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之上,我与韵和对视默契一笑。
“不愧是我的好九九,最聪明了!”他在我额上啄了一下,他最近愈发的腻味了。
我撇撇嘴:“虽然你那一肚子坏水不是我教出来的,倘若我再连看都看不出来,那也没脸跟人讲做过你的师尊了。”
他爽朗大笑,惊破月下薄雾。又问我:“你当真没一点疑心?一点点都没有?”
“是,一点点都没疑心你。”我拍拍他的脸:“可是你却疑心我了哟!”
“那不是疑心,那是,那是。。。。。。哎哟!”他敲敲额头:“忘了处理那凡人小子!整天看他披着我前世的皮囊在你眼前晃,真是碍眼。”
“是吃醋么?”我眨眨眼睛。
他清咳一声,扭捏道:“略有。。。。。。那么一点点。。。。。。”
☆、男人的对决
戊申之日;大星冲日。战于凤离之野。设天火大阵;不阻。
与妖族的第一场战事;事后天族的史书上只这么轻轻一笔带过。
自然,三十万对九万还能败到丢盔弃甲;主帅也差点命丧当场;这么丢脸的事儿;还能有勇气顶着天帝丧气的脸记录下来,我已经很钦佩这位史官坚贞的职业操守了。
这般大败倒也不是主帅华东辰窝囊无能;奈何他生在南方朱雀一族,还有一个备受族人宠爱名叫华东朝的的堂弟族长。
“没错;就是我把阵法图泄露给妖族的。”凌霄宝殿上,华东朝挺着小胸膛;慷慨激昂,毫无惧色:“这原本便是妖族的内政,我天族何必插手?什么‘乐游原是被我天族所封印的恶妖,此战实为替天行道之役’,在座的哪个不晓得当年那事的真相?”
“十一弟你不要胡言乱语了!”华东辰惊得三魂丢了五魄,连连叩首请罪:“陛下明鉴,此役失利皆因罪臣无能,请陛下重重惩罚。鄙族长,他,他年岁还小,不谙世事胡言乱语还请陛下不要与他计较。一应罪责皆在罪臣!”
“华东辰你放肆!”天帝还没发话,华东朝怒气冲冲指了华东辰:“年岁还小年岁还小你们总是这句话!总是在我身边指手画脚!还说什么为我好!我是个男子汉,我是一族之长;我不是你们手里的傀儡!我信了你们的鬼话害了乐游大哥一次已经够了!我决不允许你们害他第二次!”
他复气势昂昂向天帝拱手:“我朱雀一族与妖族渊源本就深厚,决不愿与之为敌。天帝若要降罪,我等也无奈何。”语毕潇洒转身,就欲离去。
天帝被气得脸色铁青:“将华东朝拿下!”
“陛下息怒,息怒!”虽然华东朝对华东辰语出不逊,但华东辰仍是护他的紧,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上前拿人的天兵天将:“陛下,还请陛下看在我朱雀一族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罢!他不过是孩子心性。。。。。。”
“他孩子心性?朕看朱雀一族也跟着返老还童,天真无邪了!”天帝不容置喙,喝道:“一并拿下!”
“天帝!”华东辰换了称呼:“华东辰一身任凭天帝发落,只是天帝若要动我十一弟,我朱雀一族万不能答应!”
“哦?你小小朱雀一族竟敢效法妖族么?”天帝阴沉道。
“我朱雀一族虽繁衍不茂,人丁零落,但个个是热血赤诚之士,绝无贪生怕死之辈。”华东辰冷笑道:“便是搭上全族的性命,也必要捍卫南天赤柱的尊严!”
他此话一出,满殿皆惊。大地之上,有擎天四柱,四方神兽守之。若四柱有失,则天崩地裂。故数万年来东玄武西白虎北青龙南朱雀这四个家族虽家势不昌,但在天族的地位一直很高。如今听华东辰此话,为了保住华东朝,竟不惜以守卫的南天赤柱为筹码!
天帝默了一会儿,和缓了神色道:“华爱卿何做此语?。。。。。。”
“华东辰是你保举的,天帝没有迁怒于你?”听完韵和的转述后,我问他。
“一则朝中战将多是青帝任词一派的,被他发落的发落冷落的冷落,他现在没有几个人可用,这寥寥可用的人里华东辰的确是最优秀的一个,他没什么话好说。二则我在大战的最后舍身杀进阵中救出华东辰一干人等,让他没全军覆灭,给他挽回了一点面子,如今我是功臣。三则;”他笑的极有内涵:“他可舍不得真正的皇甫韵和呢。你可知天族这么多有德有为的神仙,我为何偏选了这个私德有失的皇甫韵和夺舍附体?”
“莫非。。。。。。”我瞪圆了眼睛:“天帝与你,有jian情?”
