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房微弱的灯火亮起,宛如指路的明灯。连旭在门口收了伞,将雨伞放置门边随着青青一同入屋来。
老管家和小言候着,红蜓站在一边,聂双一人坐在腿脚参差不齐的饭桌边,他滑稽的捧着一个破碗可怜巴巴的坐着,十分认真的接着屋顶上漏下的雨水,雨水一滴滴砸进破碗里,他忧心的看了一眼头顶长叹:“今晚估计有大风,这屋顶得修了。”
“早该修了,我都说过几次了,现在你终于肯了,要不是我一把老骨头,我早上去了。”老管家一旁不以为然的补充,聂双一听,呵呵的赔笑:“您可别动手,还是我来吧,等我吃完晚饭,立刻就去。”
青青坐到桌边,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里面金黄的鸡腿整齐的摆着,鹅黄的纸张几乎快肥油浸透,鸡腿看上去色泽气味极佳,还没尝仿佛就可以感受到外焦内嫩,咬开后鲜美的味道。青青将鸡腿推向众人跟前:“今天的菜全部都卖出去了,我们是时候改善一下生活了。”
曾在御史府的日子,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见过,这东西也不过是寻常,至搬到这里来,许久没有尝过荤,聂双仿佛是看见了从没见过的珍馐,口水都快滴下来:“还是师母好。”
青青笑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不要有一天,背着包袱独身一人远行,离开这像家一样的地方,离开那个人身边……
午夜。寒风从北方而至,大风拍窗,年久失修的窗纱轻易的就被吹破了,冷风灌进屋子里面,一时间凉意无法承受,即便是躲在被子里的身躯也会瑟瑟的发抖。
连旭从平静的梦中醒来,满屋的东西在剧烈的风中摇摇晃晃,噪杂的一片,连旭半坐起来,寒风吹散昔日整齐的长发,他长袖内伸手一挥,方才还漏风的地方立刻被补好,屋内又是清净的一片。
对面床上的人动了动,瑟瑟的抖着。
两步的距离而已。连旭穿上布鞋,坐在青青的床边,烛光微燃,朦胧中青青的睡颜有些不同往日,面带痛苦,眉眼皱着,似乎很难受。
连旭连忙去探她的额头,掌心之中传来一片灼热,好比倒进热水还未凉透的瓷杯,连旭揭开被子的一角,将青青的手带出来,掌心相对,替她传过去一些力量。
熟睡的人儿半醒了,头痛欲裂之间见到床边坐着的熟悉的人影,她鼎鼎的看着,电闪雷鸣间,素净衣衫的人轮廓瞬间清晰,干净到极致,这一幕恍如是意识深处一场可望不可及的梦,因为身体痛苦,所以悲伤,她下意识的握紧了那人的手,低声唤了一声:“相公?”
“我在。”连旭轻声安抚。
青青挣扎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确定这一定是梦,否则夜晚从来只会安静看书的人怎么会如此温柔的坐在自己的床边,怎么会露出如此一种忧心温柔的表情来,青青虚弱的将手从连旭手中抽出来,半坐起来,然后极轻的拥住了连旭,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鼻边嗅着他的发香,那是只属于连旭的清新味道,即便此刻如此真切的抱着连旭,她仍以为是梦,悲戚的低诉:“相公,我……不想离开。”
连旭身体一僵,心却是疼痛柔软的,半刻间身体也自然了起来,两手在青青的背后交合,完完全全的抱住了青青,竟没有一点想要放开的意思,待到怀中的人儿呼吸渐渐平缓了些,他才柔声的问:“怎么了,青青,是不是难受?”
青青痛苦,泪水滚当的滑入连旭的衣衫,毫不避讳的点头,拥着他的力道加重了些:“相公,我不想……一个人再回去,我不想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我喜欢这里的人,我想……和你们一起生活下去。”
这是在心里从来不曾说出来的话,连旭如何不知道,她总是在一边守着所有的人,等着离别,又害怕着离别。虽然她福气甚多,一生无忧,可是也免不了自小孤独生活的寂寞,也许日后能够有一个圆满未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来自孩童灵魂深处渴望温暖的那种迫切是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的。
连旭多希望能够陪伴着她,让她日后不再寂寞,不再受伤,能够亲手给她一生的安定,陪着她老去,可是天命之中她和自己的命运从来不相交,即便此刻如此亲密的拥着,也不能改变她日后依旧与自己不相关的命运。
青青的泪滚烫了连旭的心,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其实只要平安就好。
连旭拥着她,无限宠溺的一笑,在她耳边道:“青青,只要你好好的,我答应会一直陪着你。”
青青在他怀中一喜,红着眼睛从他怀中出来,露出孩子脆弱的表情,满心的期待的问:“真的?”
