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还有我。”
柳奶奶握紧了柳絮手,“到了,把纸钱拿出来点上蜡烛。”
清早的露水很重,空气里飘散着纸钱燃烧特有的味道,柳奶奶早就泣不成声,柳絮红着眼睛,一张张烧纸钱。
“他爹,儿子,我和孙女来看你们了,你们过的好不好啊,这些年絮儿出落的越来越好,你们放心吧,萧家的孙子是个好孩子,我去了以后有他照顾絮儿我放心啊。”
“奶奶,你又说这种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不不不,要超过一百岁。”
“好好好,一百岁都不嫌多,我还想看着我的重孙女出生呢,栗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应该回来和你一起拜祭你爷爷和爹啊?”
“快了,他让我先回来,他把生意处理好就回家。”
“你也不小了,在农村孩子都满村子跑了,现在倡导优生优育,你说没什么文化十几岁就生孩子,这哪是生孩子明明就是害了孩子,你和栗子多晚结婚都没关系,不过奶奶还是希望过两三年,三四年都行,电视上说了,大龄产妇生孩子有危险。”
奶奶絮叨了好长时间,把柳絮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太阳冒了一点尖出来,来山上祭拜的人多了起来,云山村几百口,几乎家家都有亲人葬在山上。
雨后路滑,柳絮搀着奶奶往回走。
迎面是朝阳和彩虹。
萧别就突然出现在彩虹和朝阳里,就像踏着彩虹桥从银河的一边来到了另一边。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以为你会忘记我。”
看着柳絮愤怒的表情,萧别莞尔一笑,有新生的味道。
“我想我错了。”
萧别还是萧别,他据有让柳絮很生气又有让她立刻平静下来的本事。
柳絮冷冷的平视他,她要一个说法。
“你最好解释清楚。”
谁知道她心里有多忐忑。
即使走过荆棘路,她也依然是萧别花园里的白百合。
萧别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异常温柔,“回家告诉你。”
柳絮学着安若非凶巴巴的样子,但是明显给师傅丢人了,萧别霁若清风的脸让她愣神了,半晌才别扭道,“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萧别含笑着答应了。
柳絮觉得萧别怪怪的,以前他一年都没有几个笑脸,这次回来笑脸就跟不要钱一样,见谁嘴角都上扬,难道看守所的爱国教育真的给萧别洗脑了?
躲过了一群婆婆妈妈,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女人都喜欢当媒婆。柳絮把萧别拉倒房间里,做出一副青天老爷的模样,“解释吧,最好想出了好理由,你在山上说的那番话我是不信的,凭你的性格如果我真的忘记你了,你就算打断我的腿,也不会让我离开吧?”
“你真的很了解我,我出来之前就决定了,如果你背叛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是很低沉的语调但里边似有惊涛骇浪。
柳絮想起萧别说过:死也不会放手。
这对于别的女人或许是恐惧,对她,只是幸福。
无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我去上海了。”
萧别说。
“你回去了?可是······你不是告诉陈警官不要告诉我吗?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我自惭形秽想要离开你,柳絮,你觉得我会在乎名声这种事吗?”萧别陈述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还是你关心则乱,害怕我一去不回?”
柳絮被戳中了心事,闹了个大红脸,急忙解释,“你把房产和店铺都留给我了,我不是担心你出来靠什么生存嘛。”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想把财产都还给我?你是烂好人吗?”
“我就是烂好人了,换成其他女人早就卷款潜逃了。”
“那你为什么不跑啊?”
“我······萧别!你又转移话题!我怎么相信你是回上海了?万一你根本没回去呢?而且你也不知道我回来了,你就是躲着我!”
“你家里的小孩子是谁?”
“你见到过儿了?”
“我晚上回去的,家里灯明明开着,但是不管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开,后来我直接打了座机,那个小子告诉我你回家了。”
“所以,你就跟来了?”
“跟”这个字明显让萧别不爽了,他用力按了按柳絮的头,“什么叫我”跟“你回来,我的家不在这吗?”
“你回来过几次?你奶奶还不是我和我奶奶在照顾。”
“是你应该做的。”
柳絮气结,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一点变化。
“说完了?说完了你就回去吧,去冰城,上海,还是天涯海角都随你便好了。”
“生气了。”
“小人不敢。”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突然被抓进去吗?”萧别的口气一下子变的阴沉,这样的他才是人人惧怕的他。
“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何况是几年前经手的钱,在看守所里我想了两年也想不明白,是谁把这件事翻出来的。”
萧别坐在椅子上,食指磕着桌面,低着头,柳絮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心跳更是加快了好几倍。
她知道是谁。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萧别不会手软,裴之澜······她不是心疼裴之澜,如果萧别再出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等到天荒地老。
“如果你知道是谁,你会这怎么做?”
