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悲伤过度
“爷爷，爸，妈，暮澄呢？”言馨睁着朦胧的泪眼，询问长辈，“我想见他。”
谢母哭着靠在谢父的肩上，老爷子背着双手，脸色沉重，唉声叹气，“准备做手术，等着吧。”
言馨一下子没了力量，慢慢靠在墙壁上，努力睁大眼睛眼睛望着手术室上方亮起的红灯，一颗心起起伏伏，做手术就说明还有希望，谢家人不会让暮澄死的。
不会的，谢承勋不是说了吗？请的是美国最有名的权威，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就暮澄的求生意识那么强，他说过他要给她幸福，他说过的，他要看着宝宝出世，所以他会平安，他会没事，他会活着出来……
她太自私，太不懂得观察，前晚暮澄突然拿不住筷子，一定是病发，他当时脸色难看，把手快速放到桌下，一定是手指突然痉挛，抓不住东西。她应该看出来，怎么会一点瞧不出来呢。枉她还是他的妻子，却没有真正关心他，还一心想要往外跑，去找甜儿，难怪婆婆那晚的脸拉那么长……
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不多花心思在暮澄身上，结婚两个月以来，她有多少次真正关心过他，反而是他，处处照顾她，体贴她，不让她吃苦。她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我会试着发现你的好，从而爱上你。要论付出，他远比她要多……
堙言馨，你好可恶，你真的好可恶……婆婆没好脸色给你是对，你活该……口口声声说要对暮澄好，试问你真正替他做过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
愧恨的眼泪交杂着自责、痛苦像藤蔓紧缠上来，她的心如同被斧子霹开一样疼，疼得透不过气来，白着一张小脸，紧揪住自己的衣襟。
谢家人在紧张地等待，有人祈祷，有人抽泣，还有人干脆闭上眼睛默默等待。
谢承勋在痛心暮澄的同时，眼光直直紧盯着言馨，她的睫毛沾着泪珠在轻轻颤动，好象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仿佛在等待宣判般时不时抬起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浑身抖得跟风中的小树叶一样，是那么无助。
娇脸上的泪水刺痛了他的神经，他试着控制自己不要走过去，他怎么能不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呢，她是那样疼，那样茫然无措，他也同样如此，他眼睛疼，喉咙疼，心更疼，疼得眼睛里的言馨开始渐渐模糊。
一个是自己守护了二十七年的弟弟，一个是自己爱上的女人。他压抑自己，不想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更想成全他们，只要他们幸福，他就安心。
但，此刻他注定要失败，再不别开视线，一个劲盯着弟媳瞧，总会引人注意，他终于还是艰难地低下头去，掩饰性的用手抹向额头。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薛民基带着薛景天和薛紫妍赶过来，带着夸张的叫喊，“哎呀，亲家，不要好意思，那些从N市来参加小女婚礼的亲戚在场，我们应付了会儿，没有第一时间赶到，谢二少爷没事吧？”
“在做手术。”谢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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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横刀夺爱
“妈。”谢承勋赶紧去拉母亲，谢父也同时出手，“房梅，你冷静一点，听医生把话说完……”
“谢夫人，你的心情我理解，两年前我劝过，及早去美国治疗。现在就算我是上帝，也没办法……”尼科尔森神情沉重，往手术室一指，“他说他想先见他的哥哥……”
谢母推开谢承勋和谢父，挣扎着要往手术室里奔，“我儿子还活着，我要去……”
“房梅，你冷静一点，你要暮澄走也走不安心吗？”谢父拉住谢母吼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聚满泪水，然后对谢承勋说，“暮澄想第一个见你，你进去。”
就暮澄他……言馨如遭五雷轰顶，眼泪纷涌下来，快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整个人突然间没了支撑点，脚步凌乱趔趄着直往后退，手臂被人扶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薛景天一张不怀好意的脸，她立刻惊恐般地甩开，独自一个人缩在角落。
谢承勋看在眼里，又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走过去，只深深看了她两眼，随即大步走进手术室。
头顶的手术灯还没关，强光刺得他眼睛火/辣辣地疼，暮澄就躺在手术台上，没有血色的脸比身上盖着的白布还要惨白，他简直无法想象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弟弟如今却躺在这冰冷的手术台上，即将与自己道别。
堙“哥。”听到声音，闭着眼睛的谢暮澄吃力地睁开，看向谢承勋，努力挤出微弱的声音，“我既要感谢你，也对不起你。感谢你这将近二十八年头来对我的关心与爱护……”讲到这里，暮澄顿了顿，惨白到起皮屑的嘴唇还在动，谢承勋赶紧俯下身凑近谢暮澄，这才听到下面的话，“……在我十岁的时候听到长辈们的谈话，他们说我活不过二十八岁，后来我又无意间听你和尼科尔森的对话，你们谈到我吃的药，连那件事都无意中听到。”
谢承勋僵直着弯腰的姿势愣愣地盯着弟弟，如同中了邪一样，他看到暮澄说这句话时唇边一抹苦笑，他的大脑却一阵空白，耳朵里似乎有千万只苍蝇在飞鸣个不停。
