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左右,三人本就是年纪还小,就想着看一会儿英文原声电影也好提高下英语水平。谁知到家后七牧发现有封寄给自己的信件,一个人躲进房里看信去了。
海蓝色信封。
大大的手写字体写明“姜七牧收”,仔细看发现角落处很胆怯地写着“寄信人梁本初”,七牧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上午的比赛没有来,晚上却寄来一封信。其实明明可以打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为什么要寄信呢。
打开来看。
七牧,
很抱歉,今天没有去看你的比赛。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正是因为太在乎,我不要你恨我,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的父母是Z大学考古系教授。就在昨天,家里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他们在进行考古工作时出了意外,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到Z市去。
也许不久就会回来。
也许……
无论如何,我希望姜七牧永远都能像我记忆中的那样永恒不变,很想相信在姜七牧的心里我也是不会变的吧。
可是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还一厢情愿地去相信它。
我记得那天我看完你的日记,你说,我很傻吧。其实不只是你,我也很傻吧,是不是。
梁本初
6月13日
6月13日。
星期六。
昨天。
原来那天晚上的再见并不是再见的意味,而是——既然如此,那么。就再也不要见了。
不是不在乎。
而是太在乎。
'十'
6月13日。
——我知道你看得出它的深意。
是的,我看懂了。不再是错过,而是过错。
过。
横。竖勾。点。点。横折折撇。捺。
六画。
错。
撇。横。横。横。竖提。横。竖。竖。横。竖。横折。横。横。
十三画。
六。十三。
6月13日。
过错。
这是你的过错,是我的错过。
可是其实,在看完你的信的那一刻,就已经触碰到残忍现实的边缘。然后腐蚀,腐蚀。直到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你意料到我绝不会和姜木眠、黛晗琳、言芷兮、京久晖或是任何人说这封信的内容,所以你想我绝不会知道真相。
其实早就知道。和言芷兮相认之后问起梁本初的从前,先从家世说起。
“梁本初啊,当然是是我们信明许多女生的追求对象。他是Z市人,父母都是Z大的资深教授,父亲是物理系,母亲是中文系,他们的课都是排得超满的。梁本初居然文理科都那么好一定是从小教育的啊啊啊……”接着是言芷兮羡慕嫉妒的碎碎念。
Z大。
考古系。
进行考古工作时发生意外。
但其实呢。
Z大。
物理系。中文系。
资深教授么。
课程很满。
又哪里来的考古工作呢。
如果连谎言都成为了奢侈,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永恒呢,或许是我太固执了吧。
——曾经说好的不会分开。
——原来红豆和绿豆注定要分离。
因为人们习惯了在夏天喝一碗冰凉的绿豆汤,习惯在冬天品尝热腾腾的红豆汤。就算有人尝试,大家也早已习惯了分开食用这两种汤不是吗。
红豆和绿豆从不相遇。只是错过,不断地错过。
这或许就是,你和我之间最大的过错。
'十一'
男生低头看手机屏幕,广播通知飞机还有五分钟开始过安检。找到七牧的电话号码。
拨号。
响一秒。断开。响一秒。断开。响一秒。断开。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欠费停机?
其实原本完全可以打给姜木眠黛晗琳京久晖甚至另外任何人,只是在她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的时候,连带曾经烂熟于心的一切也一并模糊直至忘却了。
不是不想告知。
是不敢。
在信里告诉她自己要去的是Z市,是想要让她来找自己么?
