,还是說妳很笨呢?」乌羽叹气了。

第二天,改作仓库的茅草屋多了十担的炭。

冬天农闲,但还是很多事情要做。 菜园撒了油麻菜籽准备养地当绿肥,牛舍羊圈
要定期打扫、供水供草料,鸡窝已经挪到茅草屋的一角,也得天天去喂。

但比起之前要清闲很多了,而且乌羽会搭把手。 特别是杀鸡的时候,那是他专门
的活。

接近过年的时候,天空稀稀疏疏的开始飘雪。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了,在白翼眼中
还是很稀奇。

她想,这个山村应该位在南边,能够种水稻(虽然只有一获),但比台湾的纬度
高很多,所以还看得到下雪的奇观。

「妳想冻死?」乌羽把她扯进竹楼里,塞了一碗姜汤到她手里。

她笑呵呵的喝完姜汤,还是因为在雪地站太久感冒了。

因为发烧,乌羽没准她出门,但她担心牛羊和鸡,乌羽淡淡的说,「我雇人做了
。 妳养着吧。 」

「可我想洗澡。」白翼苦恼。

「这么冷的天,做什么天天洗?」乌羽有些怒了。

「我是爱干净的农妇。」她又咳了几声,「你还不是天天洗澡,还洗冷水。」

下雪天还跑去井边打水猛冲,非人哉。

「我是杀手。身上不能留一丝味道。」乌羽冷冷的说。

最后谁也没说服谁,乌羽继续去井边挑战人类极限,白翼边咳边沿着竹楼回廊去
新厨房烧水洗澡。

不过做饭洗衣农务,乌羽都接手了…或说他手下人接手了。 可这些人像是家庭小
精灵,感冒的白翼就没看到一个过,却什么事情都做得好好的。

杀手真是一个神秘的职业。



养病只能吃吃睡睡,白翼无聊到挠墙。 还不如去年冬天。 虽然也病足了半冬,但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生存危机大的时候,就没空去想喉咙痛。

「妳不是农妇的料。」乌羽凌厉的看了她一眼,「喝药了。」

「感冒做什么吃药?又没有用…」看着乌漆嘛黑的药汤,白翼小声的嘀咕,「多
喝开水多休息就好了,浪费银子…」

「喝!」

她皱眉苦脸的灌完,整个脸皱成一团,乌羽扔了个蜜饯给她,她连嘴都成了个米
字状,差点把乌羽逗笑。

「妳身体的底子很好,却有奇怪的隐毒,虽然很轻微。」乌羽硬板住脸,「但妳
毕竟是南人,不耐这种雪天,就不该在外面乱跑。 」

白翼微微张着嘴,满眼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脉象。」乌羽懒得跟她多说。

白翼给自己把脉,却只会数心跳数。 「没想到你还是个医生啊…」

乌羽无言片刻,「…杀人我比较在行。但连脉象都不懂,还怎么正确的动手?」

不够了解自己的猎杀对象,又怎么能够一击必杀。

他不想跟她纠缠家业的问题,「妳那轻微的金毒是怎么回事?」

「…工业污染吧?」白翼不太确定,「我来的那个地方,丰衣足食,可就是工业
污染太严重了。 」

乌羽很有耐性的听她说,神情一点都没变。 工业污染要解释起来实在太复杂,不
得不解释她的来处,虽然说得颠三倒四。

可乌羽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你也稍微惊讶一点吧?」白翼有点失落,「天上掉个大活人下来,你连眉头都
不动一动。 」

