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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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河畔-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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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芳琴原来还有个哥哥,十岁那年大沽河发大水,偷偷地跟在打渔的大人们身后下水,结果踩了流沙,待被人发现救上来时,早已断了气息。解芳琴她妈在生解芳琴那会儿伤了身子不能再生,本就宝贝家里这根独苗,哪想到说没就这么没了!伤心过度的解老娘,没过几天也跟着去了。解芳琴家里剩了她跟她爹、还有个小七岁的妹子,她爹又是个做队长的,整日里怪忙,却因着怕后娘虐儿,最终也没再成家。解队长没空做饭,便将大闺女寄养在邻居刘国立家,小闺女则因着年纪太小,直接送到了孩子她姥姥家,直到长大了又嫁回村里。
  让大家没想到是,解芳琴去的次数多了,随着两个孩子的成长,竟渐渐互相有了心思,刘解两家干脆做了近门亲家。
  那会儿,老刘家孩子多,刘国立兄弟姊妹好几个,家里屋子又小,成亲时两家便商量,到时候让一对新人直接住到丈人家,反正就在隔壁。这样刘国立成家的房子便是老丈人家的房子新装了一遍而成的,解老爹随着小俩口住,正好养老。后来,解队长见厂子荒了,屋子空在那里怪可惜的,便将自家院子与村委内院连了起来,又砌了墙,在村委内院的月亮门上按了扇铁门,这样便将村委的内大院一分为二,隔了出来。
  按说刘国立他岳父这事儿办得着实有些不地道,说白了,这就是占村集体的便宜。可刘国立他岳父一当就当了十多年队长;刘国立他堂叔刘建设打小是刘国立爷爷养大又看着他成家的,在八几年这几届,村长便一直由刘建设当着;九十年代初,刘国立辞了学校的职务,回村也开始接班做村长,这前前后后三十多年,大家就是有意见也不好说啥。也就像林民这些小时候去大队场院里玩过的或许还有那么点小忿恨,待村里七几年之后出生的人渐渐多时,大家也慢慢地习惯了只有外院的村委会。至于曾经的大队内院,多数人早已忘记了。 
  玉秀知道林民与刘国立有些小龌龊,这些年对刘国立便一直有着小意见。细说起来这事儿两人都有一些过错,可林民毕竟是自己男人,再说,那会子都被逼到那份上了,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况且林民还是个犟脾气的——
  事情要从那年葡萄园分包说起。
  那年玉秀刚生了雷达。没有玉秀帮忙,林民打理园子便吃力了不少,葡萄园又因着有人故意祸祸,老李太太眼红在村里嚼舌头,这一年下来,倒是出了不少闲话。
  葡萄园要分,势在必行。
  可怎么分?却成了问题。
  那会子刘国立已经不是村长了,可他五服里的叔叔刘西木,却早就打了葡萄园的主意,想着用自家在村西头的五亩二等地换林民的二十亩葡萄园,便请刘国立从中说合。
  刘国立想着,葡萄园虽然挣钱,可毕竟是村里的土地,早晚要收回再划的,与其到时候白被分了,不如趁早换点儿实惠。用五亩二等地来换二十亩荒地,真真也算是不错了!
  葡萄园虽是荒地,却正是挣钱的时候,二十亩地,一年收入也小一万儿。又不是上来种庄稼,二等地再好也出不来这么多钱呀!林民的性子本就是犟的,哪能因着刘国立几句话便松口?!两人谈了一晚上,又喝了几盅酒,最后吹胡子瞪眼地,竟闹了个不欢而散。刘国立甚至不客气道:除了老刘家,丁槐村没第二个敢接这葡萄园的!不然,就让它废在那里!
  葡萄园最终还是分了,刘西木也分了十亩多,虽没预期的多,也是多家互相让步的结果。可林民和刘国立两人,见了面却没了往日的自在。林民不喜刘家人这些年在村里的霸道,刘国立则觉得林民这人太傲,一点人情不通融,白落了自家面子。
  谁都知道,刘国立这人最好面子,又爱表现,否则,也不会在刘老太太大寿时,白请那么多天戏班子了!当然,这种善于在领导面前的自俺表现还是蛮有效果的,最起码非典过后的表彰大会上,丁槐村书记刘国立便因着积极投身抗击非典大潮,认真配合省市部署,被评为了优秀□□员和抗击非典英雄,虽然他连非典到底是个啥都没搞清楚。当然这是后话。

☆、映山红

作者有话要说:  血色烂漫,染红山头,招摇艳丽,却精彩一生——映山红
  浓郁的树荫遮不住半点儿酷夏的热,连石子儿都仿佛是在油锅里过了一遍才撒在了土黄的泥道上。村里人要么整日坐在平房下乘凉,要么便到大桥遮荫处的玉带河里泡着。
  虽然刚入初夏,鲁东半岛的温度却罕见地升到了盛夏才有的水平。
  不少庄稼人开始念叨老天的不正常,大旱之后必有大灾,再这么热下去,今年的庄稼算是废了大半。
  可这一年的这个时候,庄稼其实已然不是大家伙儿关心的重点了。全国各地非典戒严,重灾区越来越多,高温更给细菌提供了温床,随着夏日的渐进,每日的感染人数成倍的上翻。从电视上大家也了解到,但凡进了隔离室的,有一半以上算是已经染上了非典,而染上的这些人,又有近一半再也没活着从里面出来。
  为防止人群密集处传染,马庄镇的小学已经停课了,镇中学里除了初四外,其他几个级部也停了课。玉秀既要每日在家看着雷达不出去祸祸,又满心惦记着在学校上课的青云,这时候倒真不想为了个中考,让孩子见天儿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呆着了。
  随着各地非典病例的增加,医院也成了大家远离的地方。其实哪里不危险呢?马庄镇镇医院已经隔离了五例发烧患者了,可再怎么隔离也遏制不了此时的人心惶惶与浮躁。
  村里最紧张的日子是刘国立妹子刘国红家的阳阳被从北京送回来的时候,这时候的京都已经全面封城了,不论是火车、汽车还是飞机,都严格限制出入。就连阳阳都还是刘国红借着她对象外籍的名义从领事馆转了一圈才送出来的。
  连北京——那个□□坐镇的地方都封城了,况且是下面呢?!