不希望。
其实心里是希望的吧。
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害怕告诉你,害怕会伤心。
其实我得了一种病,我在不断忘却你,越来越看不清你的样子,我不敢面对。
第一次发现是打完电话后的第一天,我看见你精神不佳,蹲到你身边,但我发现即使是离得这么近,似乎有些模糊,就像像素不高的智能手机镜头。
第二次是一早赶到你的家里,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你熟睡的面容,大概是太远了,你的表情我看不清。像一副刚入门的素描画,用了HB铅笔,线条太轻太浅,只能静静地描摹你的轮廓。
第三次在雨天送你回家,你我只相隔一米距离,我却觉得你的五官揉到了一起,完全分不清。于是我开始害怕,我想逃离那里,逃到雨里去,让这无边磅礴大雨把我浇个湿透。我听见你轻轻地叫我,但我听不清你后来说了什么,然后我逃也似的跑走,再不回头看你,因为我怕一回头你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我决定要离开,但我不会去外国。
因为我还尚存一丝希冀,希望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我会重新拾起你的样子,从此再也不会遗忘。
而此时此刻,我们注定是要错过的。
我知道凭你是一定能理解6月13日的意义,就如同能够理解分班考试的37题一样。
很吃惊吧。
但其实我就是那道题的出题者,全校只有你一个人正确,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关注你。我相信这不是靠运气,不是蒙答案。
因为是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等待着一个契机让人落入被拆分的命运。人生不是彩排,一场正式比赛不容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十二'
——错过了,就不敢再重来。
☆、第九话 〔Lost Invisible Tears〕
'一'
又一个盛夏。
言芷兮踏着稍显欢快的步调跨过门槛,天气还是那么热,教室里开了空调。已经有不少学生,不同的面孔,言芷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多数学生都在打量这个全新的环境,或几个聚在一起互作介绍。
她就那样坐在窗边,一如两年前。依旧是右手撑着头,手心里是一只耳机,长长的线一直延伸到运动服的口袋里,她在看书,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淹没在室内外的喧嚣中,显得格外宁静。
似乎是发现了投射过去的目光,她抬起头来寻找视线的来源。目光平静,在看见门口女生的那一刻却变得异常柔和起来,像是秀水边柔软的浅滩,就这样平展展开,向四周蔓延,蔓延。让人心底就像被一股清流卷住一样,突然就陷入了这温和的目光里,不忍也不能挣脱出来。
言芷兮不发一言,走到女生身旁坐下,和女生翻看同一本书。外界似乎已经与她们隔绝,再也无法影响到她们。却不知此时教室里的大多数目光在环绕一周后都降落在窗边这个角落,带着考究,亦带着和两人一样淡淡的幸福。
很快老师就进了教室,还有几个学生没有到,不过影响并不大。
“同学们,欢迎来到纪川大学,我是你们以后的校长,我姓姜。同时也是你们以后的教授,你们的中文课会由我来上。另外,大家应该知道纪川的规矩,纪川是不分班的,因为纪川每个年级有招收人数限定,整个年级一共只有五百多名学生,所以大家都会在大教室里上课,每个人都要更加自觉一些。还有要说的是,我们这一届大一有一位比较特殊的同学,她是从高二直接跳级到纪川上学,请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女生原本不想这么快变成人尽皆知,这下只好站起来。“大家好,我是旻川中学的言芷兮,今后请多指教。”
姜校长看着言芷兮满意地点头,请言芷兮坐下后又点了言芷兮身旁的女生。女生有些惊讶地抬头,却还是依照要求作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旻川的言海系,请多指教。”
众人还没有从两个人的自我介绍中反应过来,姜校长就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言海系同学是我的孙女,但是我绝不会偏袒她,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尽可以来告诉我。”
于是又引来一阵讨论。
还好校长的话不多,不多时就把时间留给了这群有着好奇心的大学新生。
两人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前排也是两个女生,校长刚走,前排女生就迫不及待转过头来。
“姜七牧,你怎么突然改名字了,你不是姜木眠的妹妹么。而且校长居然是你爷爷?”
问话的女生也是同届旻川的学生,言海系并没有见过她,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没什么,其实我之前只是一直住在姜家,所以取名叫姜七牧而已,事实上言海系才是我的名字。至于校长,的确他是我爷爷,应该说是姜木眠的爷爷。”
“话说回来姜木眠后来去哪了。”
“她啊,当然是去国外留学了。”言芷兮合上书本,抢过言海系的耳机听音乐。
“言芷兮也是啊,竟然跳级读大学,好厉害。”前排女生立刻星星眼。
“完全是为了和这家伙在同一个年级好互相照顾啊。”
“什么叫互相照顾,是我变成保姆照顾你吧。”言海系想要翻白眼。
“好啦好啦,说话要委婉一点的嘛,不要这么直白。”
“姜七牧?是圣南中学的姜七牧么?”前排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女生也转过身来。
“小琦你不会是认错了吧,旻川的学生都知道姜七牧是旻川的神奇存在啊。”女生嘻嘻地笑,“不过姜七牧好像是高二才转学来的吧。”
“对啊,之前在圣南读的高一,然后就转学来了旻川。”
“你好,我是初向琦,圣南上一届学生会会长。”
“欸?初向琦?是那个一直保持全年级前三的初向琦么。”
“是我,”女生也不扭捏,“F市理科天才姜七牧,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