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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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全+番外-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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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大明门里都传遍,女子当官,真是大魏开朝百六十余年最大的笑话。而笑话正是季大人闹出来的,如今首辅大人风头正劲,他虽只是个管事太监,也要选边站呢。 

   想到,他甚至连正眼没瞧下,便打她身前径直走过。 

   较为机灵的小太监大概从师傅的态度里猜到什么,他站起身只当余秭归是透明人,对着地上久久不起的小同伴道:“你擦地我擦柱子,我从东到西,你从西到东,听见没。” 

   “嗯。”地上的孩子应着。 

   “真是,呆里呆气的,别连累我才好。” 

   看着小太监头也不回地跑向阳光充沛的东头,余秭归收回视线,蹲下身凝向跪在地上的小人。 

   初见时这孩子倒在泥泞的官道上,那一瞬仿佛看到自己,卑微的渴望至亲的心情,于是收下了一枚铜钱。 

   方才从群小太监中认出他来,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如今么近距离地看着,原来真的是他啊。 

   “人都走了。”扶起他瘦弱的身子。 

   “谢姑姑。” 

   见他误将自己认成宫女,余秭归也不反驳。 

   “才进宫的?”轻声问道。 

   “嗯,月前净的身。” 

   净身—— 

   余秭归惊痛地看着他。 

   一个半月前七师兄才将他母子送出直隶,四十余天里究竟发生什么,竟让个好好的孩子,个好好的孩子……

   “身子还好么?”问得有些小心。 

   “已经尿出来,谢姑姑关心。”小娃娃还不懂大防,照实道。 

   北地的风很锋利,直割到的心里。 

   月眸敛又敛,半晌她才将眼中的惊痛藏妥。拿起地上的抹布,浸到冰冷的水里,在小人惊讶的眼神中,余秭归束起袖边,用力地擦拭地面。 

   “姑姑!这…是我的活。” 

   “怎么?怕被我抢了差事?”调笑道。 

   “不…不是……” 

   “那你在前面洒水,我来擦地。”头也不抬地指挥着。 

   “还是我来……” 

   “嗯?”余秭归故作生气地哼声。 

   “水洒到地上就成冰了……”他小声嗫嚅。 

   秭归愣。 

   “姑姑,这是我的活儿。”小小的身子如蜗牛般跪下,他取过另块抹布,努力跟上的身形。 

   “你叫什么?”秭归故意放慢速度。 

   “我叫吉祥。” 

   “吉祥?” 

   “嗯,刚才那是师兄富贵,都是进宫后师傅给取的,我娘叫我娃子。” 

   余秭归瞧他眼。“那你娘呢。” 

   “我娘…死了。” 

   余秭归虽然猜到,却依旧心痛。 

   吉祥努力地擦拭着地面,小手小脸,连着双瞳眸都被冻得红通通。 

   没有再问下去,余秭归低道:“娃子是怎么进宫?” 

   “我…”想起宫里的规矩,他连忙改口,“吉祥是自卖的。” 

   “自卖?” 

   “嗯,正好碰到师傅来买小娃娃,吉祥就卖自己,一个铜板。” 

   这样的回答是她没想到的。“为什么?” 

   “因为吉祥想当人上人。” 

   听到稚嫩的声音出话,她愣住了。 

   “娘是被人打死的……就因为不下心挡大老爷的道儿,原以为铜板大侠会再来救吉祥一次,他原先救过吉祥救过娘的,可是…可是……” 

   她没有。 

   虽然并不是她的错,但却无法直视那双含雾的瞳眸。 

   “吉祥要当人上人,一定要。” 

   他狠狠擦地,稚嫩的脸上满是执拗。 

   “姑姑?”见跪坐在地上动不动,吉祥停下手里的活,“姑姑你怎么了?” 

   一时不出话,就在这时肚子很应景地叫出声来。 

   “姑姑没吃午食么?”吉祥很宝贝地自胸口取出个破旧的小荷包,小心翼翼地将荷包里的东西放在余秭归的手中,“姑姑吃这个吧,虽然吉祥没有什么好吃的,但这团白面可是娘省下来给吉祥的。” 

   哪里是白面,分明是…… 


   沐浴后的热气在寒冷的夜里化成缕烟,突兀地缀着冬夜。 

   余秭归坐在上官府二楼的小窗上,任湿发披肩,举头望月。 

   “有心事?” 

   一件大麾覆在的肩上,熟悉而好闻的人味自身后传来。 

   没有回头,只迎风摊开手。“今天有个孩子告诉我这是白面。” 

   拿起那个小小的白团,上官看了片刻又放进她的掌心。“是观音土,本是烧瓷的原料,因性粢软,灾年时常被人拿来充饥。” 

   今日进的是皇城,大明门里将观音土误作白面吞食的孩童—— 

   “是哪个新入宫的小太监把这个送给你的?” 

