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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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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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砚曾经有错,可是而今人已死,万事皆休。

    一挂解千愁。

    想到心砚死时的凄惨模样,白云暖依旧心痛到不能呼吸,她不但在死前遭遇虐待,更可恨的是松塔告诉她,心砚和少爷落水那晚,他在混乱中见到王家的老院公跪在地上,一直念念有词,胡言乱语,他只当他是酒未醒。孰料第二日,又见那老院公和允姑起了争执。

    原来心砚的死不单单是忍受不了允姑和王丽枫的虐待,更忍受不了的是失贞的羞耻。

    允姑恶毒阴险也就罢了,长嫂那样的美人怎么能和她蛇鼠一窝呢?或许是自己高估了长嫂,她毕竟是允姑带大的,吃着允姑的奶水,看着允姑的言行,耳濡目染,焉能是善类?

    最可悲的是,自己竟然不能替心砚讨回公道!不能让作了下流行径的老院公抵命,因为他也是受害者!他是被允姑下了药!不能让允姑抵命,因为她是长嫂的奶娘,王白两家联姻是洛县的佳话,不能因为允姑毁了这佳话,在洛县授人话柄,于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打折胳膊往袖兜里藏。藏书世家的名誉丢不起。

    不能抵命,不能追究,只能吃哑巴亏,只能对心砚说一千句一万句毫无用处的“对不起”。

    白云暖哪白云暖,你如何对得起对你忠心耿耿的心砚哪!还记得要送心砚去梅香坞伺候长嫂那一日,心砚泪眼汪汪,万千不舍,自己同她说的是什么呢?“长嫂宅心仁厚,断不会待亏你!”

    心砚答她:“小姐说什么,心砚便做什么……”

    全然的信任!

    回想那一幕幕,竟是自己害死了心砚的性命。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想及此,白云暖放下毛笔,伏在案头,又一次嚎啕大哭。

    “阿暖……”耳边厢,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

    白云暖一颤,抬起模糊的泪眼,但见温鹿鸣从怀里递过了一方帕子,雪白的帕子上画着点点桃花。是那夜在兰芷,她的手沾了红蛋的颜色,他用帕子给自己擦拭,红蛋的颜色又从她手上沾到了帕子上,而他竟别出心裁将那染脏的颜色化成了桃花,化腐朽为神奇。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温鹿鸣轻轻地说。

    白云暖哭肿了眼睛,只呆呆地看着温鹿鸣,虽没出声,泪水却汩汩落下,止也止不住。

    温鹿鸣便用帕子轻轻替她拭去了那泪水。

    于是,这一夜,信鸽从白家的园子飞回章家的园子时,章乃春看到字条上这样写着:白小姐伤心落泪,温公子拿帕为其揩拭。

    章乃春愤怒地一把将那字条撕个粉碎。

    而白云暖的书房内,温鹿鸣见她伤心欲绝,自己原本要说的所有安慰的言语都觉苍白,便默默陪着。

    王丽枫突然来了,温鹿鸣便起身告辞。

    姑嫂对面,却早已不复当日的两心相映,惺惺相惜了。(未完待续)

    ps:晚上要去看李治廷的《怪谈》,可能12点前会有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沉冤
    白云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真娘,扑到心砚身边去,她看着心砚的手,那手已经腐烂,露出白骨森森。如果说溺水之人在水中浸泡得久了,肌肉是会肿胀变形,可是短时间内就溃烂见骨,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心砚是落水不久连夜捞上来的。除非是落水前这手就已经溃烂了,再经过湖水浸泡,才可能烂出白骨!

    白云暖整个人惊跳起来,迫不及待捋起心砚的袖子去看她的手臂,触目惊心!又去撩她的衣裳,同样触目惊心!片片淤紫,点点烫伤,处处红肿……这些伤痕因为肌肤在水中的浸泡而越发明显突兀。白云暖只觉有根绳子重重一拽,五脏六腑就被扭到了一起,痛到全身痉挛发憷。

    窗外,秋风肆意地吹着,把窗框叩得簌簌作响。

    白云暖张着口,像一只痛失伙伴的困兽,除了干嚎,还是干嚎。温鹿鸣瞅着她的身子缓缓下坠,疾步上前,一把横抱起她。四目相对,但见白云暖眼里那原本清澈的眼白瞬间就血红一片。

    小姐竟是痛到极处,流出血泪吗?

    温鹿鸣撼然,白云暖却是头一歪,昏在了他怀里。

    瞬时,屋子里呼唤声一片:“小姐!小姐——”

    ※

    王家,王丽枫的闺房之内,窗子未开,蜡烛未点,一片黑洞洞的。

    允姑推门走了进去,见王丽枫端坐在床沿上,就像新婚那日一样,双掌交握放在膝上,腰脊挺得笔直。只是那时,满目喜庆的红色,这时,却是一片萎靡的昏暗。少夫人在这昏暗中。就若一尊漆黑的雕塑。

    允姑要去开窗,王丽枫道:“别开!”