  丁槐村的气氛愈发紧张了!
  村里通外村的大马路上开始设查询点,每天由村干部轮流上岗监督,凡非本村人员不得入村,大集什么的,早不知停了几个月了。而村医丁克存也开始挨家检查,防止出现隐瞒病情不报的。
  从谷雨到夏至,两个多月的时间,丁槐村的地界上没下半滴雨珠子。小麦的收割提前了近一个周,长到半腰高的玉米叶子打着蔫蔫儿立在地头上。芒种过去没多久,地里果然开始出现蝗虫的身影,可大家谁都不敢赶着去打药,只趁着天早或太阳即将下山的功夫去天天瞧瞧,打理几下。
  谁都不敢顶着风头往上上,真落下了发烧,不管是中暑还是咋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可不比以前,管他因着什么引起的呢,先隔离了再说。林民家在村西岗上种了四五亩玉米,接连几天的蝗虫过境,早就被糟蹋的没了样子。即使是这样,林民也只是一早一晚去巡看了几回。
  直到这年的七月中旬,天才开始下雨。这雨下得虽晚,却不比以往少多少,不到第三日,瓢泼大雨加上上游水库放水,玉带河畔便成了一片汪洋。幸好这几年因着葡萄种植没挣多少钱,包了葡萄的几家都换种成了玉米、花生,可即使这样,被泡在水里几日的花生,秋收时也不会有多少结果了。
  唯一庆幸的是,温度随着几天的大雨终于慢慢降了下来。青云中考那两天,第一天阳光大好,第二日稍有阴云,不管怎样,却没了前些日子的酷热。
  林民每日一早一晚,去镇中学考场等候,其实也帮不上什么,不过是图个心安。还好青云出来时,脸上没多大起伏,倒像是蛮自信的样子。
  第二天考完文科综合,出考场时,出了一点点小乱子。当日不过下午五点,夏天的这个时候,太阳落山还早,可这日本就有些阴天,到了傍晚,竟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夏日的天,小孩儿的脸,真是说变就变。林民担心雨会越下越大,听到收卷铃声后,便递了包烟给门卫大叔,通融了一下关系,推着摩托车进了校园。刚考完试的孩子这时正一拨拨地站在教室前面的通廊上等候班主任吩咐解散,也是因为最后一科也考完了,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放松,隔着一群群穿着白底天蓝格子校服的孩子,林民都能看到青云笑着追打同学的身影。
  看来孩子真心考得不错!这下林民完全放心了。
  倒不要求那么高,上什么重点实验班,别老想着上那些歪点子学校,家里还供不起个高中生?!林民看学生没有解散的意思,便想着找个地方避避雨,捎带抽根烟。一摸口袋,这才想起烟全都塞给了门卫,不过没关系,看一群小娃娃打打闹闹也不错。
  这边正想着,却不想就在这时,不幸发生了!
  明明瞧见教室里还有正在清点卷子的老师,却见那教室如多骨诺牌般,一间间地倒了过去。有那见势不好堪堪跑出来的老师,也有跑到一半被门框卡在门口的。还在嬉闹的孩子登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有那胆小的,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林民见状不好,忙出声呵斥四处乱跑的学生,可考试的学生两三百,哪是一句话能镇得住的?无奈,林民只好先去抓住自家姑娘,让她到校长室叫老师。
  青云这时候倒也听话,一听老爸这么一说,立刻将手里的笔袋子丢给边上的同学,撒丫子便朝校长室跑去。
  “只在门口喊就是,千万别进去了!”青云已经跑出好几米去了,林民还在后边扯着嗓子嘱咐。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这学校的房子太不让人放心了!
  林民这边吩咐了通知学校,那边又上前跟几个刚跑出来已经回过神来的老师一起到废墟里救人。还好倒了的教室只有三个班级□□间屋子,一个教室两个看场老师,跑出来了四个,还有两个,一个被门口的门框压住了脚脖子,一个躲在墙角的桌子底下,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暂时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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