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复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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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复国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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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昊派的马车宽敞结实,正宜远行,大小包袱塞进去占了半壁车厢。叶凝和秋琳相对而坐,抱着手炉取暖。
  赶车的人名叫贾笙,自称是君昊手下的管事之一,生得精干高挑,穿着普通的深蓝长衫,戴了瓜皮小帽,并不惹眼。然秋琳一眼看过去,便凑在叶凝身边低语:“逸王殿下倒不吝啬,这人功夫在我之上。”
  叶凝嗤笑:“他还等我活着回来配解药呢,当然得保我周全。”
  贾笙扬起长鞭,马车骨碌碌前行。当归立在门边挥手,目送他们拐过街角,渐渐湿了眼眶。
  …
  出得云泽天气渐寒,经呼戎草原时马车折而向北,往杞国的邻国那勒而去。
  贾笙沉默寡言,车却赶得稳当,选择吃饭住宿的店铺客栈时也极有眼光,似对沿途极为熟悉。
  叶凝乐得万事不理,只捧着手炉在车里避寒,偶尔掀帘望外,但见开阔的草原被薄雪覆盖,偶有青色草叶伸出雪面,引来与雪同色的野兔竞食。
  沉溺于美食中的兔子尚不自知,秋琳却戳戳叶凝肩膀。抬头便见苍鹰振翅盘旋于半空,如沉缓的江波流畅,却暗蓄汹涌。
  猛然一个俯冲下来,惊得群兔四散奔逃,苍鹰振翅滑翔,愈来愈低。雪下泥泞湿滑,兔子的短腿陷入雪中,哪能跑得快?便见苍鹰自地面轻轻一掠而起,爪下的野兔尚且挣扎不休。然天高风劲,既已落入敌手,哪还有逃脱的可能?
  叶凝既为野兔叹息,又因苍鹰叹赏。
  记得幼时往北境的草原玩耍时,也曾见鹰击长空,野兔竞逃,相似的画面陡然令她忆起那时的情形——
  那勒国主携王子前来,父王设宴款待,赛马为戏。彼时她顽皮好动,带着那勒的小王子纵马游玩,无意中便见到雄鹰掳兔的场景。
  那勒小王子拍着胸脯,豪气满怀:“我以后也要像雄鹰一样,当天上的霸主!”她只划着脸皮羞他,心中去也艳羡那些盘旋的苍鹰。
  人事变幻无常,那勒小王子已安然成长,据说即将继承国主之位。而巫夜却在短短数月间灭国,那些年轻的勇士们曾驰骋于旷原,豪爽威猛,如今却都消失在时光中。
  生命曾浓墨重彩,波澜壮阔,却最终轻如羽翼,不堪碰触。
  叶凝握住秋琳的手,温热触感传来,一时间百感交集。
  马车徐缓前行,贾笙始终沉默,到达那勒一处小镇后便安排食宿,秋琳在左他居右,将叶凝护在正中的房间。
  睡至半夜,叶凝迷糊之间忽然被秋琳推醒,叶凝出门在外也颇警觉,迅速裹了件大氅,随秋琳跃窗而出。
  午夜寒冷的风如利刃灌入脖颈,她裹紧大氅,意识已然清醒。
  秋琳脚步极快,将叶凝半拖半拉至客栈后的一排民宿,贾笙已在那里备了马车,迎叶凝入内。
  静夜中忽然有人语响起,渐而嘈杂混乱,回身便见刚才栖身的客栈已陷入火海之中。滚滚黑色浓烟随风倾斜,看那情势,是有人用了火油等物故意纵火。
  客栈周边人声鼎沸,马嘶由远及近,马蹄声夹杂着许多人的呼喊回应。客栈中早已乱成一团,本打算救火的人见了这阵势,忙扔下水桶四散奔逃。
  叶凝脸色微变:“是马贼?”秋琳点头宽慰:“放心,这里安全。”
  马贼将那客栈围起来,扬着手中的弯刀,呼啸不止。有行旅客商慌乱间奔出来,他们也不在意,只催马绕着客栈打圈。
  叶凝看得心惊,低声道:“你们怎知马贼会来?”
  “有人浇火油被贾笙发现了。”
  “那你们不阻止?”
  “这帮马贼是那勒边境最猖狂的一伙,与驻军交好,来头很大,招惹他们并非好事。”秋琳久经江湖,对北域各国的事情较叶凝更加熟悉,“他们寻常不会惊动百姓,既然来了,就说明客栈中有值得他们前来的人物……”
  话还未止,火海中忽然传出一声长啸,尖细如蜂鸣,却起伏不稳,不知是为了传讯,还是发啸之人气息不继。
  秋琳闻之微微色变:“果然来头不小!这声音是丘勒国师部下传讯用的。听声音,他应是身负重伤难以逃出重围,恐怕是在叫他的伙伴。”
  车帘外贾笙难得的开口:“来者不善,我们走罢。”
  叶凝点头,贾笙便选了偏僻巷道缓行。幸而他和秋琳早将行李搬回车中,无物落下。
  叶凝倚在车壁沉思,频频皱眉。
  据她所知,那勒的国师极得国主倚重,为何他的部下会遭人围剿,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问秋琳时,她亦不解,只听贾笙在外道:“国师意欲弑君自立,事情败露后被国主通缉。昨天的事。”
  “知道这么清楚!”
