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大事,额头上蹭掉了一点皮,没关系”
“知道后面那车是谁开的了吗”
关鹤顿了一会儿,说“不认识的人,喝醉酒了”
秋雨听罢,啧啧的咂嘴“这世道,开着车也有人撞上来,太危险了,你自己小心啊”
这段插曲并没有在此处落下句点。TBS跟踪此条新闻的由纪莉美子小姐是个初入职场的记者,她决定就这件事情做一个关于外国人在东京的系列报道。TBS第二天黄金时段的新闻播送了这个有些滑稽的画面,拍摄时间大概是在警察局内供口录时,脸色铁青的外籍男子面无表情的坐在问询桌前,任凭巧舌如簧的由纪小姐如何问,这位先生金口紧闭,一言不发。旁边的日本律师一个劲的用手挡镜头“你们无权在未经我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录制这些东西”
孟秋雨没有看到这段新闻。海悦在转台了瞥见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她抓起电话打了过去“雨,你看TBS的新闻了吗?就是刚刚”
“没有,我在做教授布置的翻译作业”
“你错过了精彩内容”
“什么?”
“刚刚TBS放送的新闻里,我看见你的前男友”
“哦?”
“嗯,的确是,给了个脸部特写,我看得非常清楚”
“什么事情上电视?”
“没看到前面的内容,看样子惹上了麻烦,好像在警察局里”
“哦,我去看看吧,谢谢你告诉我”
海悦八卦的问“嗳,我说,你要打电话问问他吗虽然说分手了,普通朋友也可以关心一下”
“嗯,我看看再说”
秋雨挂断海悦的电话,顺手拨了熟悉的号码,拨到最后一个数字,又匆匆按掉,犹豫了一阵子,下定决心似的又拨了过去,那边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接起来:“哈罗”
“嗨,我是孟秋雨”
“我听出来了”
“我听说你遇上些麻烦?”
“麻烦?你从哪里听说的?我很好”他轻轻笑了一声。
一时两人都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噢,那,我没什么事情了”秋雨的手指绞着电话线,局促的说。
“你打这个电话,是关心我吗?”
“没有,也不算关心,你知道,我看了新闻,以为你惹上了麻烦,作为朋友,打个电话问问,既然没事,我这就挂了”
“朋友?”他冷哼一声“跟我多说几句话也不愿意,是吧?那天也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跑什么呢?朋友之间是这样的吗?”
秋雨不愿与他再纠缠,垂下眼睑“我没有什么跟你说的了,你没事就行。我要挂了”
对方叹了一口气“你能打给我,我很高兴。”
秋雨听到这句话,放下了电话。她并没有太多感想。
她不知道关鹤与陈彦邦都对她撒了谎。
这两人心里是怎么样的呢?关鹤不愿意在孟秋雨前再提到关于陈彦邦的任何一件事,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想提及,更别说此事让他狼狈不堪。而陈彦邦呢?他驾车撞向关鹤,嫉妒报复之时看似威风凌厉,可人呢?人早已不属于他,他用他以为的风度翩翩来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更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人生往往如此,顺境有时陡生波折,波折里却时常蕴含转机。
陈青2月25号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生了个小男孩。
秋雨握着电话,兴奋的问:“宝宝长得像你吗?”
“那还用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模样可好看了”
“听说儿子像妈,看来是真的”
陈青边逗儿子边说:“那当然了,像老王以后找媳妇儿都困难”
秋雨打趣她:“哈哈哈,别那么说,老王不也找了好几个”这句玩笑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陈青仿佛没有听见的一般说:“对啊,就我儿子这样的,以后追他的女孩子不得排出去好几里地啊”
“你妈妈在那里照顾你吗?”
陈青说“你等一会儿,我把孩子放到床上去,睡觉了”
等了一会儿,陈青接上说“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妈在那儿照顾你吗?”
陈青讪讪的笑笑:“我妈?我妈把我生出来就完成了她这辈子的任务,照顾我不是她的任务”
“那谁照顾你?”
“秋雨,你能不能不要一提到我妈,声调就特别伤感,千万别这样,我没有她,我过得好得很,有保姆,我弟弟也在这儿”
“那就好,对了,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陈格”
“在你那儿还呆得惯吗?”