“乱想些什么呢!”他的脸垮了下来,伸手狠狠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这皇甫韵和,是天帝年轻时游历人间留下的私生子。”
“私、生、子?!”我的眼睛瞪的愈发的大:“天族的神仙们也有这种事。。。。。。”
他笑笑,道:“虽然天后给他生的皇子们资质都不错,但是他防着任词,连带着连天后和她的皇子们一并防上了。故而对这私生子极是亲近。”
我又想到一事:“那个三公主。。。。。。”
“三公主是他们抱养的。”
我又侧头想想:“你转世重生,不肯回魔族,偏找了个天帝的私生子夺舍附身,你所图谋的不会是。。。。。。”
他伸掌捂住我的嘴:“是个惊喜。”
接下来又是紧锣密鼓的一连串大战小战。天帝借着韵和 “分化魔族,成功地将魔族牵系在了战局之外”的功劳,以及在首战中的表现,任了他为主帅。——乐游那边也没有见到暮暮出战,想来是乐游不肯。
他俩这仗也打的极平衡,偶尔这边小胜几场,偶尔那边又赢回几场。按说妖族实力远差天族,战事原不该拖这许久。但天族在首战之中折损太狠,故眼下这局面虽是他二人着意控制设计出来的,倒也无人起疑。天帝还称赞韵和“谨慎沉稳”。
私下里韵和告诉我:“败给妖族的几场战,用的皆是任词的嫡系。”
“你定与天帝说,这场战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可把它当做一把剪刀,修剪修剪那些旁逸斜出的枝叶,是也不是?”
他啄了我一下:“知我者,九九也。”
我又问:“可是你们这样慢腾腾的你来我往要到什么时候?”
他又内涵的笑:“所以要有突破口啊。”
我眨眨眼:“任词?”
于是,消失许久的任大将军再次回归了。
任词虽被剔除仙骨贬下凡间,但并未消去记忆。虽是凡人之身,他手下众多忠心将士追随,又有哪个敢将他轻视。
他原本的势力便雄厚,行事又狠绝。在旧部的协助下秘密联系了天后,一杯“解甲”废了天帝的修为。半日之后,三十三重天之内抵抗的力量消失殆尽。当天夜里召战阵之上的皇甫韵和回宫的旨意便出了天门。
而一日之后,天帝怒斥任词叛乱犯上,矫旨逆行,号召正义之士追随韵和勤王的秘旨亦被韵和的使者带着奔赴四海八荒。
后来暮暮告诉我,安初亲来了妖族,要暮暮与乐游出兵与任词前后夹击,“灭了那诱拐夫人的贱人。”
然暮暮惊讶地看了她:“安初,你与任词两情相悦我们不反对,你为师尊着想也是好的。不过你要从家国的高度上看这事情,好不容易见到他们天族内讧,等他们打的筋疲力尽的时候上去全灭了才是道理,帮任词?开玩笑。”
安初哑口无言。
于是妖魔二族欣然地作壁上观,看天族任词一派与韵和一派打得死去活来,时不时地扇个风点个火散个谣言喝个彩。
冥族自始至终悄无声息,这与他们冰厉威君的脾性是极相符的。
沈碧归隐后天帝针对以任词为首的他这一系人马的作为委实寒了不少人的心,因此任词暗中得了不少支持。但是韵和占了大义的名分,手中又握着精兵——以及一些不为世人知的关系,二人一时竟不分上下。
“暴力实非我所欲也。”战事最盛之时,韵和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遣使前往任词营中,要求第二日单独一会。
我觉着这将是精彩的一会,极想去见证,然被韵和义正词严的拒绝了:“这是男人的对决。”
第二日日正当午之时,两军对垒阵前,刀兵出鞘。两方主帅却不约而同皆着了便装。一黑一白,一样的神采飞扬。因任词身无法力,故携了副帅郁波一同与会。韵和微笑抱拳,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任词一向的倨傲,理也不理率先走进了帐篷中。
三个人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因帐外设了结界,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是一个时辰后他们走出帐篷之时,竟是携手而出。韵和仍是温和地笑着。郁波略微有点感慨的样子。而任词,那脸色就复杂多了,简而言之,似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弟就依兄嘱托行事了。”临别之际,韵和深深一礼。
任词的脸又黑上了几分。
双方回到军中后,发出同一道指令:退兵。
三日之后,又一道圣旨传遍四海八荒。
这道大义浩然的圣旨简而言之是这样的:天帝自察大限已近,禅位于司法天神皇甫韵和。同时自省其身,悔悟错待任词,特命任词重返天庭,接任青帝之位,掌天族兵马。
一时四海八荒议论纷纷,多得是猜测为防两蚌相争渔翁得利,两派握手言和,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更多的是感叹这皇甫韵和运道太好,恰在这个时机坐在这个位子上。这般年岁的年轻天帝,史上从未有过。
而事实,是这样的。
那日阵前,三人进了帐篷落座,韵和笑看了郁波:“吾友,许久不见了。难得你竟肯出山哪。”
郁波闻言一愣,转眸细看韵和,只见他面上温和之色荡然无存,而一种疯狂与优雅并存的气势蔓延开来:“未岷君?!怎会是你?”
“一直是我。”
他们三个皆是人中之龙,此时无须多言,转瞬便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
“夺舍附体!”任词一声怒喝,拍断了椅子的扶手:“竟然有这样荒谬的事!”
“为何没有,原不过是原翻搬用任大将军您当年的壮举。”韵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