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娜涣散的目光中扔下刀子,不能自制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我终于等到了……我的士兵们,我的仆人们!!!!!!!”
他没有再管安娜,转而迎上从屋后面出现的“人们”——那已经不算是人了,深埋地下多时,破碎的身体不少地方露出森森白骨,面容早已辨识不清,身体布满了恶心的白色虫子——这些尸体们,被某种力量“唤醒”了。
不过这些死人的行动并没有朝着男人期待的那样发展,而是开始攻击除了安娜以外的其他人。始料未及的男人在命令自己的随从挡住这些发狂的尸体之后,回过神狠狠地瞪着安娜:“你这个小魔女,对他们做了什么!”
可惜安娜这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感受着身体里不同于平日的感受,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体内流动的感觉,带着微微的刺痛,在经络里弹跳着。她没听到男人的话,也忽略了男人恼怒的情绪。男人从腰间掏出□□,对准安娜。幸运的是,同时,他昔日的士兵们出于保护安娜的目的朝他围了过来,挡在安娜前面。
泥泞和恶臭让安娜终于发现了现场的不对劲。
“竟然……竟然……哈哈,不愧是传说中操纵灵魂的魔女,小小年纪,就可以轻易把这么多灵魂聚集起来,很好!”男人红了眼,用□□不停射击着试图靠近自己的尸体,嘴上却依旧没有放过安娜。
“这样很好,既然你觉醒了,也不必让我大费周章。不像你的母亲,没用的女人,只能被当做垃圾丢弃。”男人的随从已经扑上来替男人拦住尸体们的攻击,而男人拉起地上的安娜,掐住她的脖子。
“你现在别无选择,想要活下去,你只能听我的话。让我的士兵停止发狂,服务于我!”
安娜说不出话来,脖子的束缚令她窒息,她两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可是男人越箍越紧,安娜眼前一阵黑金。她想着,她马上会和妈妈一样……
安娜咳嗽着摔倒在地上,箍住她的男人被西戴尔的家仆抓住,她的父亲终于姗姗来迟。可是,失控的尸体们并没有结束□□,它们仍旧在无差别地攻击着,弄伤了好些人。安娜的父亲在仆人的保护下突破尸体们的重重包围来到安娜身边,一把揽住了伤痕累累的安娜,心疼地安慰着:“没事了,安娜,爸爸在这,一切都会好的。”
“父亲……”安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悲喜交加过,她汲取着父亲身上的温度,沙哑着嗓子说,“妈妈她……妈妈……呜呜呜……”
安娜的父亲搂紧了自己的女儿,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妻子,也不禁悲从中来。可是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先解决掉,这些被安娜唤醒的徘徊于世的灵魂们,需要由安娜来安抚。
“安娜,喝点水。”父亲让仆人从车里取出水瓶,给浑身无力的安娜喝。安娜抱着水瓶贪婪地喝着,嘴角不时溢出些来不及灌进喉咙的水。等安娜缓过来,她的父亲才继续道:“安娜亲爱的,现在我需要你把注意力集中,回忆你才觉醒时的感觉。这些失控的灵魂们还需要你的拯救,要像你母亲平日里教导的那样做……”
父亲再次提起母亲让安娜并不好受,但此时的情况确实一片混乱,不少人受了伤,还有些尸体想要围过来攻击抱着安娜的她的父亲。这让已经精疲力尽的安娜不得不打起精神,想着母亲的教导,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情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浑身乱窜的力量遏制。
等安娜的呼吸由凌乱平息下来,终于重重地倒在父亲的怀里。
就在这件事发生十年后,母亲祭日那天,安娜捧着花来到母亲的墓前。十年前的事件,在她渐渐懂事之后,已学会原谅。安静地站了许久,她才开口说:“妈妈,我要走了,短时间内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不过爸爸和哥哥们会照顾好你的。”
安娜的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父亲的前妻生下双胞胎儿子不久便得了当时的一种流行病死掉了,直到五年后安娜的父亲才娶了安娜的母亲,并于两年之后有了安娜。十一岁之前,安娜整日粘着母亲,在家跟着家庭教师学习基础课程;安娜的哥哥们早已在渐渐成年之后,脱离家庭去了贵族学校读书,和安娜少有交流;又因为安娜是继母的孩子,安娜和哥哥们并不很亲近,安娜的父亲也整天忙于公事顾及不了家里的孩子们。童年生活里,陪伴在安娜身边的除了母亲,就是萨拉。
十年前的事件之后,安娜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着消沉的生活。她窝在房间里,抱着妈妈十一岁生日送的熊娃娃不说话,也拒绝和父亲见面。除了萨拉,她对谁都不搭理。因为母亲的死,她心里怨恨着父亲,顺带也有些排斥自己同父异母的两位哥哥。她的状况让父亲很是忧心,还派了当地最好的医生给安娜问诊,萨拉劝了好长时间才让安娜不情愿的点头。
