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到途中,清逸打开了车窗。
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一派喧嚣忙碌的城市。行人熙攘,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形成望不到边际的车河。这些年,她实在太忙碌,又长期在密闭的恒温环境内工作,一向没有对景抒怀的闲情逸致,只在这一刻,她才似乎突然意识到,一转眼之间,她七年前的秋天去往纽约学习打拼,现在已经是七年后的仲夏时节,风仍然燠热,可是吹到脸上的感觉开始变得柔和轻盈。
就像现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一样。
心底这个突然涌起的带着抒□彩的联想,让她不禁莞尔。
到蝶庄的时候,老爷子正在睡午觉,清逸直接去了书房。蝶庄的书房已经有些年代了,里面的藏书很丰富,曾经是她无聊寂寞时的一个消遣场所。不过,时隔七年多再一次踏进这里,她发现自己已经少了很多前世时的怀念和不舍。
时间这个东西,有时候会在不知不觉间磨灭很多东西,一如她此刻心如止水的面对面前这位她曾经渴望了一辈子的父亲,那些年少时的执著此刻已经很难再找到哪怕是一丝丝细微的踪迹了。
书房里的摆设和往日里没什么大的不同,只是在细节上又下了一些功夫,显得更加的古朴雅致,有一种低调的贵气。
东方靖辰就坐在书桌后面,七年多不见,她此刻仔细的打量一番这个微显老太的男人,发觉他的额头和眼角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很多鱼尾纹,鬓角也出现了几根稀疏的白发,虽然不明显,但是依然无法掩饰,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男人正在日渐衰老。上一次在这里匆匆的看了他一眼,当时觉得他并没有丝毫老态,想来当初看得太粗略了。
清逸的心底一片平静,此时此刻她竟然什么情绪也没有,经历了曾经的彻底绝望和伤怀以及椎心泣血的割舍和放弃之后,眼前这个人如今她甚至只是把他看成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再也激不起丝毫的情绪波动了。
到不是不想,只是无能为力了。
“父亲,我来了。”她毫无情绪的淡淡出声道。
东方靖辰抬头看向清逸面无表情的脸,一时之间竟然稍稍怔了一下,这才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下吧,我们父女俩之间也有很久没有谈过话了。”
清逸微微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对于东方靖辰的话却不置可否,“父亲,您有什么事情就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吧,我晚上还有约会,不能在这边久留,请您见谅。”
她的语气直截了当又异常疏离,几乎没有丝毫转换的余地,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妥协。这样的态度与小时候她在他面前的乖顺大相径庭,即便东方靖宇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儿这些年来的变化,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还是没有足够的认知和准备,禁不住有些惊愕。
“清逸,你有这么忙吗?竟然忙到连和我这个做父亲的说几句话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东方靖辰不禁有些恼火。
东方靖辰一向习惯了高高在上,受周围人的仰视和尊重,只有别人为他妥协退让的份儿,那里受到过这样的冷待,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在他的潜意识里,即便是一直不重视、不爱惜这个孩子,她也还是他的女儿,就应该以他为天,对他尊敬孝顺,甚至惟命是从。
可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好像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和预估,这样的落差是很难让他这样固执有唯我独尊的上位者接受的。
但是如今的清逸早就脱胎换骨了,面对这样的质问她丝毫不显得难以应对,反而应付自如。
“父亲,我的时间的确很紧,您一向是个大忙人,更应该理解我才是。”
东方靖辰一怔,在他看来,她的话里不啻有两层意思,表面上看来是在类比,以他的忙碌映射她的确很忙,而实际上则是在责怪他对她疏于关心,甚至是映射他以忙碌为借口,对她不闻不问。这样一来,就有了指责他的意思,可是他还不能挑明。禁不住愈加恼怒了。
“好,好,看来你真是出息了,现在对我都是这样的态度了。”
清逸垂下睫毛,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态度不骄不躁,冷眼旁观,似乎眼前可笑的一幕与她毫无关联,她就是一个看客而已。
良久,直到书房的气氛已经到了微微有火药味儿的时候,她才淡淡出声道,“父亲,您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呢?有话直接说就是了,我会听完的。”
东方靖辰本是动了肝火的,只是现在经她一提醒才想起今天叫清逸过来的目的,于是只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原归正传。
“今天叫你回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工作的事情。我和你爷爷的意思是让你正是到集团来上班,你如今已经大学毕业,也不能老在外面瞎混时间。”
果然,是谈论关于她的工作的事情,她一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件事情。其实她不打算和东方集团终止关联,只是现在却还不是她公然亮相的时候。