连旭重重的点头,握住她素衣之上的右手,再度传过去一些力量,青青还是喜悦的笑着,回握住连旭的手,感恩的抹干净源源不断的泪。
连旭单手拾起被子,覆在青青身上:“快睡吧,青青。”
青青乖乖的躺好,闭上眼睛,紧紧的握着连旭的手,连旭不能走开,就在她旁边和衣躺下来,一直看着那张清秀的脸,看着她再度沉沉的睡去,露出一张安详的睡颜来。
夜深人静,直至此刻连旭才恍然明白,然后心中一沉,青青从不会如此主动,方才的种种大概都被她当成一场梦了。
难道天意如此?
天又泛晴了。
青青怀着一个梦,是不能提及的,梦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唯独记得大人坐在自己床边,轻握着自己的手,如此就已经让她悸动不已。
头还是有些微疼,青青休息了一天,吃过晚饭,她就坐在一望无际的青草中看着橙红的落日渐渐的消失在地平线,然而云朵被烤的微红,整个世界还是一片温暖的颜色。
她眯着眼睛,抱着膝头,不自觉的回忆起小时候,从外面忙完之后就要独自一人守着空落的小木房,一个人看日落漫天红霞,看星光升起,一个人听晚风轻吟,一个人听百虫鸣叫,那个时侯渴望的就是一个家,不是独自一人守着小小寂静的时光,现在这一切就不知觉的实现了,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青青想到这里就笑容满面,在红霞的氤氲中看着竟妩媚。
青衫披身,素衣之人款款而坐,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又很快的朝向远处,那一张出众的脸更加生动,沾染了暮色,越发的好看了。
“相公,你来了?”青青道。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大约是闲下来的时光太过悠闲了,特别是吃过晚饭之后人就更加的疲怠,青青慵懒的伸了伸身子,长长的打着哈欠然后道:“我没事了,只是觉得这种日子真好,很自由。”
连旭笑了笑。
青青侧头望着连旭,眼角的余光瞟到连旭的肩头,又想起那日她靠在他的肩头整晚,忽而就笑出声来。
连旭了解,开口道:“累了就靠在我肩上吧?”
“相公今日教他们二人法术也累了,你也该好好休息啊。”
连旭收回看着远处的目光,转而看着青青:“没关系。”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人之间总是彬彬有礼,从不会越界半分,可是现在如此自在的相处,并肩而坐,看着同一片天地,青青还是觉得心动,好像一颗小小的心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幸福,就要从心底满出来一样,她歪着脑袋慢慢的靠了上去,目光迷离的看着远处。
那一片红霞似火,点燃所有的寂寞和清冷,燃烧成如酒香浓郁的秋意,满世界里的昏黄,都昭示着过去的结束,一切都会好,那么这个冬天还会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温度开始凉了,秋日的薄衫已经快要挡不住冬日的寒意了,聂双打猎砍柴换来的钱购置了一些冬日的衣衫,大家都开始将自己的身体暖暖的裹着,特别是老管家,年纪大了如果不穿的多些一定倍感寒冷,所以他到那里都是臃肿的样子。
冬日的被子刚进去时总是寒冷刺骨的,非得要用身子暖一会儿才能觉得舒服,老管家买来的热水袋她总是装满滚烫的热水,在连旭睡觉之前放入他的被子,连旭便也习惯,躺下之后就浅浅的睡下了。
连旭说:“很快天下就是云国的了。”
朝代变化毕竟不像季节的变化可是迅速而规律,然央国多年苛政,云国的君主竟在三个月内就统一了一座满是风雨支离破碎的江山,他推行仁政,百姓无比爱戴,纷纷尊他为主,多年分裂的局势就此结束了。
青青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快。
两个月后的清晨,刚吃过早饭,太阳就高高的升起了,一向不爱动的老管家搬着小板凳坐在外面懒懒的晒太阳,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无比的安详,青青猜他晚上一定做了个好梦。
红蜓聂双在练法术,花妖也在凑合着跟他们练习,打成一片,好生的热闹,而连旭就坐在外面的木阶上,安静的看着他们,微风习习,他目光迷离。
小言将洗干净的衣服递过来,青青就一一的晾好,衣服透着金黄的阳光,显得很干净,虽是湿答答的,但阳光很快就会将它们烘干,收衣服的时候还能闻见暖暖的阳光味道。
她手中的衣物才刚刚晾完,一批人马忽然蜂拥而至,对立似的停在了木房的对面,来人不多,但可出都是朝中的人,个个高骑黑马,轻甲裹身,衣衫正气,装备精良,颇有气势,该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最前面的一男一女则是截然不同的正装,男子身着淡蓝色外衫,里面是一件白色长袍,衣衫精工而制,看着很是华丽,他扎着高高的发髻,黑发整齐的拢好,额前光洁,脸容干净,五官说不出硬朗,倒还有些柔弱书生的气质,然而整个人透出的感觉却是武者的刚硬。
他旁边的女子裹着一件粉色的大外套,衣衫领角外翻,露出白色毛绒的羽制装饰,显出华贵的气质,外套之下露出半截裙摆,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花朵,针脚工整,如同繁华开满一身,女子梳着繁琐的发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