医生得出的结果并不太好:安娜受到的打击太大,出现了短时期的癔症性失语,还有些轻微的抑郁;她的声带受损,也需要静养。安娜的心结不解开,很可能无法恢复过来。礼貌的问询过医生安娜的情况和治疗办法,安娜的父亲也发起了愁,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安娜能够摆脱母亲死亡的阴影。让他焦虑的是,尽管医生说安娜的声音短时间内就能恢复,但是过了6个月,她依然不说话。
为了帮助安娜恢复过来,安娜的父亲每逢休息时间都跑到安娜房外和安娜说话,女仆萨拉也劝慰着安娜,甚至安娜的两位哥哥也都曾多次偷跑回家,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妹妹快一点好起来。
一年后,安娜才愿意走出房间。她坐在花园里,沐浴在阳光下,看着天空发呆,幼小的面孔看起来带一些忧郁,但是依然天真美好。看到她的改变,父亲差点流下泪来,虽然安娜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但是她变得开朗一点了,总是好的。她的父亲放下了很多不重要的工作,抽出大部分时间在家陪女儿,希望女儿能早日和自己交流沟通。再过一些时间,安娜的两位哥哥也从学校毕业,帮父亲打理产业,也能多陪陪妹妹。安娜终于开始尝试说话了,虽然她说的结结巴巴,甚至没有逻辑,但是她的父亲和哥哥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不过因为这个,安娜又开始不爱和人交流了,除了自己的亲人,她谁也不搭理。
直到16岁生日那天,她沉寂许久的能力突然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
那天她与父亲还有哥哥们聚在一起,萨拉点亮了蜡烛,关闭了灯光。在蜡烛吹熄,灯光亮起的那一瞬,安娜突然消失在了这间屋子里。在安娜消失的这段时间,她的家人们疯狂地派人寻找着她的踪迹,而她则突然出现在一个破败的村庄里。她茫然地看着全然不同的景象,怔住。此时黑夜正在降临,太阳落山,月亮显现,星辰正缓缓亮起,村庄零星的灯光照不亮昏暗的道路。
然后她听见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嚎啕的哭声,冥冥中她走了进去,循着哭声来到屋主的房间,看见怀孕的妻子正埋首在丈夫的床前,守着丈夫冰冷的尸体。她感觉到体内有什么能量在流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走到床边,给了那位可怜妻子安抚的笑脸,把手放在死去男人的心脏处。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感激地看向安娜,随即把又惊又喜的妻子揽住,轻声对着自己的妻子说了几句话,吻了吻她的额头。片刻,男人满足地躺在床上,这次他真正离开了人世。面前这个摸着肚子,默默流泪却微笑的女人让安娜第一次尝试对陌生人说话,她艰难地开口:“他很……幸福……”
转眼她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被父亲搂着,她眨眨眼,心中突然涌出莫名的温暖。
已经年满二十一岁的安娜与过去弱小的自己有了很大的区别,她不再是那个无法完整表达出自己所需的小女孩。二十一岁的安娜·西戴尔不喜欢深宅大院的贵族式生活,因她接触的人与事和常人不同,她更加向往自由女性的快活日子。于是她终于征得父亲同意,带着萨拉一同旅行。
☆、正文·再遇
白日里喧嚣繁华的街道黄昏后便失去了活力,变得一片死寂。街道上偶尔经过的行人行色匆匆,黑夜中未知的危险让他们畏惧。赶了很长的路才到这城里的安娜与萨拉也走在街道上,避过迎面走来的醉醺醺的酒鬼,来到了一间旅店。
今晚的夜色不明朗,两人就近找了这家店,比起平日里住的旅店相对简陋,但是比徘徊在街上安全。萨拉率先一步走到前台,拿出钱包:“一间双人房。”
只是,她话音刚落,手便被安娜拉住了。萨拉不解地用眼神询问,接着安娜解释道:“味道不太对……”
萨拉了然;她的手已经摸上了裤腿上绑着的枪。
小时候安娜和还没有去外面读书的哥哥们关系还算融洽,小孩子都喜欢玩儿游戏,安娜和哥哥们也不例外。每次三人在草坪上玩儿摸瞎的时候,蒙着眼睛的安娜总能准确找到哥哥们的位置,让两个哥哥郁闷不已。
“安娜你是不是作弊了?”他们很气愤地问。
“没有啊,我只是记得你们两的气味而已。”
“你是狗狗吗!”最后,两个哥哥表示再也不和安娜玩摸瞎了。
安娜的母亲对萨拉有知遇之恩,在某一年的冬天救了倒在街头奄奄一息的萨拉,从此萨拉便跟着安娜的母亲进了西戴尔宅。知道小安娜的嗅觉异于常人而被两个哥哥误解,萨拉也只能摸摸小安娜的头,告诉她:
“安娜小姐,要知道这并不是您的错。您的哥哥们只是不了解、不知道您的能力而已。”萨拉笨拙的安慰着。
安娜母亲一系,祖祖辈辈都是魔女,只要是女孩儿,便拥有操控灵魂的能力。而魔女的姓氏向来就只有一个,传女不传男,男的和父亲姓,女的则永远都姓洛维斯。但是随着魔女世家的没落,以及普通人对于魔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