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头还是刮脸,只许顺刮,不许逆刮。三是要屏住呼吸,不许向皇帝头上喷气。侍候光绪皇帝剃头的刘姓太监曾对此抱怨说:“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每次剃头都战战兢兢,当一次差下来,两条腿都是软的。”①
宦官们在皇帝面前奔波忙碌,每时每刻都要巴结、讨好,赔着笑脸,更重要的还是谨慎小心,随时听候传唤,绝不敢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委屈和怨怒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甚至于对于屈辱也要表现出乐于承受的样子。在皇帝的眼中,宦官也许只是驱使与玩乐的对象,有时高兴了,皇帝会随手撒一些钱物,让他们争抢,这就是恩赐,一番争抢后一个个还要乐滋滋地谢恩。有时主人吩咐学猫叫、狗叫、驴叫,他们便应声仿效,甚至于还要学着动物走路,装扮成畜生的模样,这样只是为了求得主子的欢心。明建文帝有一次进膳,宦官吴诚在一旁执酒,建文帝吃着鹅肉,不小心掉在地上一片。吴诚当即学着狗叫,趴在地上舔吃了那片肉。建文帝很高兴,也很感动,多少年后还记得这个场景。
御前太监下差之后,除了有时候偶尔服侍一下上层太监之外,基本上无事可做。清廷宫禁严厉,即使都是太监,也不能随便乱说,平日交往也就不多。有时候请假到宫外去散散心,手续也烦琐得很,只能待在宫里自己找乐子。
闲暇娱乐
清宫宦官当半天差歇一天半,使他们有大量的闲暇。相比而言,清代宦官管理严格且数量较少,那么其他各朝的宦官恐怕也不过如此而已。宦官空余时间多,又无家室之累,游戏娱乐便不可少。
见于历史记载的宫廷游乐项目很多,如角抵、蹴鞠、投壶、射猎、博弈、棋类、游观、钓鱼、鼎力、拔河、斗鸡、斗促织等等。这些游乐项目中角抵、蹴鞠、射猎等规模较大,通常凭皇帝的喜好,主角也是皇帝,但也不可能离开宦官。而其他如斗鸡、斗蟋蟀、钓鱼、博弈、行棋之类,规模可大可小,玩儿起来也方便,深受闲暇中的宦官欢迎。
宫廷中博弈与行棋无疑是较为普遍的娱乐项目。博弈只是通称,它可以进一步分为许多种。有掷骰子决输赢的博类,即投骰后行棋,如六博、叶子戏、纸牌。有猜谜类博类,如射覆、藏钩。有游戏类博类,如投壶、触铃。棋类的起源很早,而且与博弈密切相关。实际上,博弈中的“弈”就是指的行棋,“博”强调的是掷骰子。后来博弈与棋类逐步衍化成为有明显差别的游戏种类,并有了高低、雅俗之分。棋类游戏流传最早也最普及的是围棋,相传是由尧所创。另如弹棋之类的简易棋类在宫中也很盛行。
尽管也有许多博学的宦官名垂青史,但总体上爱读书、安贫乐道的还是极少数,大多数宦官都是贪婪游乐成性,尤其是喜聚好赌。因而在宫廷娱乐中,虽说棋类与博弈都是很受欢迎的,但行棋需要费神,博弈相比之下更具有消遣性、更刺激,更能调动玩儿者的情绪,而且博弈的玩儿法很多,也比较容易翻出许多新花样。博常常在酒宴上进行,称为饮博。行棋则更受宦官中文雅之士的欢迎。据刘若愚《酌中志》记载,明代宫廷中大约在十月开始烧地炕。这时的白天较短,夜晚漫长,而且秋冬之月色冷幽,寒凉似水,宦官们便主要在温暖的室内活动。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饮酒、掷骰子、看纸牌、耍骨牌、下棋、打双陆,到二三更时方散。宦官们只有每天这样折腾,才能安然入睡。
宦官们大多惧怕孤独,很少独来独往,独自喝闷酒的更少,而喜欢约聚群饮,轮流做东。他们在聚会时谈论笑骂的都是些鄙俚不堪之事,有时酒喝多了,便争忿对骂,并以此取乐,从不相互记恨。
清代宫廷虽说对宦官管理严格,但只要他们误不了站班当差,喝酒赌钱倒也不禁,因而像景仁宫后院司房殿内的赌局便天天摆着,一打就是一宵。小太监们打牌时嗓门大、赌注小,首领太监们打起牌来却是赌注大、嗓门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摸牌,到了半夜厨房还孝敬馄饨、小吃之类,夏天则有冰镇西瓜、果子露、酸梅汤。小太监一夜输几十枚大铜子就心痛得不行,首领们腰包鼓,手风背时一夜输百八十块大洋也眉头不皱。赌钱是清宫太监们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清末太监孙耀庭回忆说:“太监们除了吃、喝和抽大烟以外,只有以赌钱自娱。”①
明、清时代的宫廷中还盛行斗蟋蟀和斗鸡,而一些有钱有势的宦官则开斗鸡场,借以敛财。斗鸡与斗蟋蟀都带有赌博的性质。宦官们既赖此求胜,遇有健壮好斗的,花费重玺也在所不惜。有的宦官还雇请善于养鸡者白天调训,夜晚加食,称为贴鸡。斗鸡在加食时,宦官们常爱燃灯观看,计算斗鸡所啄之数,有三四百口之多就算得上是好鸡。清代末帝溥仪喜欢狗,于是宫里养狗成风。溥仪名下的足有一百多只,地位较高的太监几乎人人都弄两三只狗玩耍,好似不牵哈巴狗就显不出身份。有个唐姓掌案,曾用五百块银元买了一只西藏产的大狗,似小驴一般大,全身虎皮花纹,非常机敏,脑门上还有个“王”字。后来被溥仪看见,便强行索要去了。
