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不是卖,而是租。”
“租?”罗艾儿几乎一瞬间明白了,手竟有些抖,“这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的确是这样。”卓驭人已经很平静了,像是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书雅在那个人眼里,是赚钱工具,是玩具,是货物,总之没有把他当成过人。在书雅伤愈回家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赢来什么样的命运,他逃跑过一次,那个人把他脚筋挑断了,又送到医院接上,为要给他一个教训。他又逃跑,腿就被打断了,如此反复到医院,他的身体很弱。可那个人无论怎么折磨他,就是没有伤害到他的美貌。久而久之,书雅的身体几乎被糟蹋得只剩半条命了。”
“那个人威胁他,若是再跑,就不带他到医院去救治,直接打断他全身的骨头,再送到变态们那里去。”卓驭人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再逃跑,默默的忍受被一次次送到富婆家里,被绑在床上,吊起来,或是泡在游泳池里被玩耍,待被玩腻了,就又被送回到那个人那里,带着一身伤痕。”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年,常出没在那里的富婆们没有人再想找他了。那个人觉得该是赚一大笔的时候了,就在这时,拉斯维加斯来了一个中东的石油大亨,钱几乎多到这辈子花不完了。那——该是书雅一生的恶梦。”
“他被……?”罗艾儿有些难以接受,但看卓驭人的表情,平静的好似这故事在他脑海中已经存留太久太久了,久到麻木了。
“嗯。”卓驭人肯定地点点头,又说下去,“那个石油大亨就是个变态,他的确看上了书雅,给了那个人也几乎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但在那前一天,爷爷与石油大亨赌球赢了一局,第二天又邀他到卓氏在美国的别墅里谈生意。恰好,石油大亨带着刚买到手的书雅去了,书雅被关在金丝镶嵌真钻石的笼子里,奄奄一息……
“爷爷看了一眼只觉可怜,但也没有说什么。结果当晚石油大亨又输了爷爷一局,两局加在一起,价值上亿,爷爷赌得很大,最后什么也没有要,就要了书雅。”
“那个石油大亨同意么?”
“同意。”卓驭人笑了笑,笑得很冷,“不过他只同意第二天给爷爷送来,唯一的条件是只保证书雅是活着的。于是,那晚,书雅还是被带走了。第二天,他被送来的时候,气若游丝,像个破烂不堪的布娃娃。”
罗艾儿胸口起伏,憋闷窒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了出去。
“好象一个故事完了。”她问。
“你怎么不问问后来呢?”
“他被医生救活了,然后跟着你爷爷鞍前马后?”罗艾儿说得有些嘲讽,对故事中人物无限的同情心似乎比不上身临其境的遭遇。
“他是被医生救活了,但是没有跟着爷爷鞍前马后。”卓驭人思忖着,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醒来以后见到爷爷非常害怕,因为他在拉斯维加斯见过他。爷爷无奈,把我找来陪他,我只是同情他,但也不耐烦,就在我硬着头皮一遍遍引导他学说话的时候,他用英语和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罗艾儿瞪了他一眼,仿佛嗔怪他故意留了半句没有说。
“他说——要杀了他。”
“他养父?”
“嗯。”
“如果是我,可能我也想杀人。”罗艾儿一字一顿,说得十分平静,“不过,那个人后来呢?有他的消息了么?带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钱逍遥法外,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当然没有。”卓驭人说,“他得到的上亿的钱还没想好怎么花,就被抢了。”
“真的吗?”罗艾儿脸上没有喜悦,善恶有报是理所应当。
“嗯。”卓驭人点点头,脸上自然也没有喜悦,“那个人一夜炸富,总是被他带在身边的书雅不见了,自然引人怀疑。他也没什么本事,刚买了辆车,想要去别的地方生活,就被人绑架了。他几乎所有的钱都被勒索了,才保住性命。最后他走投无路,居然又遇上了那个石油大亨,他打听了书雅的下落,用身上的一点钱来到了上海,打算向你爷爷索要养育费。”
“怎么这么可耻。”罗艾儿平静地问,她并不需要答案,因为这是事实。
“他料定爷爷喜爱书雅,并不当他是玩物,才利用这一点,毕竟没有书雅可能就被送到孤儿院,到时候下场可能也是很惨。”卓驭人说,“总之,爷爷的确给了他一笔钱,并不多,但被书雅知道了。”
“他对我说,真的想杀了他,同归于尽。”卓驭人眼中浮现出冰冷轻狂的光芒。
“你们真的做了?”罗艾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们?”卓驭人嘴角微弯,一丝笑意,“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做的?”
“你们真的做了?”罗艾儿这次声音高了八度,又望望不远处的服务员,急忙住口。“你们真的——杀人了?!”
