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部署的好处,是不用打开一扇扇的水密门了,不然这是件很烦人的活,旋开再旋上,开的时候还要特小心,尤其是舰晃动的时候,要使劲的顶住,要是手夹到里面就废了,这样的事并不新鲜,新式的把手式好像就没有这个问题,看上去很轻便。但我们舰上这种老旧的水密门做工也不咋的,是铸造的,里面衬着一圈黑色橡皮垫,旋紧完全要依赖外力,通过一套复杂的连杆,把门卡死,但水密效果并不令人放心,下雨的时候,还有水打进来,橡皮垫似乎也不怎么管用,大概这水密门和堵漏差不多,不是一定要堵得完实,只要出水量大于进水量就行,这下我意识到防化包的重要性了,关键时候还能救我一命,下载乃我对这个全封闭设计已经没什么好感了,几乎就是多此一举。
一推开360工作室,就被吓了一下,里面没开灯,显示器悬在一片黑暗之中,机柜上的各式指示灯发着冷光,再细看,多了个人,是雷头,操作的是阿富。这氛围很不错,安静中透着一股紧张,或者压根没有紧张,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全身心的工作,我现在总结出一条抗晕船的方法,就是用心干一件事,例如值更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只需盯着显示器就行了,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大脑也就没有余力去晕船了。而黑暗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全身心地投入,可以很平静,估计杨班和阿富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话都多了,要是在这样的环境,就是导弹打过来,估计也不会紧张,能看到的就是一个迅速接近的绿色符号。360回波是绿色的,近距离杂波并不比我们好,两只昆虫就在杂波边上,阿富增大了余晖,果然回波大了一点,还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卡—28换锚位了,我一看船钟,这两个家伙已经工作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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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来就是武装更,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能好好休息一下。李连鹏没了踪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个据说价值几万的遮阳伞效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人就是在一个蒸笼里,要也不是,丢也不是。晚上的情况更糟,不大的兵舱里四处游荡着李云龙的脚臭味,老孙对此几乎要迸发了,要张副雷解决,副雷又能怎么样呢:洗脚,不行多洗几遍。第二天的情形,就像钱佳在我刚上舰的时候就说的,不打铃肯定是醒不来的——里面太闷了,一觉醒来,不是神清气爽,而是昏昏沉沉。
塔台的玻璃又被砸了,还是541帆缆班干的,范班长在飞行甲板一口一个“不厚道”,我们也失望了,他们的撇缆水平由此可见一般,舰长在驾驶室里和首长开玩笑说,要是考核结果541超过了我们,一定要541陪两块玻璃的钱。武装更是第一更,最后一班是1200-1400,这个当儿是一天太阳最烈的时候,海面上都反着光,满眼的黄水异常刺眼,海风也不能好受,浑身泥呼呼的,汗水顺着脸颊,流过下巴,顺着脖子,飞流直下滑过后背,在裤腰处汇集,奇痒难耐。老李说已经到了水面舰艇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大伙也不买全封闭的帐,开始说起大驱的好来,也想有一排可以通风的舷窗。
机库里面黑洞洞的,几个4806厂的工人直接坐在地板上,估计会很凉快,舰内有空调,但不是24小时供的,晚上12点要关掉,这是机电舱段班的活。还有两个在外面,一个穿着4806厂深蓝制服,还有一个干瘦的,颧骨老高,戴着个橘黄的安全帽,一身有些发白的迷彩服,裤子比上衣要新,敞着胸,露出一样黑瘦的身体,连汗衫都没有,裤脚一直挽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脚上是已经不多见的解放鞋,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油漆块,即便如此,连袜子都免了——一个临时工,我这样想着。我又看了机库里面一眼,里面有四个,两个抱着腿打盹,另两个在无聊地发愣,外面还有一个,是指挥的,指挥仅有的一名临时工,这下他又退到机库大门下,试图逃脱烈日的炙烤。
被砸的还是右侧的玻璃,深红的窗帘来来回回,里面是范班的小天地。我折起枪托,支在值更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临时工在烈日下搭着施工用的手脚架,有点心疼,但这似乎建立在可怜的基础之上。刚刚过来的时候,临时工从扯上卸下他的竹竿,又顺着栏杆塞进甲板,这是用于搭手脚架的,用钢丝连接固定,有的竹竿偏长,他单手把竹竿垫放在右腿上,一打量,然后抄起木锯,很利索地就把竹竿截下一段。底座搭好后,接下来的工作变很简单,钢丝的长度也被控制的恰到好处,接头不长不短,往下一敲,就不会刮着人了。指挥的看已经差不多,自己也坐到机库里面,说不定他心里还在埋怨他的同事,把这苦差推给他。临时工上上下下,敏捷的像个猴子,但我很快放弃了这个比喻,这并不确切。外面就剩下橘黄帽一个,除了我这个旁观者,他连个递工具的人都没有,橘黄的安全帽飘荡在刺目的阳光里,我试图看清他的脸颊,想看到顺着脸庞的汗水,可我失望了,一样干瘦的脸上只是幽幽反着光,没有一点汗迹,皮肤仿佛已经完全干化,没有细胞液,只是一层老旧的保护层而已。醒目的安全帽不知道已经陪了他多长时间,顶部都磨黑了,个头也比他的脑袋大的多,但好在颜色鲜艳,看上去比身上的衣服顺眼,说不定还是捡来的,我从没见过4806的工人戴过这帽子,也许就是从哪个建筑工地捡来的。
