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冷淡,路德维希反倒松了一口气。
她拉拉夏洛克的袖子,语气里有小小的讨好:
“嗯,福尔摩斯先生,是我怀疑错你了……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喝奶茶吧,你喜欢什么口味,草莓?”
说到草莓……她心里反射性地发毛。
“草莓还是算了……那么,喝小黄桃?”
夏洛克顿了顿:
“你不追问?”
“不追问。”
路德维希拉着他的袖子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我相信你。”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手拉住她的左手,与她并肩走在林荫的小路上。
“奶茶是平民的饮料,掺杂了太多劣质糖,我从来不……去哪家奶茶店?”
路德维希和夏洛克并排站在奶茶店门口。
带着棒球帽的高中男孩笑眯眯的:
“来点什么?我们今天推出草莓套餐,有草莓配绿茶,草莓奶茶配锡兰红茶,还有草莓粒手工酸奶……”
路德维希微笑着打断了他:
“不,我们不要草莓的,所有关于草莓的都不要……先生,你想喝什么?”
夏洛克看都没看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咖啡。”
路德维希又微笑着转过头:
“他说他想要焦糖玛奇朵,另外给我来一杯苏打水,谢谢。”
五分钟后,从不吃劣质糖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平生第一次,手上端着大大的一杯狗头杯,神情阴郁地站在伦敦的街头。
他咬着吸管,却没有喝:
“从它的气味就可以判断出,它的糖分严重超标,而且兑了一定比例的硫,如果我现在把它晒干燃烧,它就会呈现出黑色……”
而路德维希端着一杯苏打水,惬意地迎着不冷不暖的晚风:
“我不想听,先生,但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还是不要喝了——那边有垃圾桶。”
夏洛克晃了晃杯子:
“我没有说不能接受,虽然有点超出底线,但……勉强可以一试。”
他们沿着泰晤士河走,水和淤泥的气息,从鳞片一样的细小波浪中掀起。
若再文艺一点,就能闻到一百年前,鱼骨和诗人的气息。
前面的巷子口摆着一个亮晶晶的小棚子,人们热热闹闹地聚集在那里,灯光亮的晃眼睛。
小棚子是临时用木头搭的,上面装饰着深色的叶子,和浅紫色的大朵波斯菊。旁边摆着一架钢琴,有一个穿紫色裙子,头发淡黄的女孩坐在那里,手指慢慢地划过琴键。
她在弹贝多芬的奏鸣曲,诉说着泰晤士河上的月光,爱情,和别离。
路德维希看着那台钢琴,黑色的,流畅的。
不是太好的牌子,却依然那么美丽。
夏洛克望着她的侧脸,忽然说:“你想试试看吗?”
“试什么?”
“钢琴。”
路德维希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说:“可是我不会弹啊,怎么办?”
……撒谎。
夏洛克眼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随即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嘴角,拉住她往前走:
“没关系,我会。”
路德维希被他拉着来到钢琴旁:“你什么时候学了钢琴?你会的不是小提琴吗?”
“新学的……准确时间大概是你被我哥哥绑去喝茶的那一天。”
麦克罗夫特把她绑去喝茶的那天?
夏洛克知道这件事?
路德维希眨眨眼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忘记了,而且我以为,对你来说这应该不算什么重要的事。”
夏洛克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微微一笑:
“钢琴可以借我们用一下吗?”
☆、第102章 凡尔赛宫和地摊
美丽的女孩愣愣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居然有点结巴:
“当……当然可以。”
她起身让开;夏洛克扶着路德维希的肩膀,把她按在小皮椅子上。
弹钢琴的女孩这才清醒过来:
“抱歉,先生,我刚才忘记了……弹,弹钢琴是要收费的;我们是为突尼斯筹集水源资金的公益组织;那里的孩子每个月能饮用的干净的水……”
夏洛克看都没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递过去。
女孩伸手拿过钱;被他的冷漠打击,美丽的脸庞暗淡了下来,慢慢地住了嘴。
夏洛克转而俯身,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他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温润的气流拂过她的耳廓:
“下次记得告诉我……你的所有事情都是重要的。”
……
赫拉斯太太昨天说;以福尔摩斯们强大的学习能力,如果夏洛克想要成为一个好男友,那么;他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男友。
……所以;夏洛克这是去恶补了一打言情小说的节奏?
真是难以想象。
路德维希哈哈地干笑了一声:“好的呀好的呀;下次有机会一定记得告诉你……do…re…mi的do在哪儿?”
