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发现整张面孔扭曲成一团的江岸北。
那个时候的你就像一张薄到不能再薄的纸片人,我努力地伸手想要去牢牢抓住你。可是伸出去的手孤单单地腾在空气中,而你就在我即将要抓住的时候被一阵大风吹走。
你甚至没来得及告诉我一声,就留一片空旷的视野在没你的方向里。
——江岸北
校长办公室里围着一群男男女女,三个学生的班主任以及当事人。
左然站在角落里手上仍旧握着自己用来暖手的玻璃瓶,江岸北正在跟校长描述整件事情的经过,马尾女已被送去医院实施面部烫伤治疗。
办公室里气氛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当时看热闹的几个学生低着头嘀嘀咕咕的声音小到比不过蚊子。
听完江岸北的描述,地中海校长从转椅上站起身轻咳了两下:“你们都看见是向敏(马尾女)同学先挑事的?在她和江岸北同学争执的时候左然把瓶子里的热水泼到向敏同学的脸上?有没有其他说法的?”
“向敏根本就没有针对左然,是她无缘无故地就往向敏脸上泼滚烫的热水。”
当时和向敏一同排队打水的女生说:“校长,学校有左然这种学生太恐怖了。她不仅在刚开学的时候涉嫌杀人还和社会上的人滚混,今天又朝同学泼热水。您觉得学校有她在还会有什么名誉和安全性吗?”
“就你会说!”地中海稍稍皱了下眉头,他看着站在角落埋着脑袋默默不吭的左然说:“怎么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有你参与,因为你警察记着都找到学校来。这次好了新闻头条又要改成你左然朝同学泼热水了,幸好你泼的是热水不是硫酸。”
“校长这不能怪左然。”一旁的江岸北说。
“怪你,你说你没事拿什么暖手袋给左然。”地中海坐回转椅上跟三个班主任说道:“你们去联系他们几个的家长,都给我喊到学校来。”
“左然江岸北你们两个现在马上给我写一份千字检讨书,明天给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出来。其他人都回去上课,你说你们这一届学生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地中海不耐烦地敲着办公桌,清理走一大部分人后他从抽屉里抽出两张A4白纸推到左然他们面前:“你们在这好好待着写我去医院看看向敏,回来再给你们谈话。”
之后是地中海挥袖摔门的声音。
办公室里又变得安静起来,江岸北转过脸看着一直低着头紧紧握着玻璃瓶的左然。
他靠近左然拿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的,别害怕。”
左然身子震了震,她抬头苍白的面孔上流淌着的是不安亦或是淡然。
“别去想太多,有我在呢。”江岸北继续说着安慰的话,其实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底不安紧张慌乱的情绪乱七八糟的揉成一坨,可是当他看到左然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时,他不得不让自己更加淡定些。
生怕一不小心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都在左然面前打回原形。
“哥哥,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那个被左然始终握在手上的玻璃瓶无声无息地滚落在办公室木地板上,左然叠着桌子上的白纸继续说道:“如果那个时候瓶子里的热水换成是硫酸,我真的还是会泼过去的。”
“左然,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想。你趴在桌子上休息会,检讨我来写。”
“嗯。”
江岸北看着在自己身边安静趴着的左然,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乖,快让自己的小脑袋变空白。”
视线里是左然报以微笑的样子,美好的就像这世间所有不愉快的事都不曾发生过。
左然脑袋枕着自己的双臂,她侧着脸看着一旁埋头写着检讨书的江岸北。
突然间竟觉得这个画面好像记忆里的某个场景,在遥远到不能再遥远的记忆里曾经有一个叫叶韩的男生在凌晨的车站里为自己补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郭文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客厅沙发上,她关上正在煮饭的煤气灶披上外衣急匆匆出门。
在拦下出租车坐上去后,她就赶忙拨通了左晋年的电话。
电话里郭文慌慌张张地跟左晋年说道:“左然那疯子把同学的脸烫烂了,老师都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同样地当时正和同事话唠的左晋年在听到那句‘把同学的脸烫烂’后,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另外三个男人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消息。
郭文赶到学校从医院回来的地中海正在办公室教育着左然他们。
见他们父母都赶来了,地中海起身给他们拉了几张椅子喊他们坐下。
倒是郭文她看到左然和江岸北在那坐在一块,冲上前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你是不是又在学校和这家伙滚混了,你江岸北也真是上次不是把你从医院赶出去了吗!你一天到晚缠着我们左然做什么!”