   接到她惊诧的眼神,上官微微笑:“荒年取饥馑之良家子为阉人,向来是皇城的规矩,人不到绝境的是断不会选择条路的。” 

   “用着枣梨汁做成的香炭,将以土为食的百姓推上绝境,原来就是皇城的规矩。”握紧手中的白团,秭归低道。 

   “这就是官,这就是民。而有怎样的官,便有怎样的皇帝,物以类聚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任他将自己的湿发撩出大麾,秭归偏头看着那团观音土,目光始终不离。 

   “尝起来很像糯米,就是带了点土腥。” 

   湿发上的手顿了下,上官徐徐看向眼前人。 

   “这个很能抵饱的,就是排不出来,很多人熬不住饿便吃,结果肚子越胀越大,最后都死了。如果不是遇到师父和师兄,我大概也会样吧。” 

   秀眸里藏抹哀伤,仿佛冬夜里的月亮。 

   “铜板大侠,铜板大侠,原以为自己救了那个孩子,却没想我救得了他一次,却救不第二次。其实握也知道,就算救他第二次又怎样,只要世道不变,就有不及援手的那。可即便明白,心却依旧静不下来。” 

   看眼被捏得不成形的粘土,上官眼中满是怜惜。“傻瓜。” 

   “嗯,我是个傻瓜。”头应道。 

   他该为她终于愿将心事透露给自己而高兴,还是该为她沮丧的心情而叹息?

   这样复杂的心思他从未经历过,此时也不打算穷究。 

   伸手拖住她的腰肢,他将余秭归抱进窗里。

   “现在可以做一件事。”凝着她略显苍白的秀颜,上官轻道。

   她抬起头,又垂下,脚步微微上前。终于放松抿了许久的唇线,埋首于他的胸前。 

   “傻瓜。” 

   将她护在怀里,上官意轻叹着。


第十四章 老黄瓜也有水灵时



   一夜过去了么? 

   眼皮轻掀,余秭归悠悠转醒。 

   窗外未大亮,晦暗不明的寝房里炭火清晰可见,连带着周围的景致都染抹红光 

   伸个懒腰,只觉全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疲乏。真的好累呢,不知是身体还是其他。 

   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想,记得昨日大明门里遇见故人,那么小的娃子,那样绝望的眼神。 

   只要想起,无力感便席卷全身。 

   门轻轻打开,一个年长妇人提着铜壶走进来。 

   床幔里,支手合眼的身影依稀可见。 

   “姑娘醒了么?”妇人轻声道。 

   只听幔中应了声,妇人微微一笑,推开最外的一扇窗。清冷的晨风吹进房里,见余秭归只着单衣地坐起,妇人抖开桌上的女衫为她披上。 

   “北地的风不比南方,伤人的很,尤其对咱们人。” 

   看着袭鸦青色曲裾深衣,余秭归微微讶异。“不是我的衣服。”  

   妇人掩嘴笑开:“冬至小亚年,着新衣祭先人,是家少主特地为姑娘准备的。” 

   站起身,余秭归任妇人为她着衣。 

   “有劳玉罗姐。” 

   不是她由俭入奢易,迷上被人伺候的滋味,而是曲裾是绕襟式样,续衽钩边,一圈一圈的转得头也晕眼也晕,只能乖乖举手,乖乖伸臂,乖乖做个傀儡娃娃。 

   缠好腰间的织锦,衔以玉璧,玉罗看着眼前的“成品”,难掩惊艳之色。“少主真是好眼光。” 

   抚着身绣纹深衣,余秭归轻轻头。“子愚挑的衣服向来极好。” 

   见她不知自身美色,玉罗先是惊讶,复而笑起,然后将洗漱完毕的秭归按在了镜台前。 

   见她拿出梳头的匣子,余秭归不由头皮发麻,向后退退,眼眸溜溜顾盼。 

   在这里。  

   手指刚要碰到惯用的骨簪,就被人啪地拍下。 

   “玉罗姐……” 

   “看来真如少主所说,姑娘向来苛待自己啊。” @

   玉罗轻轻梳理着她的黑发,唇边似有叹息。“真可惜姑娘生的如此美丽。” 

   秭归不解地看向镜里,凝视半晌未觉特别。 

   “玉罗也很美丽。”她轻轻说道。 

   玉罗一听笑出眼纹。 

   “像娘亲一样,玉罗一样为我梳辫。” 

   “姑娘想娘了?” 

   “嗯。”  

   “姑娘的娘一定很美。” 

   “嗯,很美很美。” 

   看着眼中思念绵长,玉罗的心微地发软,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些。“如今姑娘长成这样,姑娘的娘亲一定欢喜。”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就是做娘的啊,只要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便无遗憾。” 

   秭归望向镜里。“玉罗姐也有孩子么?” 

   “没有。”玉罗笑道,“不过少主和表少爷都是玉罗看着长大的。” 

   “子愚和萧匡啊。” 

   “少主慈悲心肠,表少爷心性单纯,底下再没比他们更好的少爷。” 

   慈悲心肠?心性单纯? 

   该不该戳破玉罗的美梦,将子愚江湖兴风作浪,萧匡身脂粉出墙的事情说出来。 

   真是好纠结啊。 

   “别看上官家现在如此风光,想当年老爷去世的时候,可是墙倒众人推。再加上那时长公主病故,京中再无靠山。少主力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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