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楚慕哼一声,将长剑扔到了地上。
暗夜卫是他多年来亲自秘密训练而成的,这其中绝不会有背叛他的人,楚慕最开始也曾怀疑他们,但听了这解释,倒让他想起一人——
两年前,竹林里碰上的那个。
“放儿究竟能去哪呢?放儿究竟能去哪呢?”娇娘怔怔地听着他们说话,目光呆滞地看着堆绒的毯子,心内像被掏空了一般的难受,她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没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你把放儿给我找回来,楚慕楚慕——”她抱着他的腿神色凄楚,楚慕轻轻地蹲下身,伸出长臂把她揽在怀里,目光越发冷冽。
“你们都听到了?限你们三天之内就把他给本相找回来——”
“是。”四个黑影立即闪身出去。
宁玉和罗放用银子和驿站小二换了两套粗布衣服,都是暗灰色的,洗得也有些褪色,都是普通农家人最惯常穿的,两人穿在身上倒也还算精神。
起了个大早,随车夫大哥上了路。
一路上青山绿水,红叶黄花,风景当真迷人。
罗放摘了跟草叶躺在麻袋上吹着乡间小调,惬意十足,宁玉悠悠然地听着,只觉向往中的小木屋近了,几亩良田近了,成群的孩子近了,仿佛一切已经在眼前了。
“小哥儿是北边阜洲的人吧?”赶车大哥憨笑着问道。
“你去过阜洲?”罗放拿下那叶子搭起话来。
“阜洲算什么,我哪里没去过哩!”赶车大哥回头看了看他,又道,“你这小调在阜洲人人都会的……”
“大哥真是有见识,我的确是阜洲人。”
他养父养母便是住在阜洲附近的村子里,从小便学了这调调,时常拿来哼唱,又想到再过两年等他们在南面安稳了,一定要把他们二老接回来住才好。
“我也不过是到处跑才……”那赶车大哥被罗放一夸,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继而又道,“阜洲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哩,听说相国大人当年就是在阜洲发迹哩……”
宁玉闻说相国大人,心不由得颤了颤,忙爬起来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你们可曾听说过言大将军,又称咱们大景国的长胜将军,从无败绩,当年抗击胡敌大胜归来途中救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说这少年十分聪慧,后来跟随言大将军行军打仗,立了战功,绶了官职,本是个小将军,不到二十岁就做了武丞相,谁道他竟是个文武全才,原本的文丞相渐渐势弱,现在朝中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大哥你倒是比我们在帝都的还明白!”罗放也听的很入迷,他在相府那么多年,竟也没有人把相国大人的事迹说的这么细过。
“这些厉害事儿咱们大景子民谁不知道,连小孩子都知道哩……”
“听大哥的语气天下百姓似乎还很敬仰他一般,可他是奸佞之臣啊,难道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小姑娘这话可说错哩!”车夫大哥笑道,“你们帝都什么样我不知道,可我们百姓人人都很尊敬相国大人哩!”
“这又是为什么?”
“减轻赋税,修复河道,尊重商贾,我们老百姓想要什么相国大人就能给我们什么,这天下谁做皇帝与我们本无关,相国大人说了算就行——”车夫回过头小声说道,复又回头笑了笑,“此话我也只与你们俩小儿闲说,可不能被官家听见,否则不得了哩!”
宁玉点点头,转身躺回去,心头千丝百缕,他看似是风光无限,可也有不忍回首的童年,他虽篡权某位,却又能深得民心,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小玉,你在想什么?”罗放见她心事重重,凑到她身前那叶子骚她耳根子,痒得她趟不老实,便坐了起来,嗔道,“又来闹了!”
罗放刮了刮她鼻头,笑道,“坐会儿吧,别老躺着,太阳这么大,人要躺坏的。”
“恩。”她整了整衣襟,可突然,马车猛然停下,两人身子都是往前一栽,前面一带麻袋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怎么回事?”罗放一手护着宁玉,赶忙问道。
车夫大哥跳下车,往前看了看,只见小路上一棵大树拦腰折断,正挡了他们的路,只见那树有两人粗,摇头叹道,“看这样子是过不去喽……”
回身把那麻袋抱上车,点上了一袋烟。
“那怎么办?”宁玉往四处看了看,并无其他路能通行,“这么壮的树怎么就倒了呢?”