宦官们大多有女子心态,喜爱花草,爱好打扮。轻闲无事之时,他们常常赏花听曲,有时把花插在头上,作为装饰。即便是宦官中的丑类如魏忠贤者,也爱戴花,夏天发簪上常戴茉莉花等。明代宫中的宦官还经常从宫外购进奇花异草,种在皇帝经过的御道两旁,一方面自我欣赏,另一方面也借以邀宠。清末小德张曾从各地购买大量名贵金鱼和珍异鸟类,并专门雇用精谙此道的行家饲养,竟成了宫中一景,连隆裕皇后也经常过来遛弯儿。后来,这笔钱小德张从宫里报销了,由此他不仅乘机捞了一大笔,还讨了主子的欢心,果真是名利双收。
清代宫廷中吸旱烟、水烟盛行,清末更有人在宫中开起了鸦片烟馆。按宫中禁律,太监收藏烟具即从重治罪;吸食鸦片者,定为绞监候,家属发往新疆给官兵为奴。然而宦官吸食鸦片者相当普遍,末代太监孙耀庭初进宫时,就曾在鸦片烟馆中记账。烟馆因是在宫内偷开的,不过是两间宽敞的厢房,靠墙一溜的大通炕。宦官们聚在一起,喷云吐雾,彼此说笑戏谑,倒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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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等级差别(1)
宫里的宦官也分三六九等,生活差别之大犹如天上地下之分。
处在最底层的无疑是刚进宫的小宦官。宫里新补进的小宦官,照例要拜一个年纪大、地位高的宦官做师傅,以学习宫中的规矩礼法。对于初进宫的小宦官来说,师父就如同主子,把师父服侍好是首要的任务,也是未来发迹的前提。
每天晚上都要等师父睡下后,他们才敢休息,而且睡觉要机灵点,一旦师父有招呼,立时就得应声,随叫随到。师父晚上咳嗽要为他捶背并赶紧端痰盂,甚至连提夜壶都是他们分内的差使。早上天不亮他们就得起床,给师父打好漱口水、洗脸水,然后轻轻走到师父炕边叫醒他,服侍他穿衣服。吃饭时,当师父的饭银多,一般不与小宦官一起,而是另摆大桌,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小宦官们则绝不可高声谈笑。遇到难伺候的师父,就该小宦官倒霉了。末代太监孙耀庭刚进宫时,曾伺候穆海臣。此人在宫里被称作“穆二首领”,乃小德张的徒弟,为人出奇地吝啬,谱儿摆得却特别大。他吃饭时每顿八个菜,缺一个也不行,否则就扯嗓子骂、抡巴掌打,而且小太监必须要等他吃完了,才能吃他剩下的饭菜。每逢年节,小宦官还得向师父送礼。送礼多,提升便快一些;送礼少,一辈子也甭想抬头。
然而,宫里的师父并不讲究包教包会,小宦官学规矩礼法,全凭各自的心机。因为师父从不具体指导,更不详细讲明要求,原因在于宫里的忌讳多,一些事情只能那么做,而话是不能说破的,所以随师父当差的时候要仔细看、认真听,要反复琢磨、私下练习。师父注意的是实际的行动,如果哪个地方做得不好,轻则挖苦一顿,重则挨责打。清宫里有规矩:许打不许骂。这也是由于宫里忌讳多,骂人时可能带出不受听的话来。因此,师父对小宦官往往是先打后说话。有时出了大错,不许吃饭或关禁闭,也是常有的事。
同时当徒弟的小宦官,因进宫时间有先后也会有上下之分。先进宫的称“陈人”,后进宫的称“新人”。陈人在新人面前也可以摆架子、逞威风。尽管如此,两者都属宦官中的最下层。在其之上,有回事太监、掌案太监、带班太监、首领太监、总管太监,再往上则有宫内二总管、大总管,可谓是层层节制,一级压一级,而各级之间的生活差别也大得很。仅就伙食一项言之,清光绪年间则例,宫内总管太监每餐菜四十品,首领太监三十品,宫内各处所的首领太监每餐也不过两三个菜,而执役的小太监每餐都是一饭一汤,其他空宫、门头及打扫处的太监则都吃大锅饭、大锅菜,仅能填饱肚子而已。可见,同样是太监,其生活差别不啻天壤。
清代太监中地位最高的称“督领侍”,其官衔从清初的无品级,到康熙年间的五品衔,再到雍正年间的四品衔,直至清末的二品顶戴。督领侍是有权有势的大奴才,有时连皇帝对他们也比较客气。据曾任末帝溥仪宫中伴读的溥佳回忆,当时管理养心殿事务的大总管阮进寿,二品顶戴,派头很大。他在宫外建有豪华宅院,家里有使唤的奴婢,出门有专用的马车,并养了好几匹良马,供其玩乐消遣。出入宫廷时,他后面总跟着四五个太监,分别拿着衣包、烟袋、水壶等常用之物,随时侍候他。隆裕太后的总管太监张兰德气派也很大,俨然主子一般。他平时与太后吃一个灶,每餐与隆裕太后一样,菜四十品,有太监二十七人侍候。端康皇太妃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