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身喜服的新夫人正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疼得叫苦,若是相爷晚一步回来,她这手臂怕是要被掐出血来。
若说这言姑娘长得这般俊俏好看,在帝都可是挑也挑不出几个的,虽脾气差了点,可相爷既然要娶人家,又何必这么晾着给人难看?
她又看向外面炸开了锅般的宾客,个个都是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当真要是闹出大笑话来,她这个喜娘不但挣不到银子,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这言主子可不是那么心善的。
正琢磨着,只觉手臂上又狠疼了一下,“娇娘来了没?”
那喜娘往下看了看,只见坐在前排最靠边的位置一红衣女子正坐在那里发呆,喜道,“来了来了,娇娘这几日病得这么重都来了,您看娇娘多敬重您。”
言子黛冷笑一声,心道怕是楚慕接到罗放的消息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该这般不给她脸,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
“吉时就快过了,本官看相国大人未必会来,我们不如都散去吧?”
“依下官看倒未必,这新夫人可是言大将军的妹妹,相国大人用人之际,怎会故意拖延,定然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
“也是也是,我们再等等。”
虽这样说着,宾客到底还是散去了少半,言子黛脸上越发挂不住,一把扯下红盖头,怒道,“今日谁敢离去,本姑娘绝不会放过他――”
众人又交头接耳了一阵,到底顾及着言将军和相国的面子,不敢动了。
这时,只听门外喊道,“相国大人到――”声音洪亮,直贯天际。
众人或惊或喜地回头去看,只见萧子潇先一步走了进来,手执长剑站在一旁候立,良久门口一身玄色红凤串珠绣锦衣的男子大步垮了进来,怀里抱着个穿喜服的女子,头上还披着长摆红纱。
“这……这是……”
众人回头看看言子黛,又看看他怀里的女子,顿时连气都不敢大喘,交头接耳一阵,不敢在相国大人面前再说什么。
喜娘一见这场面也不会了,她遇过多大排场的婚礼,就是没见过这样让她胆战心惊的。
只见相国大人将女子一路抱到喜台上,女子脚刚一着地时踉跄一步,他便立即伸手去扶,模样十分温柔爱护。
言子黛暗中握紧双拳,可还是隐忍着上前一步,装作泪眼含情地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爷,这女子是谁?”
楚慕回眸瞧她一眼,“和你一样,是本相今日要娶的女人。”
“哗――”
顿时台下乱糟糟一片。
言子黛当即挂不住脸面,忍不住指责,“爷怎么能这样?子黛对你一片痴心,你却……你却……”
她抽回手指转过身去,嘤嘤地哭了起来。
“以本相的身份,三妻四妾也很正常,难道你希望本相只取你一瓢弱水?”楚慕拉紧身旁那双柔软的小手,“本相是否要给你一本女诫读一读?”
“爷……”
言子黛惊愕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分毫面子未给。
“爷这么对子黛,怎么对的起我死去的爹爹?”
“本相倒觉得,言大将军若是在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如此不懂为妇之道。”楚慕目光冷了下来。
萧子潇见这场面似有些失控,那言子黛向来脾气不好,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不好,立即打断他们,“爷,吉时快过了,拜堂吧……”
“喜娘在哪里?”楚慕厉喝一声,“还不给本相快点出来?”
那喜娘本就害怕,这一喊更是腿软,可这脸上还得迫不得已挂上一个喜气洋洋的笑意,立刻把言子黛的红盖头盖了上去,道了句,“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言子黛却不死心,撩开盖头目光越过楚慕,落像那个披着红纱的女子,缓缓走了过去。
“爷,你想娶她,总要子黛知道您娶的是谁。”
说罢,她扬起手欲拽开那红纱,却被楚慕抓住手腕,“休再胡闹。”
言子黛咬住牙,不让自己因为手上的疼痛而闷哼出声,这个楚慕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可她,绝不允许这件事超过她的掌控范围。
她抽出手臂假意侧开身又要上前,楚慕去拦,她手腕在楚慕身后瞬间翻转,推出一掌,女子头上红纱立时轻飘飘翻卷起来,徐徐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红唇娇嫩诱人。
是她?
