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才说完,顾天就开始念动咒语,霎那间的头疼欲裂,魂魄要膨胀开,离开这个身体得到自由,她借着最后的意识就要冲向顾天,一张微凉的手突然抓紧了她的手腕,温暖的力量从手腕上传来,渐渐的抚平了身体的疼痛,灵魂似乎也安静下来,慢慢的不再膨胀。
青青回头就看见连旭一张痛苦又执着的脸,炙热的眼眸中皆是痛苦,他一只手抓着青青,一只手掌心向上,平放在胸前,从体内提起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送到青青的体内,从而护住她的魂魄,而鲜血就从他胸口的衣衫一直涌出,干净的衣衫慢慢被染透半身,与另一般干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青掉泪,哀求:“大人,放手吧,放我走吧。”
连旭摇头:“你我夫妻,我怎能放开你。”
青青一脸的泪模糊了眼睛,她不舍的去看着他,悲痛的摇头:“你已经写了休书,我不是你的妻子了。”
连旭心痛:“我就知道你不会打开信封看的,整整一个晚上,休书上一个字都没有写下去。”
青青错愕,细嚼他的话后渐渐露出最大的笑脸来,如初见时无害的笑,她猛的点头,融合了所有的幸福与无奈,大颗大颗的泪滴进衣衫,她道:“我知道了,大人,我很开心,真的。”
说完,青青的脸色又变得绝望深沉,她伸出一只手来,握紧了连旭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然后试图将他的手掰开,连旭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加重力道握紧,而青青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开始挣脱,用力的掰开他的手腕,青青神伤的看着他:“既然是劫数就是躲不过的,躲不过就不要拼命的去躲了,大人,我认命了,你放开我吧,聂双和红蜓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大人,好好保重。”
“不。”连旭喊道,那一刻他的手握空了,第一次他感觉到一无所有的无力,眼看着那人后退的远去,凄美的笑着,连旭想着去握住那只手却被强大的力量阻挡。
青青从怀中掏出了纸符,封印的强大力量从纸符中荡开,形成无形的结界,将她笼罩住,她猛的扑向顾天,挟着他推到悬崖边上,最后道:“我不想杀人,但也不能让你伤害大人,那就让你永远的被封印吧。”说完,她拉着他毫不犹豫的从悬崖上跃下,结界覆盖住二人,一起朝着深渊跌落。
风在耳边嘶吼,顾天讽刺的意识到还是少算一步,原来她当日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不惜一切也要护得连旭周全,果然女人心才是可怕的,纵横朝堂数十载,却败在了一个凡人女子的手中,顾天大口的吐血,跟着一起掉下去,仿佛要被推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师母。”
“师母。”
两束白光落在崖边,激动的想去抓住,但是被结界裹住的两人很快的隐没在崖下的雾气从里,恍如被巨大的悬崖吞噬,踪迹无法再寻。
连旭随着到崖边,痛苦不堪的望着崖下,他的眼神里多出的绝望让聂双和红蜓惊心,二人试图去扶他,他却纵身一跃,衣衫飞扬,跌入雾层。
“师父。”
“师父。”
当时的二人并不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跟着跳下去,落入雾层之初,双眼都是满目的白色,衣衫染着雾气的水,渐渐凉透了身体,额前的发也是贴在皮肤上,好似经过一场小雨,不算太狼狈,也好不到哪里去。
崖下一处清水潭,欲跌入水中之时,潭上无形的力量将二人反弹开,二人只好被迫空中翻腾,落入潭边,而连旭已经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了。
因为失血太多,连旭的五指变得惨白,又因血的红色染透,鲜艳的异常夺目,他吃力的站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已经抑制不住心口的疼痛了。
“师父,您没事吧?”聂双扶着连旭的胳膊这么问,但这明显是愚蠢的问题,半身都是鲜血如何能没事,聂双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块千年芍药让连旭服下:“这是青青让小言送过来的。”
芍药活血止痛,更何况是千年之宝物,连旭服下后脸色开始恢复了些,他咳嗽几声,仍是看着眼前的水潭,双目死灰。
“好些了吗,师父?”
连旭痛苦不答。
红蜓环顾一眼四周:“怎么没看见青青呢,她不是和顾天一起掉下来了吗?”
连旭虚弱的站立着:“她就在沉在这潭底。”
潭水清幽,却深不见底,清淡的暗灰色聚集在底部,隐隐约约的似要藏住什么,而水面平静的没有丝毫的波纹,清净的不同寻常。
红蜓走到潭边,试探的伸出去触碰潭水面,手还没碰到就被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红蜓一惊,忙问:“好强大的结界,师父,您为什么不打破结界救青青出来呢?”