乌羽有点为难,「天上掉下活人,又不是什么希罕事情。我们家史就记录过两次
,当中还有个浑身碧绿、头大如斗,腹如梨、肢如芦杆。 只是活没多久就死了。


「…那是外星人吧?」白翼扁眼了。

「另一个背生肉翅,覆满白羽,极美,言若歌咏。可惜不能人语,没多久就逃走
了。 」

「…那是天使吧?!」白翼嚷了。

「跟他们比起来,妳实在太寻常了。」乌羽一脸淡然。

「…还真是对不起喔,」白翼快翻桌了,「我就这么一个普通人!」

「将就了。」乌羽淡淡的说,「在家史上只能添如此寻常的一笔,只能说际遇如
此了。 」

「…………」 


浣花曲之六


冬天还没过尽,乌羽就走了。

白翼的感冒早就好了,她霸着新厨房不放,在冷寒没有蔬菜的冬天,把乌羽的嘴
养得极刁。 她夏秋两季的干豆菜脯完全派上用场,乌羽一天没吃菜脯蛋就会叨念
,也用惯了白翼用各式各样奇怪草叶子泡的茶。

要走的时候,他带了半布袋的萝卜干,还有两罐薄荷叶子。

这一走就是两个季节。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

不知道白翼还记不记得他这个「头家」。 乌羽默默的想着。

冬天的时候,几个混混贼心不死的偷跑来,家庭小精灵没打发他们,倒是乌羽心
不在焉的帮他们的脸开了五颜六色果子铺。 还是看在白翼还得在这儿住下的份上
,才没让他们断手断脚。

但这些混混家里的婆娘心怀妒恨上门大吵大闹,村长来劝解,一堆冬闲没事干的
村民来看热闹。

人人都瞅着泰然自若、面无表情的乌羽,白翼张了张嘴,涨红了脸也想不出怎么
解释…

可一想到这时代还有浸猪笼,她也只好死道友了。

「这、这是…」她硬着头皮说,「这是我们『头家』。在外走镖,刚回家。」

「头家」是此地方言,意思跟「相公」、「夫君」差不多。

乌羽眯细眼睛,白翼只能苦笑。 他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沉肘垮了张竹桌,
神情平静,「家里承各位乡亲照应了。」

这一节当然轻松的揭了过去,更没人敢来欺负了。


事后白翼赔了无数不是,战战兢兢的说,她怕被浸猪笼。 乌羽连眼皮都没抬,「
饭时了。 妳不是要炖菜脯鸡? 」

想到她那莫名其妙又摸不着头绪的傻样,他向来平静的脸孔也沁着一丝笑意。

那心眼真不是缺一点半点。

到了竹楼,推门却跟个妙龄少女打了个照面。 他微微皱眉,少女还大胆的往他脸
看了几眼。

「白翼。」他喊。

在二楼的白翼扯了几下才扯开帐子,露出脑袋往下看,「乌羽!你回来啦?我在
收夏天的衣服,你等我一下…大妞儿,后院的被单去帮妳娘收拾…」

大妞儿应了一声,出去了。

等白翼连滚带跌的从竹梯下来,笑嘻嘻的,「忙完了?我弄到一把决明子,泡茶
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 」

「来点。」他跟在白翼后面,沿着竹楼回廊去了厨房。 她通火起灶煮水,又忙着
洗捡菜蔬,「还有段莲藕…晚上吃莲藕排骨汤好不?刚好我熬了高汤…」

他倚在门上看她忙,接过她泡好的决明子茶,「不是说什么都要自己来?怎么雇
人了? 」

埋头切菜的白翼漫应着,「王嫂子寡居可怜,一儿一女都小,春初他们娘们三个
生场病,田都卖了,以后怎么活? 」她摸了摸头,「那个,我花了你一点钱雇他
们…可有他们帮忙,鸡啊羊啊,都生了小崽子。 等下个月赶集卖了就能补上…」

乌羽喝着茶,不紧不慢的打断她,「那是饭钱。只要我来吃得上饭,谁理妳怎么
用呢。 我早说过,妳不是种田的料子。 」

白翼不服气了,「好歹我还管着个菜园呢!」

「那菜园没几十步宽,还好意思显摆。」乌羽摇了摇头,「妳还是把菜园也托出
去好了…难怪这瓜瘦得像牙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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