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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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候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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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最后,我翻身坐起,我在半夜2点钟的时候拨通了那个一直留存于我记忆中的电话号码。

    易北城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的时候恍如隔世。

    我试了好几次才发出了正常一点的声音:“我是林若。”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心都开始揪了起来他才开口说话:“嗯,在美国还习惯吗?”

    我的眼泪在听到他近乎关心的话时喷涌而出,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想告诉他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也许这一辈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化成了动物受伤一般的呜咽,他在电话那头沉默的听着,始终没有开口。

    忽然对面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北城哥哥,是谁啊?你怎么都不说话。”

    “打错了。”我听到易北城这样回答,然后他安静的挂断了电话。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理解你,以前说过的恨你的话我想收回来,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们只是有缘无份而已。

    可是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知道,可以忘记了,这一次真的可以了!



………【耶路撒冷】………

    第二天一早段御风就来接我,我没有说话,拿起身边的行李跟上他的脚步。我们从纽约起飞,目的地是位于巴勒斯坦中部的城市耶路撒冷。

    一路上段御风显得很是沉默,也许是在为我们未知的前路而感到担心。可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人不都是这样么,什么都不带的来到这个世间,走的时候也不会带任何东西。

    我拍了拍他的手,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的,这是生活的磨练。”

    “对不起,林若,把你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傻瓜,也许这是契机,让我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段御风勉强的笑了一下,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再次开口:“其实这样的交易我做过不止一次,以前是为了我母亲,这次是为了我们。我母亲在的时候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我,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把我放在军队里训练,我很认真的训练,无论多么的困难,多么的痛苦我都咬着牙挺过去,为了他回过头那一刹那赞许的目光,他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孩子,可是只有我能帮他做这个交易,我感到自豪,感到自己的不可取代。我总以为只要我优秀了,我母亲在他心目中就会有一席之地。”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到他正在层层剥落自己的伤疤。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正在巴基斯坦的边境谈一笔交易,很困难,不过成功了,我很高兴的回去,我期望见到我父亲带着我母亲到机场来接我的样子,可是那一次我等到的却是我母亲的遗照。”我感觉到他身体上紧绷的肌肉,我尝试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他,试图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不要去想了,人总有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的。”

    “不,她是被杀害的,我大妈早就看她不顺眼,她的家族是美国最大的黑手党,她想弄死一个人易如反掌,我恨的是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他答应过我的,但是他没有做到!”我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我凑过去,轻轻的抱住他的头:“段御风,有些时候那些痛苦的事情我们要试着忘记,然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不管你母亲的死因是什么,我相信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纠结于此一辈子不快乐。”

    我感受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到我的手上,接着有压抑的哭声从我怀中传来,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我在想,大多数人都曾经脆弱,只是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坚强。

    段御风带着我入住一家五星级酒店,似乎在他来之前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段御风直接到前台取了房卡然后拉着我上电梯。

    进到房间里,他把行李扔下四下查看了一番,在客厅的桌子下面,洗手间的镜子反面找到了两个针孔摄像头,他动作娴熟的毁掉,然后朝我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拉着我走出房间。

    他带着我穿过酒店大堂,然后问前台小姐要了几张介绍当地美食的地图走出酒店。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很严肃:“我们被盯上了,必须换个酒店。”

    “那行李呢?”我惊呼出声。

    “不能拿行李,如果拿行李的话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的意图。”

    “那现在怎么办?还有谁会盯上我们啊?”

    “你跟我走,我们重新找地方住,我也不知道是谁盯上我们,不排除对方想要独吞这批军火。”

    段御风带着我走遍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在确定甩掉一直跟着我们的眼线时他才随便找了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旅馆住下,老板是个阿拉伯*,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段御风倒是可以跟她交谈。

    他把我安顿在旅馆里,说了句:“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买点东西,顺便查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御风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带回来一大袋东西,包括洗漱用品,也包括一些日常的换洗衣服。

    他边把东西递给我边对着我说:“林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了,我们得想办法回美国,中东的局势确实不稳定,很有可能最近有大的战争,这批军火我本来是要跟以色列人做交易,现在巴勒斯坦那边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情报,很有可能,我们到这里的消息从美国那边被走漏了,我联系不到我父亲,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根本不会让我跟我父亲通电话,我们被出卖了。”

    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段御风的手:“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他看着我,眼里的表情很复杂,有愧疚,也有怜惜,还有竭力压抑的某种感情。

    我们在小旅馆里呆了五天,后来段御风不知道找了谁给我们搞到两张回纽约的机票,我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我们度过了这次难关。

    第六天一早,我们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段御风拉着我走出旅馆,在通往机场的路上他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不曾放开,我感觉到他的紧张,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没事的,放松一点。”

    这一路,我无时无刻不在安慰他,似乎我变得比他坚强,似乎我对一切都表现得无所谓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绝望,来耶路撒冷的前一个晚上,易北城给了我如此绝望的情绪,以至于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了意义。

    我没有想到我和段御风再也没能回去纽约,我们在耶路撒冷的机场被数十把明晃晃的步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我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想要我们死。

    段御风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很镇静,他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试图跟他们交流,结果却是换来一顿踢打,我试图阻止他们的拳脚,却被一个阿拉伯人打扮的男子一把揪住了头发往后扯去。

    段御风看着我,嘴里用听不懂的语言叫着什么,可是没人理他,我们俩个被分开带离。

    很多年以后,我想起我在耶路撒冷的这三个月我都会觉得每个汗毛孔都张了开来,血腥,黑暗,无边无际的恐惧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我,我想念纽约,想念段御风,也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城市,那里有我一开始就爱着的人,我试图忘却,却是给自己织了一张网,越陷越深。



………【我知他永不会来】………

    我被关进一个小黑屋子里,有两个阿拉伯人走进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问着我什么,我无法回答,我感到恐惧,我拼命摇头,我试图讲英文,可是他们却完全不理我,一把把我扯了过去。

    锋利的刀片割开我细细的皮肤,我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那是属于我血液的味道,我感到尖锐的疼痛,但是却无力挣扎。

    我不知道他们划了我几刀,我只是觉得疼痛,无法思考,我想大概生不如死就是这样的吧。

    终于他们不再抓着我了,我像是一只泄气的娃娃一样躺到了地上,我睁着眼睛,我想说点什么,可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包围了我,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任何一个词语。

    我想我快要死了吧,我闭上眼睛,眼前竟是易北城的身影,他递给我黑色的大衣,他说,冷吗,穿上吧,穿上就不冷了。

    我在冰冷的空气中沉沉的昏睡过去,我想就这么一直睡着,这样就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冰凉的水和我的身体接触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确认自己在哪个空间,身体上剧烈的疼痛我是在半分钟之后才感觉到的。

    有个黝黑的阿拉伯人正拿着一个水桶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水是咸的,盐水,怪不得我的伤口会这么疼。

    就这样,我醒来,再被弄醒,然后继续被折磨,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持续了多久,我也记不清楚我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人们都说黑暗是黎明的前兆,可我看不到明天,我的世界里没有了明天。

    我躺在地上,我闻到我身体上腐朽的气息,伤口没有经过处理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我想我以前肯定做过不好的事情,上天居然让我死无全尸。

    我开始在心里面想着我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我想我应该留点什么,证明我真的曾经存在过。

    我挣扎着爬起来,这样的动作竟然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他们用来擦枪的白色的布条,我费力的爬过去捡起来。

    我咬破手指,我在上面写,我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去,我想我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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