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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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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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雁儿眯眼一看,三步两步纵了过来,“哟,是兰姑娘!这么大雨,您老怎么来了?”
  兰草没闲心和他打趣,问万岁爷没在,什么时候能回来。鸿雁儿说,“朝廷里差事,告诉你你也不明白。问多早晚回来,昨儿下半晌出去的,料着今儿擦黑能回来。怎么,有事儿?”
  兰草点头道,“我们主儿病了两天了,严太医开了方子吃药也不见好。你见了万岁爷好歹传个话,我们主儿怀着身子,忒艰难了。求万岁爷一定抽个空来庆寿堂一趟,不说别的,就是瞧一眼,叫我们主子宽怀也好。”她抓着鸿雁儿胳膊使劲摇了下,“你好人做到底,千万不能忘了。我们主儿嘴上不叫给万岁爷添乱,眼里巴巴儿盼着他老人家。你也知道怀了胎的人心思细,不是我说,万岁爷就是再忙,夜里歇觉时候走一遭,也不是不能够啊!”
  鸿雁儿摆手,“您不知道,北边儿有暴/乱,江南有水患,朝廷银子钱花得流水一样。没钱了还得加税赋,又是一大摊子事儿。晚上过去?主子办起差来通宵达旦,这个礼主子以前都看着的。再说宫门下了钥再过禁,请钥匙开门,主子爷耗不起那时候。也难为礼主子,是有十来天没见了,怪惦记的吧?”
  兰草嗯了声,“前儿来又没遇上,回去哭了一场。”
  “造孽的。”鸿雁儿道,“我记着了,等主子爷回銮我就传话,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嗳。”兰草笑着蹲福,“我这儿给您道谢了,我们主子记着您的好,下回您上庆寿堂来,绝不能亏待了您。”
  鸿雁儿一连几个好说送走了她,回过身进南书房,把万岁爷叫挪动的两套书拿油布包着搬到养心殿去。进门正遇上慧秀打发人换案上黄帷子,他抱着书候在一旁,顺嘴问她,“万岁爷今儿回宫吗?”
  慧秀朝钟上看了眼,“说不好,到昌平那么些泥路不好走,又要办事,未必能赶得及。怎么,主子一晚上没在就记挂了?真是个好奴才秧子。别操那些心,两位总管随扈呢,还怕伺候不周全吗?”
  鸿雁儿瞥了她一眼,“主子不回来,我记挂不是应当?这么一问也是有别的由头,庆寿堂礼贵人病得厉害,那边宫女来回万岁爷叫我遇上了,请我给传个话。”
  慧秀长长哦了声,“怎么病的?八成是受了风寒。可怜见的,大着肚子呢,病了可怎么好!不是我说,礼主子自个儿也不上心,雨天忌讳外头跑。前儿从庆寿堂送食盒过来,走了那么老远路,淋着点雨是小事,万一脚下打滑没站稳,那才是惊破天的大事儿呢!”
  鸿雁儿更要斜眼了,“你不明白的多了,你才来几天呐,能知道里头缘故吗?”
  一看他声口不好,慧秀忙赔笑,“炮仗似的!我是不知道里头缘故,但是万岁爷为礼贵人闹的那一出,宫里谁没听说过?我也佩服他们二位,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对了,你不是说晚间不当值,要给你师傅送盒子菜吗?你去吧,万岁爷回来了我替你把口信传到,成不成?”
  鸿雁儿正为这个愁呢,一听有缓,立马觉得很可行,“那就劳烦你了,兰草千叮万嘱的,一定不能忘了。”
  慧秀笑得春风拂面,“军机处的折子我说不上来,传这么个口信还叫你信不过?这也忒小瞧人了!”
  鸿雁儿想想也是,后宫里说谁谁病了,到万岁爷跟前诉个苦,挣两句贴心话,原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又不是军国大事枢要密折,还防着人昧下来坏事?因拱了拱手,摘下红缨子凉帽夹在腋窝底下,麻溜的往养心门上去了。
  兰草回去满含了期待,没敢和主子说,毕竟是没谱的事,自己却暗暗的期盼着。满以为万岁爷得了信儿迟早要来探视的,可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直到万寿节那天也没一点儿动静。倒是皇后和淑妃来串过门子,抚慰两句,叫安心养病,很是殷勤体贴。兰草到这会儿才对主子的境遇感同身受,站在檐下松松拢着拳头,看天都是灰暗的。这帝王人家什么好处?爷们儿就是这样的良心,还皇帝呢,什么杂碎皇帝!
  素以病好了,心也凉透了。这两天兰草魂不守舍,她知道她去过乾清宫,虽然没起什么成效,自己心里也感激她。
  她拉她在南炕上坐下,温言道,“不打紧,没有他,我也照样活。”
  兰草吃了一惊,“主子都知道了?”
  她身体才痊愈的,脸色很苍白,精神倒很好。略略的一点笑意,嘴角还有苦涩,但是眼神坚定。她说,“我都知道,你去领红箩炭只是借口。其实我心里也盼着你能把他请来,这两天你熬可,我也熬可,躺在床上,眼泪不知道流了几升……哭过了我也明白过来了,晋位前我额涅和我说起过,男人不能全信,凡事要留三分余地。眼下看看,这话里头有大道理。前两天是糊涂了,哭得眼睛像核桃,真不值!我也不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我当差七八年,自保最有能耐。他不稀罕我,我还不待见他呢!往后咱们自己过日子,我不在乎他晋不晋我做贵妃,靠着妃子的份例也够咱们活的了。他爱宠谁就宠谁,往后就算爷爷打死了奶奶,也和我再不相干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想是恨透了。兰草听她这番话却嚎啕哭起来,扑在她怀里呜咽,“主子您太苦了!”