虽然这些年她人在国外,但那不表示她对于爷爷一手创建的家族集团一无所知。这些年她在东方集团培植的势力网,尤其是在大股东和高层管理人员中培植的势力网,以及东方延祖秘密订立的遗嘱,将其名下剩余的25%的集团股份全部给她,又加之此前她秘密从散户以及几个股东手中购得的18%的股份,已经足够支持她在某一天突然空降到集团时而不费吹灰之力,毕竟她的父亲手中如今掌控的股份不过是35%而已,就是再加上她母亲手中的那5%,也不过是40%而已,还威胁不到她。
第109章 好友重逢
这一切她部署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为了未来的那一天在做准备。现如今;易谦臣在集团里看似风光无限;又是东方靖辰身边的得力干将;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清逸的掌控之中。
易谦臣的突然示爱,恐怕和他在集团里多方受到踯躅不无关系;看似是总裁身边的红人,但是享受的权利和自身在集团的职位位置不相符合;这恐怕才是他急于找到新的突破口的原因吧。
东方清逸这个身份,会让他少费太多的心力;毕竟怎么说,她也算是东方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呢,一旦搞定她;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攻克的了。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好;如若不是有前一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向他那样善于伪装的男人,她只怕是会再一次上当吧,只是没有如果,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了。
“父亲,目前我并不打算回集团上班,首先,我觉得自己的阅历还尚浅,不适合现在就出现在集团里,而且,您现在还年轻,身边又是人才济济,恐怕也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所以,我想在sw再待上一段时间,你知道那里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进去的。所以,关于我的工作,我们可以以后在规划,你觉得呢?”
清逸出声解释道,回绝的语气却很坚定。
东方靖辰皱眉,一双眼睛犀利的看向清逸,“是想在外面历练,还是不想进入集团工作?”
清逸对于东方靖辰的质问和恼怒视而不见,依旧温和淡定的回道,“父亲,您想多了,再怎么说我也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对于他一手创办的家业,我怎么可能不想进去工作?您放心,爷爷那里我会去解释清楚的,我想他也不愿意让我只是因为东方清逸这个身份而插足集团的。”
清逸的回答看似四平八稳,却又犀利强硬。东方靖辰虽然恼火,但是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况且她的理由似乎也很和他的意。他今年才四十二岁,在他的认知中自己还年轻,正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让清逸进入集团,依照老爷子这些年对他很是不满的态度,说不定那一天就要让他退位让贤了,那样的情况也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既然她拒绝了这个提议,那么他也不会勉强,虽然清逸是他的女儿,但是对于他来说,在权利和利益面前,亲情实在是不值一提,更何况这个女儿从来都不是他重视的孩子。
比起旧日所爱易志维的儿子易谦臣,自己的女儿在他的心里似乎一直以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位置。他甚至想过,在自己以后老了的时候,他更愿意把自己的事业交给那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外人的孩子来管理继承。但是来源于家族的压力特别是来自于自己父亲的压力,让他也意识到,那样的想法应该是行不通的。
所以目前为止,在他还没有失去对事业的激情之前,还是要把权利紧紧地抓在自己手中,至于未来,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如意算盘,止于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他现在还是一无所知的。
而等到很久以后,所有的事实都揭晓的那一天,他才真正的在内心里感叹悔悟,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无情、愚蠢以及自私,而就是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成功的让他失去了怎样美好的人生、亲情以及家庭,那一刻他黯然神伤,痛悔的彻心彻骨,只是时间已经带走了所有的过往,包括那些他曾经犯下的不可原谅的错误。而他失去的那些,足够他用余生来忏悔和伤怀。
清逸自然是一早就料到了东方靖辰的想法,此刻见对方并不执着在这个问题上,便已经验定了自己的猜想,不觉暗自讽刺一笑。自己的这个父亲啊,果然是这世界上最自私的男人了,他此刻的这一妥协,更加足够清逸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已经没有曾经的悲哀和不甘,也没有曾经的怨恨和愤慨,更没有曾经的伤怀和失望,有的只是一种难言的平静和漠然。
时间会让人淡忘爱一个人的原因,同样也会淡忘恨一个人的缘由,“念念不忘”是件奢侈品,需要太多的心血、勇气、恒心,甚至是不断的自我催眠。
曾经那个可以为了父母的关爱默默守望的东方清逸,终究已经醒过来了。
s市国际机场。
夏琪宣带着一顶鸭舌帽和超大的太阳镜站在机场的大厅内,不时低头看上婉间的手表。
身旁有几个人不时的朝她看过来,怕被发现身份,她立刻转身往大厅另一边走,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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