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身子已被楚慕震得退后一步。
她不是应该和罗放死在一起了,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楚慕拂袖冷然道,“拜堂――”
他转头只顾拉紧红纱女子的手,言子黛独自立在他旁边,十分的气恼中有九分是尴尬。
“一拜天地――”喜娘扬了下手里的帕子。
萧子潇目光扫视着四周,只见人群中一个身影迅速朝这里靠近,他立即打了个准备动手的手势,握紧腰间长剑。
“等等――”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惊,只见客席最前面一个红衣女子突然激动地站起身,伸出一手臂颤抖地指着披红纱女子。
“不准拜堂――”
她又急着喊了一声,众人心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有这胆子,不想活了不成?却见她跌跌撞撞冲上台,一把扯下女子红纱,在看清女子面容时,方震惊地道出来,“宁玉――”
宁玉在罗放死后一直最想见娇娘,但此刻终于见到她,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话在嘴边却难于启齿,只那么万般复杂地看着她,泪水迷蒙了眼睛。
她瘦了,憔悴了,脸上带着病态的蜡黄,看上去这些日子过得比她还要煎熬。
“你怎么在这里,罗放呢?”
见她不说话,娇娘急得去摇她身子,“罗放去哪了?”
“还不快把她拉下去?”楚慕把宁玉的身子拽到自己怀里。
“我不下去。”她朝那两个拉她的侍女吼道,“罗放在哪里?”
宁玉的心顿时大痛,身子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抱在了怀里。
“先拉下去。”楚慕皱眉示意萧子潇,萧子潇朝外面人群里扫视一眼,那身影早消失不见,方上前拉住娇娘。
“宁玉,罗放在哪?”
娇娘被他强行拉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猜测着这个少女的身份,为何能得到相国大人的宠幸,为何让娇娘见了又哭又笑。
“二拜神明――”乐声复又奏起。
“夫妻对拜――”
三人到底拜了堂,送入洞房。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宁玉有些心慌地坐在床边,十指交握不断纠缠着,不安得很。
爷说只要她配合他,定能引出杀害罗放的凶手,她的确很想为罗放报仇,可她还是害怕被抓的人就是秦昔久。
白日里他们并没有动手,不知到了夜里会不会有动静。
红烛摇曳,头顶那方轻盈红纱一直披盖下来,她却无心做美丽的新娘子。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宁玉赶忙起身推门去看,只见几个红衣侍女惊慌地哭着,只说后面走水了,好几个人被困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宁玉还没听清是哪里走水,身子已被人拦腰抱起,她刚要叫,那人却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是我。”
听见那声音,宁玉的心先凉了下去,回头用眼神暗示他放手。
秦昔久迅速闪身进去,关了门,这才放开她。
“你怎么敢来这里?”
“我不来你不是嫁给他了!”秦昔久拍了拍那身青色长袍,摇头叹气,“你看,为了来找你我这身衣服都沾了灰。”
宁玉眸色变了变,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终还是冷声道,“你快走吧。”
“好,一起走――”
他一把拉住她手臂,“不过不能从正门走,我带你飞出去。”
“秦昔久――”
宁玉眼圈一下子红了,他竟还当一切都没发生,可什么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回不到原点了。
“你害死罗放,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走?”
“玉儿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今日无论如何我要带你出去。”
“是谁想带走我的女人?”房门外,突然响起楚慕桀骜而冰冷的声音,“不如出来与本相当面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交锋
“是谁想带走我的女人?”
房门外,突然响起楚慕桀骜而冰冷的声音,“不如出来与本相当面谈谈——”
宁玉狠吸了一口气,不要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秦昔久已经抽出那十八骨折扇推门而出。
屋外红光扑面,数十个侍卫围着小院。
楚慕正坐在一把红花梨木椅子里,夜色中玄色绣红凤的喜服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傲气凛然,一双冷目铺陈层层碎冰,只听他朗声道,“原来是秦家公子……”
秦昔久一双桃花眼不知何时又侵染上往日的不恭笑意,一手背过身一手打开折扇,看上去波澜不惊,“相国大人好眼力!”
“秦公子是定力太好还是知道自己今日实属在劫难逃,所以才用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和本相说话?”
“本公子倒觉得大人你还是不要太过自信为好。”他目光也不由得转冷,手臂一把将身后的宁玉拉到身边,“我今日一定要把她带走。”
“你是在给本相讲笑话?”
楚慕挥手,身后十几个暗夜卫从四面八方闪身出来,杀气逼人,“你日夜非但带不走任何人,恐怕还要留下这条命。”
他处心积虑筹谋,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不光要为罗放报仇,十几年前那笔债也要他秦家人全都偿还。
秦昔久目光中闪现一抹狠色,“那本公子可要试试看。”
话音刚落,手中折扇便如银盘般飞出去,速度快如闪电,直奔楚慕咽喉。
“爷——”
宁玉惊怔之下大喝出声,心里紧张得仿佛所有血液都倒回了脑子里,立时争脱出秦昔久的束缚冲到楚慕面前,“秦昔久,我不会和你走。”
他不希望楚慕有事,罗放已经死了,她不能让任何一个对她好的人再受到伤害。
宁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