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肆未等沈透走到他面前,已经发现今天的她与平常并不一样。她的脸上有一种拘谨的喜悦,她的额前斜飘着几根刘海,他的颊上浅匀了一层淡淡的妆粉,她的唇上艳艳地新泽。
沈透看见了苍肆脸上心知肚明的笑意,也笑开了。
“改变一下自己徐娘半老的状态。”她说。
苍肆见沈透的肩上洒了薄薄的一些脂粉,自然伸手为她挡掉。
“你今天很漂亮。”他说。
“谢谢。”她笑。
一段漫长的冬日经过,青草茸茸,生机勃勃。
两个人在湖边逛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天气柔和,新春初绿,风欺柳枝细弱。
苍肆注意到沈透的步伐不和谐,便假装系鞋带,俯身看见沈透的后跟磨得通红。
他扶过沈透把她拉进一家店铺,让她坐在沙发上。
“我们来这做什么?”沈透问。
他挑选了一双浅口的平底鞋给她换上。
“合适吗?”苍肆抬头问沈透。
沈透点了点头,她的脸和脖子都是桃花的颜色。
苍肆去前台付账。
沈透站起来绕着店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鞋子都很贵。
天边微月,一点两点星光。
沈透和苍肆两个沉默地对坐着,她的心怦怦地乱跳。
湖平如镜,弥散着一层轻灵的乐声。
沈透看见苍肆浸在白月光里,亭亭玉立,如水如画亦如诗。
湖边一大片的草坪上散有一些淡蓝色的灯光,自下而上地投射,建造出一个柔软的幻梦影境。
“我们去跳舞。”沈透拉起苍肆的手说。
微风习习,凌乱发轻。
苍肆的手向她伸来,放在她的腰上。
悦耳的声音缓慢地舞蹈,沈透拥着苍肆轻旋在夜色里。
苍肆很高,接近180cm。
“你会跳舞?”苍肆搂着沈透,缓慢地舞步。
沈透悠悠地转一个圈,笑着说:“我何时说过我不会。”
苍肆想起上一次花木山庄的舞会欢愉中,他听见罗维中邀请沈透跳舞,她当时笑着拒绝,抱歉地说:“可是我不会。”
沈透已经发现苍肆的动作缓慢只是因为他在模仿学习她的舞步。
“可是你不会。”她笑起来。
恋人缓缓地转着圈,一圆又一圆。
风默不作声,也轻盈地转着圈。
沈透轻轻地贴靠在他怀里,柔着舞步。
这是沈透第四次和他握手,却是第一次和他拥抱。
翩翩地旋了最后一个圈,苍肆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轻柔地把她的头发撩到颈后。
轻轻地吹吸在她身上,小小地氧。
苍肆专注地看着她,一直也不说话。
“可以再教我一段吗?”苍肆问。
“如果你想得话。”沈透笑。
苍肆又揽住沈透的腰,感觉到手下的面料柔软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风和日丽(3)
桃花新发,胭脂颜色。
沈透从冯雅清口中得知苍肆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她说她是在榜单上看见的。
程依依已经出院了,虽然额头上还遗有疤痕,所幸只是一个淡淡的红色印子了。但程依依还是去剪了一个平刘海把它遮住。
“新的发型有减龄的功效。”她这样说。
时间很快就过了中午,太阳一侧,苍肆就准时来找她。
“你为什么不去Z大,那比这更好。”沈透解释说,“会使你更有前途。”
“什么前途也不值得我与你分开。”苍肆一如花意地笑,“你是我的理想。”
沈透看着苍肆的好眉好眼好相貌,只觉得太阳慢慢地红热起来,闪出五彩的光芒。
苍肆看着沈透,她有一种本能,眉毛一皱,眼里就是光华。
苍肆伸手用力地一揽,把她搂进怀里。
微泪纷飞,沈透扑进他怀里,抱住他,呼吸呜咽。
她在苍肆怀里很久。
“跟我来。”苍肆拉起了沈透的手。
等到沈透反映过来时,已被苍肆拉到了他的家门口。
“这是做什么?”沈透问。
苍肆笑而不语地开了门。
门一开。
“叔叔,你看我……”童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跑出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他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粉雕玉琢一般的儿童。
“这是……苍术,我的侄子。”苍肆介绍说,“我是他的监护人,他住校,并不经常在家,所以你没有见过他。”
“你好。”沈透笑着打招呼。
“我可以喊你小透姐姐吗?”苍术走进几步,清脆地问,“好吗?”