  素以拿肩头蹭了眼角的泪,在她背上拍了两下道,“我不苦,没有缺吃少喝,还有你们作伴,比在尚仪局强多了。”
  “今儿是万寿节,乾清宫和坤宁宫设宴,您还去么?”兰草颓着脸计较,“您才大安的,过去了没的叫自己不痛快,我看还是别去了。”
  她笑了笑,“为什么不去?这趟大宴我是甩手掌柜,还不许我凑凑热闹么?万岁爷不见我,我在他跟前晃两圈当解闷儿。”她眼神黯淡下来,“要紧的是我阿玛额涅都要进宫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过得不顺心。闺女出了阁,不能在膝下孝敬,再叫他们为我担心,我可枉为人女了。”
  什么叫情到浓时情转薄?这就是了。她做了十来天怨妇也尽够了,到底这辈子不是为他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茶、皎皎、鱼的布瓜的忧伤、安之若素的赏,鞠躬!





☆、第117章

  万寿节,一切公务暂缓。其实皇帝也盼着这一天;前阵子实在太忙;忙得连北都找不着;今天歇一歇;他该和素以好好聚聚了。
  冯岚青捧了金龙褂来给他替换;他偏过头看镜子里,烛火杳杳;照出这身尊贵的行头。朱纬金佛朝冠;明黄绦东珠朝珠;一身的九龙升龙团花……有时候觉得是龙袍在穿他,他不过就是个为之效命的衣架子。世人艳羡帝王;谁知君王不好做?皇父远游云南;云南也是大英地界,他在那头一封书信传来,尽是一路上引发他不满的见闻。以往是君忧臣辱,现在不是,臣下的胡作非为要算在他头上。说来可笑,他这个皇帝两面受气,细琢磨简直堪称窝囊。
  他无奈一叹,转过头去问荣寿,“朕让每日问礼主子安的,好几天没听见回话,朕忙得疏忽了,她那里好不好?”
  荣寿呵腰道,“礼主子都好,就是前两天染了风寒……”见皇帝脸色大变,忙道,“主子别急,那时候您人在昌平,皇后主子和淑妃娘娘都去瞧过的,说没大碍,这会子已经大安了。”
  皇帝听了方点头,“大安了就好,这阵子冷落了她,朕还怕她置气呢!”
  荣寿吞了口唾沫,越发躬下去,“礼主子贤良,必定能体谅主子的难处。再说主子天天打发鸿雁儿过去问安,礼主子那儿再闹别扭,可不就是有些不体人意儿了么!”
  说这话,心里真跳得嗵嗵的。万岁爷跟前贴身伴驾的只有他和捧砚的路子,鸿雁儿是外间伺候,万岁爷发话得由他代传。叫日日上礼贵人处问吉祥是初八给的示下,这道恩旨的确被他给克扣了,但是这么干,也是问了皇后主子意思的。说实话,这种事纸包不住火,早晚要露馅儿。到时候怎么办?你敢把皇后娘娘供出来?思来想去,只有往鸿雁儿头上扣屎盆子了。
  皇帝是护短的人,容不得下人对素以有半点非议。荣寿脱口说她不体人意儿,他横着眼瞥他,“杀才!”
  荣寿本来就心虚,听了这么一句吓得够呛,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往自己脸上招呼,边打边骂,“不识眉眼高低的狗息子,叫你多嘴!叫你口不择言……”
  皇帝没有理会他,抖了抖袍子跨出门,身后的东暖阁里好一顿啪啪之声。
  皇上的万寿,天公作美,这日倒放晴了。入夜阖宫点起了料丝灯,清澈的光映着红墙,五步一个光点。皇帝站在夹道口北望,发现这宫闱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诗意。四月里的凉风拂在脸上,看远处迷迷滂滂的。隔了两道宫墙听见乾清宫里的人声,来赴宴的臣工陆续到了。他站了一阵,心里期盼的不是热闹的盛宴,可是不办宴他抽不出空来,办了宴,却又要应付那些进宫道贺的大臣们。今儿不拘怎么都得和她腻歪腻歪,她上次过养心殿他睡着,后来听说了心里悔得什么似的。其实自己腾不出时间,很希望她能来伴着他。只是忌讳她怀着身子,不大好意思劳动她。细想想,万里河山总有办不完的差事,自己太较真,捡了这头丢了那头,闹得自己苦行僧模样,何苦呢!
  正要举步走,看见一溜五连珠大红宫灯过来,皇后盛装打扮,笑着上前纳福,“给万岁爷道喜了。”
  皇帝虚扶她一把,“前两天听说你旧疾又复发了,朕也没能过去瞧,眼下都好了么?”
  皇后道是,“老毛病了,不值什么。你朝廷里事忙我都知道,还特意嘱咐了别往你那里传的,是哪个多事的唯恐天下不乱?”一头说一头给他整了整披领,“你提起病呢,我想起来,前儿礼贵人染了风寒,身上不大好。我还问来着,万岁爷怎么没来?她说主子事忙,不敢打搅。你也是的,她怀着孩子,你得了闲儿该过去瞧瞧。大肚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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