暮澄一脸平静，继续贴着谢承勋的耳朵微弱地说，“所以我这么多年都是想掩藏自己的悲伤，我怕死，我曾经无数次过埋怨老天待我不公，既然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我的寿命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仅有的短暂的二十八年的时间能做什么……别人在我这个年纪在发奋图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而我呢，注定要死，注定在二十八岁这个黄金年龄死去，我努力做什么？努力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到另一个世界。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我麻痹自己，我挥金如土，我一掷千金，每天换一个女人，或是同时和几个女人欢/爱一场，别人都当我是花花公子，可是有谁知道我内心的悲伤？有谁知道我每夜每夜抱着空酒杯哭着入睡……”
这些他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劝暮澄，该说的，该劝的，他全部都说了，暮澄仍然我行我素，他有什么办法，只能暗中帮助暮澄打理广贸，替暮澄在闯祸的时候帮他处理掉，他用一个哥哥所能做的一切帮这个弟弟，尽管微小，但也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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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吝啬爱情
“我知道，暮澄。”谢承勋紧紧抓着弟弟的手，声音已经哽咽，“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是哥不好，是哥昏了头，明明是你喜欢的女人，哥还惦记……哥从来没怪过你……”
“我下定决心要打破这个只能活到二十八岁的噩梦，努力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发奋图强。”暮澄的眼前恍恍惚惚，整个身体都在疼，额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冷汗湿透了背脊，咬紧牙关硬挺了过来，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在渐渐流失，思绪倒是无比清晰，一想到馨儿，他疼到朦胧的眼里勉强流露出一丝开心的笑，说话开始喘/息，极慢地说，“我要用我的爱好好保护馨儿，我要给她最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在……看来我做不到了……我的心……好痛啊……哥，其实我想……好好活下去……幸福地与馨儿一起……白头偕老……”
最后这一句使谢承勋瞬间红了眼眶，心里沉甸甸的，又难受得要命，看到暮澄唇边的笑，他的唇也不自觉哆嗦起来，“会的，你赶紧好起来，你能和她一起……白头……偕老……”
暮澄“嗯”了一声又不说话，闭上眼喘了口气努力挤出声音，“得……得知她怀孕的消息，我当时很惊讶，但我……瞬间觉得好象平衡了一样……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夺爱之人，这样好了……上天居然给我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还要给我一个儿子……让我……让我有机会当爸爸……我当时好兴奋啊……你知道吗？哥……但同时也觉得对不起你和馨儿，因为我欺骗了馨儿，我为了男人的尊严，自私地隐瞒那个事实……事实上我是为了大家好……也保护了我男人的尊严……我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个秘……秘密……”
就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谢承勋虚软地点头，他的眼睛对上暮澄的，暮澄也在看他，眼神那么清澈，一如当初那个喜欢事事信赖他的谢暮澄，额上有汗，明明在忍受痛楚，唇边却还含着笑。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握着暮澄手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种悲伤从阴暗的角落爬上背脊，哽咽得厉害，“暮澄，哥求你，不要再说了，停一会儿，停一会儿好吗？”
暮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软软地抬起来，摸上哥哥额头上一道浅浅的伤疤，“记得……记得小时候你和承智为了我跟那帮欺负我的大孩子打架……你们明明……打……不过他们，还是冲上去……你的头破了……这里留了一道疤……承智的手肘处也有一道，可……可是你们都没有哭……爷爷……爷爷说你们是将军，要保护我……我其实……其实最想做将军……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军人……我还不止一次偷偷穿过爸爸的军装……可惜我的……我的身体不好……这个愿意后来被承智实现……他却……却死了，那时候全家都好伤心，我……也是……你……你放弃了在美国的事业，回来继承谢家人的家训，哥，你在我心目中就是英雄……你从不流泪的……怎么这一次你倒哭了……”
眼前被水汽遮住视线无法看清，谢承勋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是的，他从不哭的，哪怕三弟年纪轻轻就死去，他也没哭，怎么今天就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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