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富贵从怀里掏出令牌,上前几步递了上去,道:“千真万确,家主请看,这是当年家族发给姑姑的天字令牌。”
林景天颤抖着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眼角依稀有泪光闪过,但他身为家主,终究没有作出失态之举,只是沙哑着喉咙,轻轻喊了一句小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殿内诸多林家长老也是议论纷纷,毕竟,不提林素娴天资妖孽闻名林家,便是当年那场惨案,也是让所有人记忆深刻,如今十几年没有她的消息,想不到再听到时,伊人已经离世。
这些长老和她都是同辈,有些更是堂兄妹之类,一时间听到这消息,心头难免有些复杂之意,恨也好,怨也罢,也都随着那个女人的离世,而化作回忆埋在心里,因此,虽然众人交头接耳,反应各异,但终究没人再说些薄凉话来落井下石。
“哼!”
突然,有一道冷哼声响彻大殿:“死得好!那个女人,早该死了!”
所有人立刻停止议论,唰唰唰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聂离面sè一变,当时就yù发作,林富贵连忙将他按住,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身形高瘦,须发皆白,鼻梁如钩,眼神yīn鹫,看上去狠厉而毒辣,他是殿内四名坐着的人之一,显然地位极高,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乃林家太上大长老,地位仅次于家主,论辈分,比家主还要高一辈。
大长老虽然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但xìng格暴戾,杀心极重,在家族素以狠辣无情著称,当年就是他主张杀掉林素娴,林家族人平rì里对家主林景天固然敬仰钦佩,但最害怕的,却反而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大长老,因此他话始一出口,后面诸多长老立刻噤若寒蝉。
但还有人不怕他的。
坐在大长老对面的,是一名是个光头老者,肤嫩如婴,红光满面,脸上挂着滑稽的笑意,加上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如果不是没有换上僧衣,聂离差点把他当成“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的布袋和尚,还以为他老人家又来游戏人间了。
此人是林家太上二长老,在林家同样地位极高,只是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二长老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笑眯眯的,但脾气却暴躁无比,说话刻薄,加之他与大长老向来不对付,因此两人只要同在一个场合,向来是要爆发一阵争吵的。
果然,听到大长老的声音,二长老yīn阳怪气地笑道:“老大,虽说死的虽然不是你女儿,但逝者已矣,你也没必要说这些风凉话吧?”
大长老勃然大怒,斥道:“那贱人自甘堕落,丢尽我林家脸面不说,还害得四弟与弟妹被人泄恨杀害,根本就是罪不容诛!如今听到她死,难道老夫还要为她掬一把泪不成?”
二长老怪眼一翻,冷笑道:“当年我们几个都立下了誓言,不泄漏素娴怀孕的事,最后却不知是哪位故意走漏了风声,害得四弟夫妇被杀,因此某人还是不要再故作清高,装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了,老夫看见会吐的。”
这等诛心之言一出,殿中诸人都是sè变,不过却没一人敢来劝,两位长老都不是好脾气,却偏偏辈分实力都是极高,谁要是敢不长眼去拦,非得被两人打得鼻青脸肿不成,因此虽然心头震惊,但却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大长老霍然起身怒道:“老二你再血口喷人,休怪老夫跟你翻脸!”
光头老者大声道:“翻脸就翻脸,你以为我怕你?你的赤霞剑厉害,老夫的炼心刀也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
大长老连说三个好字,花眉猛地一拧,森然道:“你要动手,老夫奉陪!老夫也想看看,到底是你的炼心刀高明,还是我的赤霞剑厉害!”
二长老更不说话,踏上一步,右手已掐出了刀诀,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陡然炸起:“够了!”
一声大响,却是林景天满脸怒容,重重拍桌而起:“你们两位,可是当我这个家主死了不成?”
他坐上家主宝座已达十年之久,德高望重,两位长老虽然自恃辈分较高,但见他发怒,都是吃惊非小,同时拱了拱手,低声道:“是,家主息怒!”
彼此斗鸡般再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低哼一声,扭过头去,各自坐回自己的椅子。
坐在大长老旁边的,同样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颔下留有半尺白须,修得整整齐齐,面容清庸,眼神柔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他一直微微闭着眼睛,似乎没听到刚刚的争吵,此刻林景天动怒,他才睁开眼睛,淡淡地道:“家主,还是先问清富贵,从何处得来的这枚令牌吧!”此人是林家太上三长老,也是林家硕果仅存的三位太上长老之一。
而三长老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聂离兄妹的身上转了一圈。
林景天颔首道:“三长老所言甚是。”目光一转,沉声道:“富贵,这令牌你是从何处得来,你又是如何知道你姑姑去世的消息的?”
