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子潇在哪里?”
“奴婢不知啊。”竹韵摇摇头,“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萧子潇不在,她要怎么阻止今天晚上的事情,言子黛说要把帝君接出皇宫,那么她最起码要先能进宫方可。
可要进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竹韵能帮夫人什么吗?”
宁玉心乱如麻,突然想起从言子黛那里偷来的入宫密令,或许能派上用场。
“帮我进铜雀楼把一个木匣子拿出来,我有急用。”
竹韵领命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方把匣子拿出来给她。
此刻夜已经过了将近一半,她只怕来不及,便出了相府直奔皇宫方向。
月亮被青云遮住,夜色漆黑,沿路只有大门大户的门口点了几盏灯笼,除此之外便再无一点光亮。
宁玉提着裙摆拼命地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与言子黛拼了这条命也绝不回头,她不愿再负他。
宫门前,宁玉亮出令牌,守卫立刻将她放入,因为怕被识破,她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未看清守卫有些怪异的神色。
宫门缓缓推开,呈现在眼前的是正前方是第二道宫门,贵和门。
没有巡逻士兵,静得有些诡异,宁玉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却并未发现隐藏在暗中的黑衣人。
她毫不迟疑地往前跑,就在快跑到贵和门那里时,突然听见宫门后面不远处传来车马和脚步声。
她暗暗猜测这一定是接帝君的车马了,否则行宫之内半夜绝不会有车马声,可她势单力孤,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直大手握住她的嘴,她吓得立即用指甲搂他的手,可那手十分有力,“别动,我是萧子潇。”
“萧子潇?”宁玉惊诧地回头,他已经带她飞身躲在角落里。
“你怎么在这里?”她忙问道,只见萧子潇神色有异,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言子黛她们准备今晚把帝君接出皇宫,而且还要起兵,萧子潇你快去通知爷,我怕爷会有危险。”
她急着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萧子潇,可他却如若未闻,岿然不动。
“你怎么还不去?”宁玉急得额头生汗,可见他如此反应才意识到什么,“你难道……你难道早就知道……?”
就在这时,宫门被推开,一辆华丽马车缓缓驶了出来,车两边十几位大臣随行,宁玉还未看清一切,只听耳边银剑长吟,眨眼间无数黑衣人冲上前去,拦住那些人去路,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本以为胜券在握,可就在此时,马车里突然窜出无数手腕上带着红绳的杀手,个个武功高强,以一敌二。
宁玉看得心惊胆战,身边萧子潇也皱起了眉头。
“你在这里别动。”他吩咐一句,抽出长剑飞身上前。
“言子黛,出来――”他背着剑立在马车前,大声喝道,可车内却没动静。
萧子潇持剑上前去看,用剑心挑开帘子,却只听砰的一声马车轰然炸开,一紫衣女子飞身而出,掌峰推向萧子潇胸口,他迅速后退,可还是来不及,那一掌竟将他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正缓缓溢出血来。
宁玉震惊地看着一切,没想到言子黛的功夫这般厉害,虽然她这是偷袭,可那一掌的凌厉非一般内力不能成事。
当下两人打做一团,宁玉目光扫视着众人,想到她们本是要接帝君,可马车里并没有帝君,那么他人呢?
几年前铜雀楼上她与帝君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容貌她该是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夜色太黑了些,这样想着,身子不由得往前蹭,直到她看到宫门后面和她一样躲在暗影里的男子,方停下脚步。
那男子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宁玉断定他一定就是帝君,只见他手握弓箭,目光阴冷地盯着远处看,宁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宫墙上面正站着一人,白袂飞扬,青丝狂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心狠狠地漏了一拍,他怎会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只见萧子潇渐渐不敌言子黛,暗夜卫对付那些杀手似乎也很吃力,楚慕迅速飞身而下,长剑隔住言子黛的攻势,言子黛见到楚慕竟然亲自现身,惊得连退几步,“你,你竟然……没有中毒……?”
“本相只是略施小计。”
“楚慕,今日我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言子黛一咬牙便冲了上去。
萧子潇的身手对付那些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一时间情势逆转,言子黛一伙非死即伤。
宁玉心绪烦乱,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却始终想不明白,可眼前楚慕完整无损地站在这里,似乎过程是怎样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没过几招,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言子黛胸口插着一把剑向后倒下,那边杀手几乎都被杀死,楚慕扫视众人,冷喝一声道,“所有人立斩无赦。”
话音刚落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乱做一团,楚慕冷冷地背过身去。
宁玉怜悯地看着这些人,余光扫到宫门口,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她立刻四处张望,有种不好的预感使她心跳加剧,试问当一个帝君发现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时,他会怎么样?
