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娅的手下意识地摸着她的黑莓手机: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有人昨天晚上把我们这边的监控器关了一样。”
“不可能,至少昨天晚上,世界上没有人能破解我的办公室安保措施。”
因为昨天晚上夏洛克睡着了。
“不必大惊小怪,这十有八。九是我亲爱的弟弟发明的新游戏。”
麦克罗夫特继续写着婚礼物品清单:
“今天早上的录像还在吗?”
“在。”
麦克罗夫特手里的笔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晚上的视频被夏洛克屏蔽了,早上的却还在?
难道他早上醒来后又把反侦察软件关上了?哦,这可不符合他弟弟的风格。
“从什么时候开始?”
“清晨六点十分。”
麦克罗夫特落笔:
“打开看看。”
“是。”
安西娅打开今天清晨六点十分的视频。
在她原先的预计里,她至多以为她会看到的仍旧是福尔摩斯先生抱着路德维希小姐的尸体睡觉的画面。
但是……
“bo……boss。”
安西娅瞪着电脑上的视频,嘴巴因为震惊而无法合拢。
麦克罗夫特淡淡地说:
“安德森,如果你每报告一件事,都要等着我来问的话,那恐怕我不得不解雇你了。”
“哦,我的上帝啊。”
安西娅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麦克罗夫特说了什么,依旧瞪着电脑:
“福尔摩斯先生正在和……路,路德维希小姐睡觉。”
她的原话用的短语是“sleepwith”。
多重意义的表达,既可以说是单纯的“和某人睡觉”,也可以说是……你懂的。
于是麦克罗夫特只是简单地思考了一下新娘在婚礼上的出场方式……尽管不可能真的会有新娘出场,但他向来追求尽善尽美。
“显而易见,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就睡在一起……夏洛克是抱着她的尸体入睡的。”
“不,boss。”
安西娅梦游一般地喃喃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正在强。奸路德维希小……”
——“呲啦”。
麦克罗夫特的纯金笔尖在能保持两百年的无酸纸上戳了一个洞。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奸。尸?”
“……奸。人。”
安西娅有些恍惚地说:
“至少……这具尸体会动。”
麦克罗夫特快步走到安西娅身边,抽过她手里的电脑。
但是他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把电脑合上了。
然后他转头,用轻柔地语气对安西娅说:
“你看到哪里了?”
安西娅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福尔摩斯先生撕下路德维希小姐的衣服。”
“正在?”
“不,刚刚撕完。”
“很好。”
麦克罗夫特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立刻通知所有实验室的科研人员聚集开会,帮我安排去贝克街的时间,另外……”
他大步朝办公室外走去,顺手拿起他的黑色长雨伞:
“……记得在你下班之前把你的眼球挖出来用盒子盛好放在我的办公桌面上。”
麦克罗夫特没有停留:
“友情提醒,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看过这段视频……否则我恐怕还要接收你的舌头,安德森先生。”
被瞬间从恍惚状态拉回正常残酷世界的安西娅:
“……”
好吧,这以上的内容都不重要。
最为重要的是……无论阳光有没有普照大地,古老的欧洲大陆的生物钟,也已经苏醒了。
也就是说……梦醒了。
贝克街221b。
梦醒后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正躺在与他气质十分不相符的印花床单上,半支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安静沉睡的小女朋友。
她已经睡了整整十个小时,那么他也以这个姿势,在这里等了整整十个小时——没有实验,没有可思考的案件,他以巨大的耐心等着她醒来。
她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是听话的。
一旦她醒来,又会充满了各种“自己的主意”。
夏洛克没有看表,却准确地知道……三分钟到了。
他轻轻地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以确认她的气息还在,每隔三分钟一次。
——在经历过她的死亡以后,只要几分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确认她的气息,他就会陷入一种难以克制的恐慌里。
太阳升起,又被云层遮蔽,现在已经落下。
已经是晚上了
再长的梦,也该醒来了。
可她还没有消失,她还有呼吸,她的睫毛还在睡梦里不安地微微翕动……她活着,这毋庸置疑。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已经死了,却又在阳光里活了过来。
手机屏幕亮了亮,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生平第一次,把手机调了静音。
短信是麦克罗夫特发来的,他显然气急败坏,虽然他的措辞依然优雅守礼:
“诚意拜访,或许你该给我开个门,夏洛克。mh”
夏洛克皱了皱眉,显然不喜欢麦克罗夫特此时打扰他的短信:
“方便请自便。sh”如果他能打开他设下的二十三重小机关的话。
当他发现自己醒来,他的小女朋友却还没有像清晨的露水那样在阳光下蒸发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需要做一点防护措施,以防他太过热衷于政治的哥哥把他的小女朋友当成最新型的生化武器关起来。
麦克罗夫特最后总是能打开他的机关的,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的动作极其轻微,但路德维希还是被惊醒了。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想要够到一边的闹钟看看时间,却忘了自己的肩膀碎了一块骨头。
在她的动作弄伤自己之前,夏洛克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五分,按你的习惯才没有精确到秒……你还想要什么?”