柳絮试探性的问道。
萧别阴测测回答,“我不知道,他浪费了我两年时间,不管有什么借口,我都不会放过他。”
萧别是一个异常执着,执着到偏执的人,在他心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在乎的和不在乎的,没有其他。
柳絮在心里呼喊:谁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他既然能够不露声色把我弄进去,证明他能量不小,我的仇人不少,但是有如此能量的寥寥无几,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萧别越来越吓人,柳絮身上窜过一丝凉意,她忽然觉得,自己了解的萧别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但是,如果和他一起长大的自己都不了解他,那么真正的萧别是什么样子呢?
她不敢去想。
“我不想你害怕我,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除非······”
“我不会离开你。”
柳絮掷地有声答到,目光坚定。
萧别咧开嘴笑了,很纯真,像个孩子一样。
他说,
“谢谢你。”
萧别回家后柳絮心乱如麻,她几次想给段静仪打电话要裴之澜的电话号码,但是都放弃了,裴之澜和萧别的纠葛绝对不是只因为她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想的脑袋都快爆炸了,柳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
突然间记忆里飞快闪过什么,快的来不及抓住。
“这里也算是我的大半个故乡,虽然我是第一次回来。”
故乡!
柳絮猛然站起来,她清楚的记得段静仪说过,裴之澜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那么他为什么会来云山镇?这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迷雾散去了一点,萧别和裴之澜的恩怨,可能就隐藏在云山镇,这个平静的小镇里。
柳絮压下了混乱的思绪。
她在乎萧别,在乎到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想把他留在身边。
这件事,由她来处理。
安闲的生活过的飞快,转眼间枫叶就红了,张奶奶因为孙子人也年轻了很多,时不时来柳絮家旁敲侧击的聊上几句,不外乎比萧别小的小伙子都娶了媳妇生了娃。
相比柳奶奶,张奶奶对曾孙子渴望多了。
听多了,柳絮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羞涩了,必竟,张奶奶是做不了萧别的主的。
让她担忧的是萧别每天不间断的电话,他一直没放弃找到陷害他的人,萧别几次提出要走,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撒娇留下了。
萧别是在乎她的。
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左右他。
裴之澜的善后做的很好,萧别一时间一点头绪都没找到。他涉及的案子牵扯过大,只抓了一些替罪羊,真正的犯人还在逍遥快活。
“我们回学校看看吧?”
学校,当然是两人唯一一起念过的小学。
一起同班同桌的五年。
学校翻新了,刷了粉红色的墙,看着就有朝气。
和看大门的老爷爷解释了好几句,老大爷居然认出了萧别。
“你······萧别是不是呀,我还记得你,哎呦,好多次被送到我这来,鼻青脸肿的,还有好多个受伤比你还严重的,都有十年了吧?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学校里,有种过去和现在重合的感觉。
萧别脸色柔和了不少,也许是回忆起了童年。
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花花草草倒是长的很茂盛,柳絮坐在秋千上,喝了口水。
“如果若非在就好了。”
萧别靠在柱子上,仰着头,眯着眼睛,皮肤发着光。
他不是过去那个暴戾的男孩子了。
“去班级看看吧。”
五年一直在一楼最末位的那个班级,班牌从一年一班,二年一班,到五年一班。
桌椅是不换的,桌椅上刻着或者用涂改液写着名字,所有的小朋友都会搬着他们的桌椅一起换坐,每到星期五,教室里就噪音不断,班主任和各种领导严厉禁止换桌子。
但是一放学,老师都走掉了,小学生们又会偷偷地回班级把桌椅换过来。
桌子上密密麻麻刻着字写着字,记载了好多人童年的记忆。
宝贵的遗产。
还有人在毕业后,郑重其事对小同学说这副桌椅是我的现在交给你了,或者得意洋洋说某张刻有漩涡图案的桌子是他的,现在已经成为古董一类的。
新生也很愿意接受这些“遗产”,因为它们是学校历史的见证。
学校资金悠闲,所以这些桌子椅子还呆在同样的教室里。
柳絮在班级里兴奋的找。
“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