“他在哪儿都呆得惯,基本不出门,做事勤快,对我儿子特别好”
“那当然,舅舅嘛”
“是啊,他上次还对小家伙说,舅舅以后就跟着你和你妈了,一辈子也不离开你们,守着你们娘俩,我调侃他,谁让你守啊,我儿子有爹有妈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他说,姐,这世界上谁都不能欺负你们娘俩,包括那个姓王的,你知道吗?我们才是一家人。我当时真感动,差一点儿就当着他的面儿掉眼泪了”
“你这人平时什么都扛着,你弟弟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他心疼你”
“是啊,同在一个娘胎里呆过,还是跟旁人不一样,哦对了,我过年回家,去看了你家人,都挺好的,你奶奶老埋怨你打电话打得少,你要有空,多打打电话”
秋雨说“我这人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我奶奶给我一打电话就哭,她一哭我也跟着哭。”
“你过年也没回来”
“这不省点儿钱吗”
“瞎扯,我看你是乐不思蜀”
秋雨苦笑“是啊,我乐不思蜀”她以甜蜜的音调说出这句苦涩的话。
年纪越大,越是爱笑,随时都能笑出来。用笑去掩饰,失去了爱人要笑,弄丢了重要的东西也要笑。用笑来掩饰尴尬和窘迫,用笑来敷衍自己,同时告诉别人:我真的不在乎了。
三月初,东京城内的樱花已经含苞,春天来临,冬日孕育的生命以凌厉之势蓬勃生发。
三月十八日下午,东京大学教授加藤诚司被学生发现死在了校园隐僻处的一棵樱花树下。他仰面倒在地上,衣冠齐整,面色安详。
大批警员不到十分钟便到场,警戒,拍照,勘察四周。东京大学祥和的校园气氛在这个宁静的下午被打破。法医出具的验尸报告三日后呈给了东京大学校方和警方。法医结论,根据对死者各项器官的解剖分析,死者是由极少量的药物引发肌肉麻痹,各个脏器内出血并呼吸骤停。同时,法医在死者的肩部发现了一毫米粗细的孔。但无法确认,是针刺还是其它锐器所为。为何种药物引发,目前也仍在调查之中。东京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与校长一起仔细阅读了这份报告。
换句话说,这是一桩谋杀案。
古老学府东京大学这一天开始蒙上了恐怖的面纱。
加藤诚司的突然去世让陈彦邦倍感被动。他参加了加藤教授的葬礼,留下了丰厚的安慰金。两天后,飞回了美国。他敏感的嗅到,局势将变。
费恩斯早前接到了加藤突然过世的消息,也是十分震惊。问“那件事情,是不是就此不了了之了?”
陈彦邦心烦意乱的抽了一口雪茄“大概也只有如此了,我是怕,东西早已落入了厄瓜多尔反对派的手中,局势反转,我们投进去的钱就白花了,现在看来最新的情势怎么样?”
“不太好,党派之间斗得你死我活,但,没有发现反对派有使用细菌武器,如果我们不在这个时候插进去,很难争到最大的那块蛋糕了”
“洛佩小姐最近有联系你吗?”
“有,上个月支付了400万,但,若是原住民和反对派的武装抗议无休止的进行下去,我们投进去的钱,就是石沉大海。”
陈彦邦拿起剪子剪掉烟灰,说“目前,双方都不明着撕破脸的前提下,他们的胜算很大。如果他们顺利获胜,港口和东南部的油田,我们能签下至少50年”
“但愿如此,但这个政党真是一群草包,没有我们的援助,没有我们的钱,没有我们的人帮忙造势引导舆论导向,他们早就完了。要不是他们的反对派和原住民对我们怀有敌意,我真不愿意与他们合作。”
“日本的这个项目,真可惜”
费恩斯咧嘴一笑“日本人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没有”
“真没有?在警察局呆了一个下午的那个人,是谁啊?”
陈彦邦笑了,烟叼在嘴里,说:“只是一场交通意外”
“有主动撞别人的交通意外,我第一次听说”
陈彦邦迅速转移话题:“他们查到我了吗?”
“据我所知,日本安保局已经查到你的身份了。在我们的公关部门与日本政府达成协议之前,你不要再回日本了”
陈彦邦点了点头。
“你不用再理一理与那个日本女人的关系吗?”
“没有必要,我牺牲得够多了”
费恩斯笑了“牺牲,牺牲什么?牺牲你的色相睡了日本女人?拜托,这是福利好不好?日本女人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你应该好好享受才是”
陈彦邦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费恩斯盯着陈彦邦,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干巴,像个破旧的鼓风机,最后偃旗息鼓。陈彦邦将雪茄从嘴里拿下来“你要喜欢,我介绍给你”
“你那一位中国姑娘还在日本等你吗?”
陈彦邦脸色阴沉,不答话,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手指间夹着烟,冲费恩斯点了点:“这是我的私事,不要将她牵连进去”
万里之外的日本,东京大学教授加藤诚司遇害案受到了空前的关注。一名德高望重,在业内享有崇高声誉的资深教授在自己执教的校园内被害,在日本社会引发了轩然大波。
关鹤也受到了牵连,警察第二日清早便来到实验室,几乎带走了与教授相关的所有物品,包括垃圾桶里的东西。班上的学生也被请到警察局接受询问排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