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是?你是说不喜欢他,还是说他不好看?”
罗放站在一边面色也跟着绯红一片,“娇娘惯常最爱打趣人,不用理会,你没事了这就快回去吧。”
只见娇娘一听这话就不愿意了,故意皱眉道,“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还有件事儿想让玉奴帮我呢!”那语气倒似有五分娇嗔。
“她能帮你什么?”
是啊,她能帮她什么呢,宁玉也很好奇,可娇娘却一本正经的在心里盘算着某些喜闻乐见的事儿,若说那天她试探相爷心意不成,本该由着他去,可思来想去,这宁玉总得是在他心里有些不同的印象他才发那么大的脾气,不如她再推波助澜一把,或许那位爷以后真得感谢她还说不定,这么大定注意,便胡扯开来——
“竹林深处有一个不大的竹亭,十分隐秘,你每日亥时替我去祭拜竹神,面朝北拜三拜,再烧一柱香,可好?”
那竹林与她住的地方很近,于她来说自然没什么不方便,就应下了。
待宁玉从娇娘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刚到浣衣院就被刘掌事逮了个正着,以她的脾气自然由不得宁玉辩驳一句,再者她向来看不上宁玉那副呆样,若不是看在她是娇娘送来的早就把她赶出去了,现下可好,她犯了这样的错,她要处罚她乃是天经地义,就算是相国大人来了也要守住相府的规矩不是?
“什么,你被罚去刷马桶?”棉棉惊恐的好似苍蝇飞进了耳朵里,她立马扔下手里的针线活跳起来,担忧道,“那哪是人干的活?”
宁玉却不以为意,急急的喝了杯茶就起身去柜子里翻东西,嘴里一边附和道,“怎么不是人干的活了?”
棉棉叉着腰看她趴在红漆箱子上翻来翻去,提议道,“小玉,你可以去找娇娘啊,你是她送来的,她不会不管你。”
棉棉气不过,替她万分不值,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只可恨那个刘掌事,这事儿跟她九成是脱不了干系,那刘掌事的处事作风她太了解,绝对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上次的芸香就是被她玩弄于鼓掌,这次又轮到宁玉,她本该第一天就去打点些个才是。
宁玉见她替她担心,万分歉疚的走过来抱住她的肩膀,“棉棉这等小事,我不想再去烦娇娘了,还是我自己承担。”
“可是……”
棉棉欲言又止,其实若是再去求也无不可的,偏偏宁玉是个性子拗的人。棉棉见她将箱子里的衣服包裹都一一翻了出来,不禁叹道,“祖宗啊,你知不知道被罚去洗马桶意味着什么,你还在这里翻腾些什么?”
“我记得箱子里有一困香来着,放到哪去了?”
棉棉扶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这时候你不想想怎么了事,还找香做什么?”
以她看来,那刘掌事非一笔不小的数目是不肯罢休的。
“找香去拜拜神灵。”宁玉答道,转身又去翻另一口箱子。
“真是输给你。”棉棉转身一边叹着气一边从床下小箱子里拿出一困递到宁玉手里,“上香也好,省得一直走霉运。”
宁玉接过那香,终于笑了出来,回身放下香转过来抱住棉棉,“今天真要谢谢你。”
若说今日娇娘为何能去的那么及时,还多亏了棉棉,因她和罗放熟识,所以直接去求的罗放。
“别搞这么肉麻,”棉棉拍了拍她后背,揶揄道,“帮我也上注香,就让神明早点给我个男人。”
“男,人?”
“恩,男人!”棉棉重重地点下头。
亥时已过,宁玉踏着明朗月色出发。
此刻的相府如一条沉睡着的卧龙,静得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略有些急躁的脚步声,宁玉一手提着一盏纸灯,怀里揣着火折子之类的用品,一刻不敢停的往外走。
远远的恍惚能看见几处朦胧的夜灯,可那微弱的光散到这里早已是如烛光般微弱,宁玉走至娇娘所指的入口处停了停,将那盏油灯挑亮些,这才肯走进竹林里去。浣衣院本就是竹林中的一角,可门口还是铺了条小石子路的,可若是进了这片竹海,就未必能寻得找像样的路啦。
空气中飘荡着新鲜的竹绿气息,微风轻轻拂过,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宁玉依然走的很急,脚下就不免总是磕磕绊绊,但也由不得她,这样的环境,一个小姑娘总是会有些害怕的。
娇娘说的话果然不假,朝这个方向走上六百步当真看见一个竹亭,月色中看不十分真切,但宁玉却不管这些一溜烟小跑着便过去了,将香烧上拜了三拜,嘴里不断的默念着娇娘教的话。
“福荫至兮,病体安康,福荫至兮,病体安康,福荫至兮,病体安康……”
娇娘说她身体有隐疾,前日托了人去问道士,回来说惹怒了竹仙,要处子之身的女子每日亥时前来祭拜,满一月后自然就会好,宁玉虽不甚信这种事,可既然是娇娘吩咐,自己便义不容辞了。
她不知道,娇娘不过是信口开河,想给她一个偶遇某爷的机会罢了。
而此刻的竹林深处,某爷停下脚步。
月华如练,穿过竹影将清辉披洒在他的肩头,青丝垂落随着微风中轻轻飞舞着,雪白衣袂依然只在腰间系一条长绦丝带,胸襟恣意咧开,开起来放浪不羁。
他一挥长袖熄灭了手中烛火,寒冷目光掠过交叠的竹障,落到少女跪在竹亭中的那张小脸上,不禁皱眉,她怎么会在这里?