“阿姨你说话就别动手嘛。”
江岸北上前去拉郭文拽在手中的左然,却被他母亲给拉到了一边。
“你教育自家的孩子就够了,别扯上江岸北。”
江母将江岸北护在身后,嚣张的气势绝不输郭文。
“要不是你家儿子,她会把热水朝同学泼去吗?!你还有理了啊。”
郭文把左然推到一边和江母继续对骂:“你儿子缠着我们左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问问他龟儿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害我们家左然差点自杀死掉就不说了,这次又在学校给我搞出这个名堂。”
“阿姨,你说话注意点。”江岸北从母亲身后站出来,他看着怒气冲冲的郭文说:“麻烦说话之前先想一下话那样说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每次你一出现左然就要出事。先给你们说了这次事件你们家全权负责,别把罪名按到我们左然头上。”
“有你这样的人嘛,我还说是你家女儿**我儿子呢。”
“你说谁**你儿子呢!你在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女儿你女儿!”
“贱嘴巴。”
郭文双手伸向江母死死扯着她的头发,好像所有的愤恨都灌注在了双手上。
江母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挣扎着,视线里明明郭文的那张脸就在眼前可就怎么也抓不住。
被郭文推到一边的左然看着面前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女人,忽然就好想逃出这个狭小的空间,逃出她们两人不停从嘴巴里吼出来的低俗难以入耳的叫骂声。
江岸北和地中海把两个撕扯的女人拉开,地中海拽着郭文扯着个嗓子叫道:“你们都给我冷静点,一把年纪了还打架丢不丢人。”
“你闭嘴!”
这话是郭文和江母一同说出来的,然后两个人又彼此憎恨地瞪着对方。
地中海抬手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门,他松开郭文转身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我等你们打,打完了我们再好好坐下来谈。”
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不少,郭文喘着气把瞪着江母的眼睛看向左然。
她突然用力揪住左然的耳朵,尖酸刻薄的嘴脸又一次出现在左然的瞳孔里。
“你个贱骨头,当初怎么不死在医院啊。”
“你活着做什么,家里的钱都被你祸害完了怎么生出你这个逼妮子。”
“你咋不朝自己脸上泼热水啊,自己烫死自己一了百了。”
狰狞的,愤怒的,恶毒的。
像一张恶臭的破渔网,四处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然后一句一句刺破耳膜穿进大脑神经。
打着耳钉的耳朵被郭文揪出血来,左然咬着牙齿忍着痛死都不要自己哭出声。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什么叫痛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你有哪次下轻过手
“你就把我打死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就打死我吧。”
“打死你,你想让我坐牢是不是?!那有墙你去撞去啊一头撞死上面。”
耳钉被人硬生生从耳朵上扯下来,地上有鲜血低落。
粘稠的血腥弥漫整个空气。
江岸北冲上前抱住想要往墙上撞去的左然,他抱着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紧紧抱住她。
“阿姨别刺激左然了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痛苦,别再打她了好吗?”
“江岸北!”
江母瞪了一眼儿子,继续说:“你快松开她,替她说什么话。”
“哈哈哈哈。”郭文突然大笑,她指着江岸北:“看到了吧,我们左然可没求他替自己说话。有些人就是贱,恬不知耻。”
“你给我松开她松开她。”
江母上前死活都要把抱住左然的江岸北和左然拉开。
江岸北推开母亲扶着左然朝办公室外面走去:“你们大人好好在这谈吧,我们先走了。”
“你给我回来。”
江母大叫,而回应她的是江岸北巨大的摔门声。
隔绝一切愤世嫉俗的言论,隔绝两个女人之间的诋毁,隔绝地中海那张冷笑的嘴脸。
校园本该是干净的,为什么此刻它却浑浊的让人想要远远逃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走出办公室安静的校园冷清的叫人心神不安。
江岸北扶着左然一步一步朝医务室走去,他看着左然红肿的耳朵心里一阵揪疼。
在快要走到医务室的时候左然停住了脚步,她从江岸北怀里挣脱出来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江岸北低头不语,他牵起左然的手带她进了医务室。
生命如同一个大漩涡,给你一个方向那方向却毫无尽头。
视线里是医护老师给左然包扎耳朵的画面,可是那个苍白的血色尽失的面孔忽然间就变得那么陌生陌生。
好像记忆里那个和自己在网上无所事事闲聊到昏天暗地的左然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了。
包扎好耳朵左然说想要去教学楼楼顶看看,江岸北依她陪着她从一楼爬到七楼。
狭窄的楼道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踩着台阶,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