车夫大哥上前看了看,只见那树是拦腰折断,断面光滑,不像是遭雷劈的,以前他也见过有手段高明的人一剑就能把树劈断,那断面是跟这个一模一样,只是谁这么无聊在这里砍树呢,顿觉诡异,他猛吸了几口烟,回身道,“我们最好立刻原路返回去,在天黑之前投个驿站,明日再启程从其他路绕道去幽州,只是得多耽搁几天了。”
宁玉和罗放心里却急,他们只想早日离开帝都,越早越好,只听大哥说要往回走心里总觉不安,略作考量还是决定不和大哥一起走了。
那大哥也不强留他们,收了原本说好的二钱银子,叮嘱道,“你们两个都是心地单纯的,又没见过外面的人,市井泼皮,无赖混混,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要小心着些,多留着心眼。”
宁玉和罗放只道谢点头。
车轮声渐渐远了,宁玉和罗放一人背了一个包裹拉着手穿行在林间,虽都穿着粗布衣衫却觉得无比轻松喜悦。
树林里那棵断树旁,一个黑影刷地翻身落地,手中长剑在斑斓树影下闪烁着异常凄寒的光,他双目紧盯前方少男少女,纵身翻越,正朝两人而去。
长剑划出,剑气森寒。
罗放本在说话,宁玉只听见身后风声忽然劲急,立时回头,竟见长剑就要刺入罗放后心口,吓得一把推开他。
罗放跌倒在地,长剑刺空,残余剑气竟在宁玉袖子上划开一条口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黑衣人已落定,反手执剑,堪堪朝她面门劈来——
“啊——”
她失声尖叫,已是躲闪不及,“小玉——”罗放声嘶力竭。
剑气飞虹,切断她无数青丝,可突然腰身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抱住,紧接着面前横出一把折扇,挡住长剑,但剑气锋芒未消,仍然逼得他们后退几步。
黑衣人目光一闪,想要再劈出一剑,但刚才那一剑被生生挡住,剑气震了回来,虎口处还在发麻,不甘心地翻身跃入林子里,转眼不见。
宁玉被吓得魂不守舍,若不是被人搂着,早已腿软地跌下去,可抱着她那人却回头吹了吹她脸上被斩断的青丝,动作十分亲昵。
宁玉受惊,一把推开他。
只见他五官清绝,俊美异常,一双桃花眼浓情蜜意,着一身青色翠纹的袍子,腰间一条淡青色腰封,将他身材显露无疑,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骨乃是上好的湘妃精雕细琢而成,扇面画着几朵牡丹,画风细腻,想必又是闺阁女子所作。
“秦昔久?”她愕然看着他。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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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的转折(尤其上一章)大家肯定觉得非常不爽,相信作者是男女主的亲妈粉吧~~~会好的~~~
☆、婚约
“小玉,他是谁?”
罗放起身将宁玉拉到身前,虽说这位相貌不错的公子救了小玉,但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这么亲近?
“他,他是……”
宁玉低下头目光有些不自然,“我的……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她不想让罗放知道她曾与面前这个人定过亲,不想让她的过去不清不楚,她时刻记得她娘亲去世那天,秦大公子已经跟她退过亲。
亲事退了,就一辈子没有瓜葛。
秦昔久见她如此说明显愣了一下,心里虽不舒服,却以为她不过是在生气,不禁俯身凑到她耳根处逗趣道,“那我是玉儿的什么亲戚?”
笑容放浪,语气暧昧,直惹得宁玉耳根子发烧,她恼恨地一把推开他,“是我最厌烦的一个亲戚,阿放,我们走——”
说罢,便要拉着罗放转身走掉。
“小玉,他既是你的亲戚又救了我们,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对……”罗放赶紧捡起地上的包袱一边被她拉着走一边劝慰道。
“一切就当他欠我的,不需要道谢——”
秦昔久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身影,目光逐渐暗了下来,她以为宁玉知道他的心思懂他的,可没想到她却真的和这个罗放好上,不理他了……
两年,不过是两年而已,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啪的一声折扇合上,他加快几步跟上他们。
日落西山,残阳美景,紫云流霞。
可疾步前行的两人根本无心赏景,走了大半日,累得腿快折了一般,本就没出过远门,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当真折杀了小命,还好紧赶慢赶的在天黑前到了驿站,不至于风餐露宿。
秦昔久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保持一百尺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像块贴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前后脚地跟他们进了客栈。
宁玉和罗放为了省钱还是要了两碗素面,正吃着,只听啪的一声桌面上又多出一碗面条,秦昔久双目含笑地坐下,一双桃花眼朝宁玉眨了一下,又嫌弃地把碗里的香菜夹了一筷子扔到罗放碗里,毫不客气问道,“你叫什么,可是喜欢我家玉儿,今年多大,家住哪里,双亲可在,家中是否富贵,养了多少牲口……?”
一连串的问题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问出来,模样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宁玉瞪他一眼,“与你何干?”
“小玉——”罗放拉了拉宁玉的衣服,既知他是亲戚,自然语气客气,“我叫罗放,是真心喜欢小玉的。”
见他如此说,秦昔久心里十分不爽,面也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你们这是往哪去?”
“往……”
罗放刚要说,脚下却一痛,原是宁玉怕他说出来猛踢了一下他的脚,转头目光不善的看向秦昔久,“你打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