萧子潇正处理那些杀手和大臣,大概不会想到这么多,她焦急的寻找着,突然感觉到森冷的杀气,她猛然回头,见身后宫墙上射楼里,男子已经弯弓搭箭,直指楚慕。
“不要――”
随着箭羽射出,宁玉的身子扑向那白衣身影,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那么多力气。
楚慕听到宁玉的声音震惊得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转过身,青衣女子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倒在他怀里,箭死死地扎进她的后心。
“你――”他握紧她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爷,对不起你的,我都还你了。”她小脸瞬间煞白,仿佛轻轻一砰就会如秋叶一样坠落。
“爷――”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倏然跪下,“玉儿求你原谅――”
女子瑟瑟发抖地跪着,鲜血缓缓地流淌着,可她坚毅的目光里似看不出一丝疼痛,唯独想要的就是他的原谅吗?
可那箭的位置,那箭的位置距离心脉太近了,甚至有可能就在心脉上,楚慕恨过她,怨过她,想要惩罚她,可从没想过她会死。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回府。”他紧张得连自己都没有发觉手竟然颤抖了起来,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作者有话要说:
☆、烟消
榻上女子满头汗珠地趴着,都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心上的箭还是没有拔下,屋子里围了十几个御医,却都沉默地低着头。
“到底怎么样?”楚慕暴戾的语气吓得众御医腿一软扑在地上。
“这箭已伤到心脉,一旦拔出,恐怕鲜血会立即喷搏而出,血流不止,夫人怕是凶多吉少,而且,而且……夫人怀孕了……绝不可啊……”
“什么?”楚慕一把拎起他的衿口,“你说她怀孕了?”
那御医战战兢兢地看着楚慕,“已,已有,足月的身孕。属,属下认为,不能拔箭,与其血尽而去,不如趁此刻夫人还算清醒,与她,与她多说几句话,也,也免受再次拔箭的痛苦。”
“竟敢在此胡说。”楚慕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他楚慕还在呢,怎么能允许她死?
宁玉听到这些话,心里倒有一丝坦然了,“爷……”
那声音虚弱的几不可闻,楚慕忙走到榻前我住她的手,“你不许说话。”
“爷,别为难他们了,玉儿此刻,此刻只想与你说说话……”
她嘴唇轻轻颤抖着,好似每说出一句话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他心疼地抱住她,“玉儿想说什么等伤好了再说。”
“只怕,只怕不能了……”她轻轻地笑了笑,额头上不断流下来的汗珠滚到脸颊,如一颗颗晶莹的泪,“爷早就,早就知道玉儿要,要下毒害你吗?”
楚慕知她要说什么,怜惜地用袖口帮她抹了抹汗珠,“先别说这些。”
“不,不,我要听实话。”
她倔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他胸中气浪翻涌。
“没错,我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她眼中泛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烧得他的心疼如刀绞,“你以为本相不想?可本相没办法,你叫我怎么忍心亲手割下自己的血肉?”
“爷,还好你什么都知道,还好我没真的害了你……”她微微闭上眼,“玉儿懦弱无能,不能保护爷,只会害你,若有来生,我愿做爷手中佩剑,护你一生周全。”
“你说什么来生?你不会死。”纵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楚慕的眼里却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爷,只可惜,连带着腹中孩儿也要一起去了,玉儿终究是对不起你……你那么喜欢孩子,我却不能为你,为你留下一儿半女……”
“孩子不重要,你最重要,本相命令你不许再说浑话,本相命带祥瑞之气,定能护你母子平安,相信我。”
“爷,那你原谅我了吗?”
“只要你活着,本相还许你一世荣宠。”
“若活着,我只求一路陪你,至死方休。”
“玉儿,你别再说了,本相必须即刻为你拔箭,不能再拖下去,你要记得本相要你活着,要你腹中的孩儿活着。”
“好。”
楚慕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握住箭身,只听宁玉虚弱地吐出几个字,“爷……要记得……生死全由命……不要……不要为玉儿伤心……”
箭头拔下,鲜血喷出,染红了雪白的纱帐,浸透了那锦缎的被面。
“爷,休息一下吧。”竹韵一边命人在屋子里添了一盏烛台,又轻轻走到榻前,将一碗浓黑的药膏递给楚慕。
自从两天前夫人的血止住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大夫都说没有活过来的可能,可相国大人不信,一直守在床头,一动不动。
楚慕接过药,将女子背上的纱布解开,竹韵见状默默退了下去。
萧子潇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大步走进来,立在门外,贵和门那场事变凡涉及者已尽数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