“当然可以。”沈透俯了身,笑着对他说。
“小透姐姐。”苍术水灵灵地喊,双颊上高兴地现出一对深浅的酒窝。
他突然冲进沈透的怀里,紧抱住她的腰。沈透措手不及,激灵了一下。
苍肆伸出手在苍术的头上响亮地一敲。
“小透姐姐……”苍术娇滴滴万种风情地抱怨说。
沈透心里想,难怪苍肆刚刚给她钥匙时说的是,“这样你就不用等我们了。”
“我们”原来指得是苍肆和苍术,并不是春儿。
沈透心里好笑,又想到苍术叫苍肆叔叔,却喊她姐姐,称呼上阻了一辈。
“苍术,刚刚要说什么?”沈透问。
“我是想告诉叔叔,我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就不在家吃晚饭了。”苍术鬼灵精地转着眼珠说。
“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沈透说。
“不了,小透姐姐,我朋友该等急了。”苍术说着就跑出了门。
沈透想起苍术临走前喜笑颜开的神情,心里想真是人小鬼大。
“稍等一会。”苍肆让她坐在客厅里,转身进了厨房。
沈透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又起身参观。她走进卧室,看见一室洁净,纤尘不染。所有的物品分门别类,一列一列整齐有序地摆放着。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苍肆家中所住的房间,她那时还用椅子抵住了所有的门。
沈透在床上坐下,刚一沾被子,她唰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失控地喊了一声。
苍肆听见声响,急忙冲进房间,他看见春儿从被子里逃窜出来,呲牙咧嘴地备战状态。
春儿看清沈透惊魂未定的样子,又看见叔叔收敛起敌意的面目。
“春儿现在是苍术的宠物,它喜欢睡在他的床上。”
苍肆说着用手敲了一下春儿的脑袋,春儿呜咽地动了动鼻子。
沈透抱起春儿哄着说:“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刚刚还在奇怪春儿怎么不见了呢?”
苍肆笑一下,离开房间走回厨房。
沈透则用怀抱婴儿的姿势哄着春儿,直到春儿睡着了。
厨房里传出瓷器的清爽乐声,沈透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床上,转过身,轻手轻脚地躲在厨房门口。
她轻轻地移出一条细缝,穿过缝隙看见苍肆手法娴熟地切着黄瓜片。
苍肆切的片状并不是寻常可见的半圆形,而是正规的平行四边形。
他用一只大的土豆细切丝条。
锅里的油吱着声,苍肆把菜板上的土豆丝放进锅子里把淀粉逼出来,煎成薄薄的金黄脆饼。
苍肆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古诗书词中的清风明月,总是出众。而这种出众,只有相形见绌的作用。
沈透看着苍肆把肉片切成丝,撒上淀粉。又把腰子划切成花,拌入调料。
苍肆无论什么事情都做得游刃有余,他的脑子里好像装了很多的东西,可以让他随心所欲自如地取用。
沈透又见他用刀把长豆角的头一切,所有的豆角都整整齐齐了,一刀一刀地切到最后一段,长长短短不一致的,就全不要了。
她刚一笑,又看见苍肆一不小心割伤了手,急忙打开门,跑了进去。
“没关系,不要紧的。”苍肆捂住手说。
“等一会。”沈透急忙去找创口贴,她记得自己的包里备着一张。
苍肆见沈透快步跑进客厅,他张开手掌,看见手指的伤口血处蓝色深沉,并且已经开始愈合了。
他一直知道沈透在偷偷地看他,所以三心二意地念着这事,一不小心歪了刀锋,划出一道口子。
五秒钟,伤口已然自愈。
眼见沈透拿了创口贴过来,苍肆立时施术在愈合的原位上假现出一道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风和日丽(4)
沈透仔仔细细地帮苍肆包好伤口。
“今天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饭。”她问。
“再等一下。”苍肆把沈透推入客厅。
当苍肆摆出一桌佳肴和蛋糕时,沈透一下子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一桌子的菜,小炒黄瓜、土豆饼、腰花、豆角……都是她喜欢吃的。
苍肆笑着说:“生日快乐。”
“谢谢。”沈透掩饰悲伤笑着说。
“许个愿吗?”苍肆说。
火焰还在跳动,深透的心已冷惨。什么愿望都可以许,但并不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苍肆见沈透白着脸怅然若失地站着,已觉出不对劲,急忙伸手拉扶住她。
人争不过时间,敌不胜岁月。
沈透心口辛辣,汪起眼泪。
苍肆看见沈透心中的悲戚委屈的魂形,他伸手揽她入怀,抱着她听她在自己怀里说:“你引出了我的悲凉。”
沈透自持不得,两滴泪突落。
烛火静静地染出一股冰冷的寒气。
“苍肆。”沈透低声问,“你能在我身边多久?”
苍肆回答说:“我不会离开你。”
跳地一声。
天旋地转,举目黑暗。
停电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稠墨一样的颜色。
沈透抱着苍肆,两人在黑暗中私语。
“你不会离开我。”沈透紧着声问,“永远也不离开?”
苍肆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沈透懒懒地躺在苍肆的怀里,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如果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苍肆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