林富贵一指聂离与梓萱,道:“禀告家主,这个少年是姑姑的亲生儿子,这个女孩叫梓萱,是姑姑收养的女儿,姑姑去世以后,便令他们持着令牌,前来投靠林家。”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都是把目光转了过来,落在聂离兄妹的身上,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恍然,怪不得令牌会突然出现,原来是让儿子义女投奔娘家来了。
聂离拉着妹妹,上前几步,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向林景天叩了九个头:“外甥(外甥女)聂离(梓萱),见过舅舅!”
林景天定定地看着两人,过了很久,才淡淡地道:“你们的父亲呢?”
聂离涩声道:“我们没有父亲,这些年,娘一直是孤身一人。”
“什么?”众多长老都是惊声连连,彼此对视,皆能看到各自眼中的讶异,没有父亲?那当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便连三长老,也忍不住多看了这两个苦命孩子几眼。
“家主…”林富贵嘴角一动,yù言又止,眼睛却看向一直跪着的聂离兄妹。
林景天冷淡地哼了一声,道:“你们先起来吧!”
“是!”
聂离两人这才起身,略有些拘谨地束手站在一旁,刚刚九个响头磕下去,兄妹两人额头已见红印。
林景天环顾四周一圈,道:“事情来由大家都清楚了,这两个孩子如何处置,诸位长老可以各抒己见。”
约有小半的长老对视一眼,齐声道:“但凭家主安排。”剩下大半则是不约而同,看向了坐在家主下首的大长老,似乎以他马首是瞻。
林景天又把目光转向三位长老,道:“那三位长老意下如何?”
三长老老神在在,半眯着眼,又云游天外去了,一副不参与讨论的模样,二长老则是摸着滚圆肚子,沉吟不语,唯独大长老冷哼一声,道:“家主,老夫以为,应将这两人赶出林家,决不可收留!”
林景天没有说话,大长老目光森然,看着聂离两人,yīn恻恻道:“当年林素娴罪孽深重,被赶出林家,从族谱除名,意味着从今以后她和林家再无半点关系,如今她人虽死了,但我们林家又不是善堂,又怎么能收留她的遗子遗女?而且若端木家知晓我们收留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万一雷霆降临,对我们林家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啊!我们岂能因为一时心软,而置林家数千族人xìng命于不顾?”
后面大半长老终于纷纷表态:“大长老言之有理啊,家主,还是将他们赶出林家吧!”
“家主,收留他们,只会给咱们林家招惹麻烦,我们还是将他们赶出去罢!”
………【第五章 狼与少年】………
嗡嗡嗡的反对声音,宛如一道道天雷,滚滚击打在年幼的兄妹身上,而听到这些声音,叶梓萱粉脸已经变得煞白,便连聂离,小小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看着梓萱,眼中闪过一抹疼惜与愧疚,忽然扑通一声,再次跪下,涩声道:“舅舅若嫌为难,聂离便离开林家,只是梓萱是娘亲收养的一个孤儿,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还请舅舅大发慈悲,能收留她,聂离这就离开林府,再不踏入这里半步。”
叶梓萱眼角凄然见泪,只悲呼一声:“哥!”就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聂离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自己的拖累,他是怕以后保护不了自己。
林景天脸sèyīn晴不定,久久沉默着。
“求舅舅大发慈悲!”聂离伏在殿中,向林景天磕着头,砰!砰!砰…单调的叩头声,沉默却异常响亮地回荡在大殿之中,所有人皆是耸然动容。
就在这时,忽然有“嗷呜”的狼嚎声响起,声音嘹亮,经久不息。
林景天皱眉道:“这是什么声音?”
旁边一名长老回道:“回禀家主,这是大长老送给他孙子林思哲的一匹狼,这匹狼乃异域品种,十分名贵,思哲少爷很是喜欢这匹狼,每到正午都会让下人抬它出去晒太阳。”
果然,大殿台阶下面,八个青衣小帽的奴仆,正费力用粗铁棍抬着一架jīng钢打造的封闭牢笼,牢笼里面,关着一匹健硕银白的高头大狼,雪亮的皮毛好似水银似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趴在笼子里,眯着眼睛,不时嚎叫两声,看起来十分的娇贵。
大长老眼珠一转,似乎想起来什么,嘿然道:“家主,其实林家倒也并非那么绝情,只是四弟与弟妹毕竟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英年早逝,老夫之所有反对收留这两个孩子,其实就是怕四弟二人在天上不高兴,不过呢,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是天意要收留他们,那老夫也不会再出言反对。”
听到似乎有转机,聂离也停止了磕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大长老,此刻,他的额头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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