出来了两个人,手脚架已经搭好,轮到他们工作了,只不过他们的活要比橘黄帽要高级一点,属于技术活范畴。两人不像橘黄帽那样可以轻松爬上去,动作很笨拙,并且是小心翼翼,树袋熊一样,这让我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上桅杆的情形。我开始欣赏橘黄帽的作品,几根中粗的竹竿,几根钢丝,很快就在眼前拔地而起,上下间距刚好可以很方便的上下,上去的两人就享受了这样的好处。橘黄帽开始仰着头,盯着上面两个穿制服的家伙,他们是正式工,并且是技术工。他在看什么,难道在担心上面的人会摔下来,手脚架上面没有保护措施,顶端只是多固定了两根竹竿,用于落脚,可他看上去像是在等待上面的命令,这样他好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他不知觉地张开了嘴,露出发黄的门牙,还参差不齐,和脸色很般配,他多大了,40?50?60?他有家庭吗,他有孩子吗?我甚至想到他是一个单身汉,并且岁数已经不小,比里面的几个大的多,没有家庭,没有爱情,没有学历,没有人生观,只有工作,工作的目的是吃饭,连生存都不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是最原始的体力劳动者。
橘黄帽依旧仰着头,张着嘴,眼角干黑的皮肤挤压到一块,还是没有一点汗迹,似乎身体已经习惯这种烈日炙烤,皮肤也无暇顾及紫外线的伤害,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面的两个技术工后背早已经湿透,中间一块紧贴在后背上。橘黄帽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讲究穿着,合身都不必,更不必担心别人会怎么说,表情也是,哪怕是张着嘴露出牙齿。上面吆喝一声要十字螺丝刀,他一个箭步冲到机库,结鼓鼓的小腿是他的本钱,然后即刻回来,把螺丝刀抛了上去,我不禁担心,要是没抛准,掉到海里怎么办,可事实证明这是多余的。这个动作之后,橘黄帽依旧仰着头,似乎脖子也不会酸,一直在等新的命令,上面的技术工可比他小多了,他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从内到外,都没有。李班差不多也该上来了吧,这一更可不是人受的,我都快坚持不住了,想想舱内的凉爽,我也不会抱怨糟糕的空气了。
工作完成了,两个技术工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我这才发现,他们两个是最年轻的,机库里的家伙都打上了盹,好在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橘黄帽的:刚才搭建的手脚架已经完成使命,变的多余。拆很容易,似乎这和部队里面流行的一句话很相通,要想成就一个人很难,但要想毁掉一个人很容易,橘黄帽的艺术品很快又被他自己拆掉了。拆下来的竹竿被直接扔到码头上,这样就不用二次返工,再把这些竹竿搬到码头上了。一起拆下的钢丝散落到甲板上,我忽然想到,要是舰值日看到了,会叫我打扫的,我立马对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了厌恶,没有欣赏,没有可怜,教化并不是适于每一个人,他的这种现状是他个人导致的,他活该。橘黄帽捡起了甲板上散落的钢丝,连被折断的钢丝头都没放过,这容易理解,这些钢丝当作废品还能卖几个钱,况且他应该经常干这个活,这会是笔不小的收入。可是这一次我又落空了,他把捡起的钢丝都扔到了海里,他仅是在清理甲板。
“小伙,让一下,还有半个小时呢!”
李班泼了一盆水过来,甲板上立刻升腾一阵水汽,这下更像蒸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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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不同的是,平常经常看到的训练中心教练胸前多了个红牌:考官!又要考试了,想起了峡哥在新训时候的感叹,说读书时候就怕考试,谁知道到部队里面还要考试。对于考试我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就像重复一样,可是我又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并且这些东西从理论上说得通,重复符合量变质变规律,考试是最大形式的公平,形式可以出内容,如果形式都过不了,那又怎能说明你有内容呢。
“我不点名,点到即止,你说个把刚上舰的学员,他们什么样子,他们不懂形式,他们只会照搬形式,结果呢就是,新兵很累,老兵很烦,这种领导干不好,他没有基础的,这树既要往上长,又要往下扎啊,得两头兼顾,你看一些人,领导面前搞的那一套,现在士官也搞这一套,年底吴邦荣到期,几个都盯着士官主任这位置呢!”
“新兵呢,又不会讲形式,什么叫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一个是傻,还有一种就是傲,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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