夏洛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伸出手,环过她的肩膀,修长的手指覆住她的手指。
“你真的不知道?……在这里,你跟着我弹就好。”
他的手指带着她的手指,在钢琴上慢慢地,流水一样弹奏起来。
他刚刚弹出三个音,路德维希就知道了,他弹的是柴可夫斯基的《古老的法兰西》。
夏洛克弹奏出的是简化后的版本,大概是他自己简化的,本来就简单的曲子在简化后,简直和幼儿园级别的难度差不多。
……这是真当她不会弹钢琴呢,这首歌她五岁就会了。
夏洛克蜷曲的黑色卷发蹭着她的脸颊,柔软的,凉凉的,他们用了同款洗发水,于是他的头发就带着和她头发上一样的味道。
月光浅浅地流动在河面鱼鳞般的波纹里,流淌在他手指下的魔力中,气氛微妙。
出乎意料,他的钢琴弹的很好,至少完全不像一个新手。
虽然比起她之前的水平,肯定不在一个力量层面上。
夏洛克的手臂轻轻松松的就把她抱在怀里,熟悉的清淡气息包围着她,从他胸膛里传来的热度透过她的衬衫,像暖流一样,熨贴地流遍全身。
这首简单的曲子,完全不能体现出什么技巧,只是低缓而沉郁的的调子,同一组旋律,不断重复,不断重复。
带着乡愁,带着泰晤士河的波浪声,一声声地打进她心里。
夏洛克在带着她弹第二遍的时候,她望着那些黑白的钢琴键,眼眶忽然就有一点发酸。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她只敢在桌子上偷偷的练习,不敢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多少年了,她走遍了那么多地方,却没有回家看一看。
就像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永远听不见落地的声音。
第二遍刚刚开始,路德维希的停住了,把自己的手从夏洛克修长的手指间抽了出来。
她耸了耸肩膀:
“你带着我弹多没意思啊,你自己弹吧。”
夏洛克慢慢地收回手臂。
她站起来,把夏洛克按在钢琴椅上:
“你来弹,我来听……啊,抱歉,他们好像在做小泥巴雕塑,我去看一下。”
她朝他微笑,看不出半点缅怀的愁思,转身钻进了五颜六色的人群之中。
不能再弹下去了,再弹下去,她一定会失态。
人群的确是五颜六色的,原因是每个人身上都沾着颜料。
小木头棚子地下,一群很艺术的年轻人正在用泥巴做成小钥匙扣吊坠,涂上即干色彩。
路德维希在桌子边坐下来,对旁边一个全身被颜料弄的糊糊的黑人小帅哥说:
“我可以要一个吗?”
小帅哥朝她露出雪白的牙齿:
“当然可以,但这是公益活动,有点贵,一个十英镑,可以提供给一个突尼斯孩子一周的供水……当然,如果你愿意对我笑一笑,我可以给你打五折。”
一个笑容五英镑?
她可不可以笑一百次?一千次?直到把她大学的费用都笑回来?
路德维希刚想微笑一个,就有一只修长的手拿着一张五十英镑面值的钞票伸过来。
夏洛克面无表情的说:
“我们买两个,剩下的钱,请你换一个位置。”
黑人小帅哥直直地看着夏洛克,目光闪烁:
“换一个位置没有问题,但我可不可以坐你旁边?”
路德维希:“……”
于是抢公交座位神技重出江湖,福尔摩斯先生通过土豪技能和美男技能(大雾),再次成功地在路德维希小姐身边入座。
路德维希挑了一只动物的钥匙扣:
“这是什么?”
夏洛克瞥了一眼:“中国熊猫。”
“……我以为是兔子,熊猫为什么耳朵这么长?算了,熊猫就熊猫吧。
小小的熊猫憨态可掬,路德维希拿起一支画笔,开始为熊猫着色。
夏洛克双手交握在木头桌面上,侧头望着路德维希毫无章法地把涂料抹在可怜的熊猫脸上。
如果三个月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而浪费时间,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讥讽那个人的时间观。
但是,现在……
泰晤士河的波涛,一声接着一声传来,拍击在堤岸,穿着紫色长裙的美丽女孩,又坐回钢琴边弹起他们刚刚弹过的曲子。
古老的,古老的,落在俄罗斯人谱子里的法兰西,一遍一遍,相似的旋律循环往复,与波涛声相呼应和。
“其实这首歌最好的表现方式不是独奏。”
路德维希专注于给小熊猫上色,隔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她当然知道。
《古老的法兰西》是钢琴和小提琴的协奏曲。
人都有对比的心里,老实说,她也很想和夏洛克来一次协奏比赛,挑战一下夏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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