    允姑一顿,只好点亮了壁上的灯。

    一灯如豆。光华虚弱,允姑终于看清了王丽枫的面容,她是那样娴静如水波澜不惊地坐着,却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心砚的尸身已经被白家的人接回去了。”允姑上前道。

    王丽枫面无表情,紧紧攥着手里的玛瑙镯子。那镯子是她从心砚的手腕上脱下来的。心砚被捞上来时。身子在水里泡得有些发肿,所以她从她的手腕上捋下这镯子很费了一番劲,还掀开了她手上原本溃烂的皮肉。裸露的微微的白骨令她吐了好久。

    此刻,这镯子在她两手间被捂得发热。

    见王丽枫紧咬住唇,脸上现出凄惶神色,允姑便安慰道:“少夫人不要烦心,心砚那贱蹄子是咎由自取,她先是勾/引少爷,又教唆少爷一起跳湖。实在是罪该万死!现在终于死了,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允姑一脸幸灾乐祸,王丽枫蓦地抬起头来,允姑倒抽一口凉气,少夫人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恶痛绝。

    王丽枫就那么灼灼地瞪视着她,半晌。终于一字一顿问道:“你昨夜对心砚做了什么?”

    允姑一凛。“少夫人,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少夫人好!”

    “可是我不想她死啊!”王丽枫低喊了一声。终于滚滚落泪。豆大的泪珠断了线般滚淌在她煞白的面颊上,然后允姑听见她已然沙哑的声音:“虽然她和振轩有私情,我被妒忌蒙蔽,我伤害她,折磨她,可是我绝不会对她做出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奶娘,你怎么可以唆使院公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允姑双脚抖了抖,心绪沉浮:少夫人竟然连这一茬都知道了,定是院公见心砚投湖自尽,受不了良心煎熬向她自首。

    王丽枫继续道:“院公说你游说他时,他原不肯的,奈何你在他的酒里下了药,他才会对心砚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现在心砚不堪受辱,投湖自尽,院公也不堪良心谴责要去官府投案,说是一命抵一命,被我阻止了。人已死,院公若去投案,对心砚名声无益,不如息事宁人,院公已经和大哥告辞,羞愧回乡了。想院公在王家数十载,从无差错,却在一把年纪时行差踏错这么一大步,晚节不保,情何以堪?奶娘,你让院公日后午夜梦回如何自处?从今往后,只怕他那样厚道的人要日日活在自责与阴影中了……”

    允姑双脚一软便跪在王丽枫跟前,嘴里喃喃唤道:“少夫人……”

    她的少夫人的心思实在是海底的针,令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懂,摸不透。

    王丽枫举起手中的玛瑙镯子,含泪苦笑了一下,这镯子是在佛祖跟前开过光的,白振轩用心良苦,用情至深,却依然保不住心上人的命。

    爱,是福祉,亦是灾难。

    心砚是个有福之人,一届丫鬟却得少爷痴心一场;她又是个无福之人,她终究承受不住这样的深情厚谊,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心砚,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想起昨夜月光下,白振轩那样绝决地跟随着心砚的步伐,纵深跃入湖水,王丽枫到此刻都无法从震动中回神。白振轩落湖之举到底是如允姑所言的殉情,还是如自己所言的下湖救人?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怕自己自欺欺人的成分要多一些。

    “奶娘,你可能觉得我奇怪,你可能不懂我的心思,因为我在当局者时我也不懂,只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我自己。我为什么在半夜的书房外,透过窗子看书房内的心砚和振轩,你侬我侬,深情如水,却没有冲动地推门进去,亲手毁掉那温馨的画面,因为潜意识里,我觉得我站在窗外,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美好也挺好的,窗外的位置也挺适合我的。我也突然悟到,我为什么在病重行将弥留之际,亦要跟阿暖讨要心砚,因为当夜半,我在我的枕畔看着心砚的睡容之时,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她是爷心尖儿上的人,她躺在我的身畔,我离爷的心就可以近一些,近到近在咫尺。你或许以为我将心砚留在身边,是为了防止她和爷见面。你错了,我只是想看着她,她是爷喜欢的人。看着她,我便能体会到爷看着她时满怀的好心情,我只想重温一下爷的好心情……”

    允姑确是一头雾水了,少夫人说她不懂,她的确是不懂啊!少夫人的心思是何等怪异,她不懂!她不懂!

    王丽枫将那只玛瑙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起身。娴静地走到允姑跟前来,从地上扶起惶惑的允姑,凄然一笑道:“奶娘。你抚养我一场,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就像我的亲娘一样,只是我终究是要辜负你的养育之恩了……”

    王丽枫浅浅笑着,一如雨后斜阳,虚弱,令人心疼。

    允姑蹙眉。颤声唤道:“少夫人……”

    王丽枫将允姑抱在怀里,在她肩上道:“我是白家的媳妇,我要回白家去面对我的对错恩仇,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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