路德维希收回手,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疼的。
“我睡了多久?”
“十个小时零五分钟。”
十个小时零五分钟。
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五分,减去她熟睡的十个小时零五分……也就是说,她在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才得以睡觉……
也就是说,夏洛克折腾了她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怪不得她睡了这么久,精神状况却比她早晨醒来时差多了,而且全身疼痛。
“你是个强。奸犯,先生。”
路德维希闭上眼睛,完全不想睁开:
“请从我床上下去,我不想与你为伍。”
“请恕我直言,只有开头能称得上是‘强。奸’,后面……顶多称之为‘和。奸’。”
夏洛克平静地说,眼睛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她下一秒就会不见了一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胸闷?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要不要喝一点水?”
“……”
路德维希沉默了一会儿:
“你又被附身了……所以睡过就是不一样,嗯?”
夏洛克:“……”
“我哪里都不舒服。”
她闭着眼睛,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和沙哑——这是肺部呛伤的后遗症:
“和。奸?我可没有要求你玩那些花样,你后面居然用衬衫绑住了我的手……你当你在演《野兽派》么?不要狡辩了,你那就是强。奸。”
“……”
好吧,他后面的确有些过火。
在他的小女朋友主动攀附上他的脖子,吻住他时,他因她的回应而彻底失去了理智。
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
夏洛克小心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口,把她抱在怀里:
“就当这是我的错。”
路德维希并没有拒绝:
“本来就是你的错。”
“……”
他勉强地说:
“就当本来就是我的错。”
“所以我们扯平。”
夏洛克皱起眉:“扯平?”
“我骗了你,但你当了强。奸犯……我们扯平,以后你不许用我扔下你这件事为条件要我答应你什么。”
夏洛克抱着她,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
“这是不能扯平的,维希。”
他收紧了手臂:
“我动作粗暴,是因为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在做梦,而梦里的你,不会受伤,也不会再死第二次。”
“死?”
路德维希抬起眼,似乎不能理解夏洛克的话:
“我死了?”
“当然,你心脏停跳了,脑电波也消失了。”
夏洛克看着她的眼睛……她在他怀里就是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一捏就散了:
“你不知道?”
她心脏停跳了?
怪不得他如此失控。
“我不知道,我没有印象,我最后的记忆是我朝你开。枪的那一段。”
路德维希思索了一会儿,发现夏洛克并没有回应她,只好仰起脸:
“先生?”
夏洛克正盯着她,眼神平静,但……那种失控的,让她害怕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与夏洛克争论安和的问题时,也曾出现这样的感觉。
“如果你下次再敢把枪。口对准我,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或什么目的。”
夏洛克平静地说:
“那我只能承诺你……后果会比今天严重的多。”
“……我会注意的。”
在显而易见的危险面前,路德维希很识相地表了态:
“后面就没有了,我再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窗户边,而太阳正在升起……”
夏洛克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腾出一只手,拧开了台灯:
“你是怎么醒来的?”
“我感觉到阳光落在我的眼睛上。”
“戒指呢?”
“那不是你给我戴上的吗?”
路德维希举起手。
尽管指尖被烧焦了,灯光下那只手的形态依然纤细美好——只除了那只碍眼的,丑陋的黑色石头戒指。
“我醒来时就发现它戴在我的手指上了。”
夏洛克盯着那枚戒指,没有说话。
他脑海里转动着各种让她把戒指脱下来的方法,但无一例外被他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