  “既然送叶姑娘来此,自然要探清形势。”贾笙的尾音融入夜风。
  叶凝和秋琳对视之间却大为惊叹——三人同行同宿,她俩竟不知贾笙是如何取得的消息。君昊此人的传讯渠道与野心图谋,不可小觑。
作者有话要说:


☆、拾伍 流言惑人欲

  客栈遭马贼洗劫的事在第二日传得沸沸扬扬,秋琳外出打听一圈,回来时叹息不止:“那国师真是愚蠢,本来位极人臣,大好富贵,偏偏想弑君自立,却又没那本事。昨晚那群马贼可不简单,活捉了国师的儿子和亲信,收获不小。”
  叶凝心血来潮:“你说国师是自己想不开,还是被人蛊惑?”
  “公子暗线探出的消息是,国师原本安享富贵,两月前忽然心血来潮去拜佛,结果和个云游的野僧闭关长谈七天,出来便有了异动。”
  “那和尚定是巧舌如簧,很会蛊惑人。”叶凝随口道,脑中电光霹雳,忽然想起了十方。她霍然抬头,疾声问:“你是说一个和尚?叫什么?”
  秋琳诧异于她的反应,摇头答曰不知。
  叶凝取出十方的画像,借店家笔墨就地描了一副交给秋琳:“能否打听到那和尚的去向,看看是不是这人?”
  秋琳接过画像,叹道:“此人倒是面相奇特,我现在就送过去,让他们查清。”
  “记得小心行事,不管是与不是,都不要打草惊蛇。”
  秋琳往来匆匆,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已归来。她问过公子清的暗线,无人识得画像上的和尚,不过会尽快查明。
  叶凝闻言失望,师父以前易容来去,无人识其真容,这十方会不会也能易容呢?
  仅凭一副画像寻找,实如大海捞针,希望渺茫,却别无他法。
  往北再行一个日夜,便抵九影镇。虽只是个小镇,然而屋宇错落,市集繁荣,多有异国客商往来,倒也热闹。
  贾笙驱车行过街市小巷,在一家名曰“如意赌坊”的门前暂停,他入内片刻即回。马车继续在巷道间穿行,最终抵达一处私宅。
  门口并无人影,待贾笙的马车停稳时,双扇红漆门被打开,内里两名小厮躬身问候:“贾公。”
  进得院内,建筑摆设皆是那勒风格,无甚特殊。小厮对贾笙极为恭敬,入厅后掩门闭窗,在面南而塑的佛像后不知摁了什么,侧面墙壁上忽有暗格出现,贾笙持钥开锁,用力一推,厚重的石制墙壁似被机关牵引,如门洞开。
  贾笙引叶凝二人入内,步下石阶走过狭长的甬道。两侧油灯高燃,壁上几处昏暗壁画,绘的竟是巫夜旧物!
  甬道尽头阔朗明亮,有个高壮的汉子躬身相迎:“沙朗若恭迎贾公。”
  贾笙微微抱拳作礼,道:“这两位就是我要引见的人。”然后向叶凝欠身道:“各位慢聊。”便沿甬道返回小院。
  叶凝打量沙朗若,身材高壮面容俊朗,行止间掩不住的热情:“叶姑娘也是巫夜人么?”他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浑身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末尾笑容绽开时才隐约露出明朗朝气。
  “我和秋琳都是。”叶凝看着面前高壮的汉子,心生感动。
  灭国那年,长达数月的围剿之后巫夜人齐聚王城,坚守王宫半月,无数鲜活的生命逝去。生死相依、戮力同心之间已无距离隔阂,而最终一起沿地道逃出王宫的两千多名少年,虽然未必识得彼此面容,却已如兄弟手足,有别样的深厚感情。
  契阔六年后重逢,知悉彼此安好,闻得熟悉乡音,能不感慨动容?
  沙朗若上前两步,虎目中已隐然含泪。当年逃离王宫,他算是年纪较长的孩子,而今见了两人便如幼妹,令人想起当年一起逃走的伙伴,和那些葬身战场火海的族人。
  他蓦然以手掌覆胸,躬身作礼。叶凝与秋琳不发一语,亦覆胸躬身。
  是久别的问候,是诚挚的祝福与思念,更像是一种凝重的仪式。为静穆安息的忘者,为勇武奋斗的生者,精神不灭,壮志尚在,家国焉能不复?
  叶凝按下胸中澎湃,开口相询:“贾笙说你知悉那勒国内所有巫夜人的情况?”
  沙朗若既见贾笙对她恭谨,自知叶凝来路不凡,便如实相告:“当年我们逃出后四散流亡,是贾公将我们召集起来,给予帮助。后来贾公开了如意赌坊,人员往来混杂,正宜我们碰头相会。我是赌坊的大管事,那勒国内的所有巫夜人都由我来联络,而今已有八百多人。”
  叶凝略是欣慰:“那你们对贾笙了解么?”
  沙朗若虽觉她此问奇怪,还是答道:“贾公虽是杞国人,母亲却是巫夜人。这几年他帮助我们尽心尽力,沙朗若也曾怀疑警惕,之后与他言明,贾公只要我们搜集各处消息,别无他求。这几年,他确实也这么做。”
  叶凝颔首,明白君昊是让贾笙代管此事。他不出面,自是怕巫夜人的怨恨,可他能有这么好心?真的是当年目睹残杀后良心发现,还是另有图谋?
  她心中犹疑,便听沙朗若问道:“冒昧请问,叶姑娘真名是什么?”
  “迦凝。”两字轻轻吐出,沙朗若愣了一瞬,震惊地盯着叶凝,似是不可置信。
  旁边秋琳冲他微笑,走至他的身旁面朝叶凝单膝跪地,从腰间探出一枚铜制腰牌。
  那是巫夜王宫侍从出入宫廷的信物,在宫外也可作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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