福荫至兮,福荫至兮,这是他娘亲在世时每日都会在佛堂前祈祷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他已不再纠结这个女子到底之前在哪见过,只听她一遍遍虔诚的念着那句福荫至兮便没了脾气。
他的眼神不由得轻柔了许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少女姣好的样貌和认真的神情当真如流水一般涤荡过他心口,温暖的柔软的东西塞满了他能思考的罅隙。
竹林很静很静,只有那一片片叶子在轻轻摇曳。
很快那柱香烧完了,少女微抬了头向四周看了看方才起身,楚慕迅速闪身隐藏在黑暗之中,等她收拾好一切走远了,才恼恨的反应过来,连整个相府都是他的,他躲什么躲?
他缓缓走进那竹亭,看见那地上残留的香屑,口鼻间闻到淡淡的香味,眉梢那若有似无的褶皱终于平复了。
突然,竹林上方传来一阵气流破空而过的声音,声音很小,速度很快,可以楚慕的敏捷度,还是轻易地将一切收入耳中。
竟敢夜探相府?
他眸光立刻冷了几分,纵身追随着那团黑影所去的方向轻轻掠过去,以他的听力,可以听出那人就在不远处,不到两百步的距离。
层层的竹障将他们完全隐没,黑暗中两团黑影警惕的开始交谈。
“君上已经完全被楚慕控制,他的手伸得越来越长,连后宫之事都要管,你那边要尽快行动。”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要剩下的那半军权还没有拿到,楚慕还是不敢公然将君上推下台。”
“找到当年救下大皇子的那个鬼面人了吗,只有他知道大皇子下落。”
“鬼面人我自然会去找,但据我推断大皇子一定就在相府里。”
“不可能。”
“别忘了,楚慕那么狂妄的人,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人安置在别处,一定就在相府,你再好好想想。”
“相府里十二三岁年龄的少年……”
那人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道,“难道是他?”
楚慕目光已然冷如寒冰,那两人均用了假声,无法辨别是谁,正要缓缓上前看清他们容貌,却突然身后一个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黑暗中那两人闻声也是一惊,均是瞬间飞掠出竹林,还不忘反手朝那声音的方向掷出几枚飞镖,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某爷本欲追出看个究竟,回身一瞅地上那人不由得愤恨甩袖停在了原地。
话说宁玉这边摔了个大跟头,手里的灯呼啦啦的灭了,吓得她赶紧要爬起来,谁知啪啪啪三声脆响,身边几棵竹子都应声而倒,堪堪的将她吓得不轻。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微微眯起双目,正看见前面那竹影中的楚慕。
“相,相国大人――”她愣在原地,许是有些惊魂未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连礼数都忘了。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现在各房掌事竟如此疏于管教!”
宁玉这才反应过来,扑腾一声跪地垂首道,“惊扰了相国大人,奴才该死。”
“这么晚,你跑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冷如冰霜,宁玉倒抽了口气,心里计较着娇娘不让她说的。
“吞吞吐吐,以为我会把你吃了?”他的语气里流露出难以自抑的恼恨,他楚慕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奴放弃追查这么重要的人?
他上前几步逼近她,她便用膝盖往后蹭着,显然是害怕极了,可嘴里却硬得跟石头似的说道,“不,不是。”
“那就是不怕我吃了你――?”
楚慕一扬袖,将她直接拽到怀里,一手提起她的下颌,目光沉沉的落上去。
她不但知道竹亭,还会说福荫至兮,最要命的是,这张小脸太他妈熟悉了,每每见到都让他抓心挠肝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好比日日都在背一页书,考试时看什么都似曾相识就是想不出完整的答案。
宁玉被他抓得紧,又不敢挣脱,可他那双寒眸当真使她害怕得紧,她仿佛又回到那天,他强逼着她问在哪里见过,心里由不得一颤,害怕地想着他要是再问她该怎么办?
“以后别来竹林。”他推开她。
“是。”
“回去吧,今晚的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宁玉点头,然后落跑。
作者有话要说:
☆、坏事
匆匆忙忙回到浣衣院,却见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下棉棉和罗放正在打闹,你追我赶不可开交,棉棉眼尖先看见从竹林里走出来的宁玉,立即甩开罗放就直奔她冲了过来,嘴里狂喊道,“救命啊小玉――”
话音未落,手一下扯住她的袖子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