卓驭人闻言挑眉,好笑地看着她,思忖片刻,打了个响指,“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说清楚。”
“大概算——”卓驭人摸着下巴,边想边说,拖着长音,“借刀杀人?”
罗艾儿朝他阴沉下了脸,“说清楚。”
“好好好,我说我说。”卓驭人示意她稍安毋躁,不要生气,“书雅被带来的那一年,我才19岁,高中时我认识一个哥们儿,他半路辍学,两年后居然混了黑道。”
“你找了他……帮你杀人?”罗艾儿忽然不敢直视他。
“他是义贼哦,替天行道嘛。”卓驭人看着罗艾儿的表情,“害怕吗?害怕我吗?”
“你我是不怕。”罗艾儿沉吟了片刻,丧气地咕哝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故意让他去送请柬给陆鹰么?”
“他明明不愿意。”罗艾儿脸上带着几分质问,须臾,又摆摆手,“何止是不愿意,那样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卓驭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他为什么会这样?”
罗艾儿皱眉思忖,仿佛接下了一个挑战,“他是……他始终不去看舞台……他也不想去……”忽然,她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提高了声音,“他害怕舞台,那是他的阴影!”
卓驭人叹了口气,片刻才道,“算是吧,究竟为什么他从不肯说,爷爷自那以后,天天带着他,教他读书,学说中文,又送他去学跆拳道锻炼身体,好在这孩子身体底子还好,受了那么多折磨,倒也挺了过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心理上——”
“心理上的创伤恐怕一辈子都治不好。”
“早几年前,他怕的东西很多,爷爷和他谈心,希望他坚强起来,把过去的事忘掉,也不要恨,武装自己,装备自己。他果然进步了很多,胆子也大了起来。”卓驭人按了按太阳穴,目光浮动在远处一个角落,“我是没见过他以前什么样,想想应该也是隐忍坚韧的孩子吧。总之,他克服了很多心理阴影,只是性格始终冷冰冰的,自从知道我找人为他杀了他养父以后,就不再多和我说话了,我想之前他之所以会和我交朋友,可能也是利用我吧。我曾经以为他很阴暗危险,想把他从爷爷身边弄走,但是我错了。那之后他变得除了爷爷不想和任何人交谈了。”
“他一生就要这样下去了吗?”罗艾儿眉头皱得紧紧的,拖腮沉思,“他跟着你爷爷倒是忠心啦,问题是——”
“问题是爷爷终有一天要走的。”卓驭人替尴尬的她说了下去,并没有恼火,“而且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了。”
“你希望他帮助你吧。”
“当然,他是老爷子的心腹,要是现在投靠了林影,我可真应付不暇。”
罗艾儿静静注视着他,目光里不无鄙视。原来这个人从来就只想自己的利益,沈书雅无论帮助谁,站到谁一边,他都是不开心的吧?
“他还有可能会爱上一个人吗?”罗艾儿说着,心中思忖这样的男人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女人来抚慰,他所希望的爱又是怎样?
“也许吧。”卓驭人不予置评,“我印象里,他从没被爱过,也从不去爱人,哪怕是对爷爷,刻板原则性的报恩也多过情感上的依附吧?”
“其实他……”
铃——
罗艾儿话未说完,就听门口一声清脆的驼铃声,悠长悦耳。紧接着李芙柔美清晰的声音传来,玻璃门被她从里打开。
“欢迎光临!”
走进来的自然是白玲玲,罗艾儿看着她心底忽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别开了目光,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未婚夫在这里带着妹妹等你两个小时么?
咦,还带着个男人?
卓驭人走上前去,与白玲玲面对面,后者笑得娇媚,两人都没有言语。
正当李芙要上前打破僵局的时候,卓驭人忽然回头唤她,“过来,回家了。”
“哦。”这时候还是乖乖跟着,不要找麻烦的好。
起身回头的刹那,背后那幅画映入眼帘,罗艾儿胃里一阵搅动,伴随着莫名地悲伤涌上心头。她想,以后再面对沈书雅,要装一装了,若无其事好?还是诚信求合好?
唉,真想回波特兰!
走到矛盾中心点的时候,卓驭人正打量着跟随白玲玲进门的男人。
那男人与上回夜总会的一群帅气好看,但明显修饰过分的小白脸不同,这一位看上去略显粗犷,胡子拉碴,身材高大,但是比卓驭人还差一点点。
“他是我健身教练,怎么样?”白玲玲走上前,挽着那男人的胳膊。
卓驭人挑眉,换上另一幅面孔,唇角挂着懒洋洋的笑,“你是他健身教练?”
“唔……哦。”那男人看上去虽然阳光,居然木讷的很,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输了,这气场输了。罗艾儿默默鉴定着,不再看那两人,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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