连旭蹙眉,心哀之痛,断续的言语:“青青的……魂魄已经散开了,有这个结界在她的魂魄才能……聚在这里,如果打开的结界,她就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说完,连旭捂着伤口无助疼痛的垂着头,似乎忍耐着什么。
聂双的手猛的颤动,长大了眼睛看着潭水,师父的话明明是可信的,怎么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呢?
红蜓从潭边退开,脚步散乱,几乎要绊倒在地,她的唇角动了动,几次三番的想开口说什么,千般话语到了嘴边却乱做一团,怎么组织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连旭的手从胸口放下来,他走到潭边,忽然就笔直的下跪了,清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过,打湿了那张素净的脸,在所有人眼里强大温和的人在这里仰头看着天,无助哭泣的像个孩子,连旭重重的磕头,仰望圣洁的苍穹,哀求:“师父,徒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我不求成仙,也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天下安定,为了天下百姓,就算让我粉身碎骨我也绝不退缩,可是青青她是无辜的,她应该平安一生,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负了她,徒儿愿意受到任何惩罚,愿意代替她,求您帮助青青,求求您了。”
连旭绝望的叩首,一次又一次,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过脸容,露出他人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
聂双红蜓愣愣的看着师父,也跟着跪下来,随着师父一起叩头。
头上的雾层慢慢散开,露出一块空处来,天际里金色的光从空处倾斜下来,照耀在湖面,光芒渗入潭水底部,唯见底部金黄的一片,积蓄的力量在底部暗涌流动,一朵荷花,一片荷叶相伴着冒出出面,徐徐长成,荷叶青绿,荷花含苞,相依相伴。
金光淡去,云层再度覆盖,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连旭已经停止叩头,满目的泪被他用衣角拭去,他又是那张平静的脸,只不过多了份看透的释然,好像一切绝望都已经远去了。
聂双红蜓将他扶起,红蜓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连旭望着荷花:“顾天还没死,他一定会积蓄力量打破结界,从里面出来的。”
“那这荷花呢?”
连旭深情落寞的望着荷花:“师父说这朵荷花七片花瓣,象征青青的七魄,七魄拥住三魂,得以保全,结界碎掉的时候,荷花会快速的开放凋零,青青的魂魄就会散去,到时我们用荷叶接住落下的花朵,包住青青的三魂七魄,再送往冥界,她就可以顺利托生,重入轮回之道。”
聂双不愿相信,垂首问:“就……就不能再见了吗?”
“不能。”连旭答的平静和肯定,袖口中的右手不知觉的紧握,藏住了不该有的表情。
“那什么时候结界会碎掉?”聂双最后问。
“三个月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御史府如旧,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如同历经一场大劫冷清的寂寥一片,明明是人声鼎沸,那一张张脸却变成了装饰一般刻意的去忽略,话语不再温情,笑容再难去寻,一个人的离开,带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而存在下来的现实,不过疼痛的讽刺而已。
这里的主人如同失去了对生活的兴致,只是安心的做着自己的事,哪怕身边人来人往,也无法让他们世界的清静散去一分。
聂双是,红蜓是,也许是由于修道不够久,所以无法看清世间上最无奈的生死离别。
水渠终于疏通,买好的船票也用不上了,小言被接回御史府,问及青青的去处,聂双只是说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他的话从不说明,别人也无法揣测其中的深意,大约是青青真的太不舍了,所以选择了一个人远走他乡,忘记这里所有的一切。
而生活总该继续。
从宫中回来,连旭惯例的会指导他们修行,而那之后,他就会回房坐在书桌前,捧着蓝皮的书本一坐就是很长的时间。房中的摆设什么都没变,与青青在的时候无异,她的床,她的梳妆台,她喜欢的白瓷杯,通通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来就未曾离开过。
而有些东西总是变了。
清早起来时,不会有人端来煮好的白粥做坐他对面笑靥如花,柜子里面的衣衫再没有人整齐的叠好,看书的时候也不会有人适时的奉上一杯清茶,桌面的书籍和笔墨也不会有人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整理好,晚上夜风凉时,铺开的被子里再没有事先放好的水袋。
更重要的是:再不会有人欢笑的喊着“相公。”
生活中每一个角落都曾充斥的人影终于被打乱的命运从自己身边劫去,留下的生活是如此空落寂寥。原以为她只会离开他的生命,去开始新的生活,府中属于她的一切她永远都是主人,哪怕不在同个地方,不曾想走到今天,她离开的不是御史府,而是这个世界,从此她将忘了一切,投生新人,抛开前世,去拾起新的生活,新的姻缘,与此处再无任何的瓜葛。
思及此处,俱是不甘。
花园的里花开的极好,姹紫嫣红的,犹如凝结的七色云朵落在了御史府之中,花叶青绿,花瓣五彩,香气四溢,那几只流浪的狗狗躺在廊前,不时的打喷嚏。
连旭站在门口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