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如狂飙雷霆,幻身应声破裂,但林间又出现了更多的原芷幻身。
“这是寻常的地煞术法:幻分身。无法和我的念头分身相提并论。却没想到芷姐姐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琳公主分析,
“天罡级的念头分身是本尊耗费小半真元凝练,敌手交战时不能疏忽轻视;但是地煞级的幻分身只有迷惑敌人之能,与这样的劲敌正面交锋一回就会败露。可是,芷姐姐利用了林中地利施出许许多多幻分身远距游斗。王少宗就失去了当者披靡的气势,只好捉迷藏般一个个验证。”
王少宗又挤破沫般吼开十来个原芷幻分身。
“这样,他反而一步步陷入她的包围圈吗?”
我说。
王少宗漫步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场。许许多多少女的银铃笑声在黑暗弥漫,却像索命的幽魂一般。
皎洁满盈的月悬在当空,月华洒遍大地,拖下王少宗森长的影子。
王少宗的手第一次拔他剑匣的剑。
没有机会近身缠战,游斗觅踪也不易。我想他也感到了不祥。
——两柄五转飞剑如一赤虹和一白虹嘤嘤出匣!
两道剑虹分左右剃草般扫荡密林!
“轰隆隆……”
一片片遮天蔽月的黑林子被平推倒地,数丈的根须也连土石被一并刨出,仿佛横陈旷野的成千上万尸首。
三百呼吸,四面廓清!
剩余的唯一原芷坐在横倒的巨树断干上。她手中的飞剑也凝出了剑芒。少女舞剑挥圆,**上下浑无死角。她真气外放到剑芒不吐时臂展加剑长的极限,凝如铁壁时尽可能节约真元。
两道剑虹不饶不休地轮番向她轰击,时而从地中穿出,时而袭向她背后。
她无法上天遁地了。
原芷取一面手绢掩住溢血的嘴唇,一面用倍于双飞剑的速度抵御。那五转宝剑不久也现出了裂痕。她急把五转剑插入地上,刹那从纳戒里换一把四转剑来应敌。不出三十个呼吸,四转剑碎。少女又从纳戒取一把四转剑出来。
“难道你就这样拖延两个时辰到元宵宴过去吗!”
王少宗大笑——
他局面大优,只是被少女牛皮糖般的拖延,急切无法取胜。
琳公主不看龙血之镜上的映象,却紧盯着两个交战的纸人——我也看到小芷那个纸人的真元在迅速地消耗。
翩翩向众师友说出她的判断,
“原师妹连rì和妖兵妖将激斗,真元本来大耗;她现在无法借地利袭击,王少宗必然会依仗他雄浑的真元欺人,马上要出狠手段了。”
少女道姑点首赞许。
“雷音剑障!”
王少宗大喝!
赤白双剑共鸣。
雷声在空旷的荒野响起,剑光裹挟着御苑腾漫的洪荒种气从四面向白衣少女推压。
“雷音剑障是剑宗《太玄经》中天剑雷音诀的一个推衍——天剑雷音本来是用飞剑鼓荡催发出强音。如果把数股天剑雷音四面聚向敌手,敌手就像鼓中的鼠,或者被活活震死,或者被剑光绞成齑粉。王少宗强催自己真元,是要一击完败原师妹。”
梅芜城向我们道。
“她破不开雷音剑障吗?”我抓紧银蛇剑,恨不能上场替小芷解围。
“雷音剑障攻防一体。芷姐姐没有那把七转匕首,凭她如今的真元是破不开的。”琳公主道。
原芷的耳在汨汨流血。第五把四转飞剑和推至三步内的雷音剑障接触破碎。她轻叹了一声,又次把地上立的五转剑拔出,对着满月明晃晃一扬。五转剑碎,她狂呕出殷红的血来。
众人忧sè。
天子向文侯道,
“原芷将军如果没有胜机,无妨认负——朕不忍见宗门和气有伤。斗法不害xìng命,点到为止即可。”
然后他又向龙血之镜中传了神念。
少年天子的声音在御苑中响起。
姬小艾没有应承。
忽然席上的一个纸人惨叫起来!
——月光洒过王少宗,似乎有一道朦胧的剑影当头落下,王少宗颠仆在地。
三宗门人和天子公卿惊讶。文侯神sè泰然。
我看龙血之镜中,王少宗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原芷四围的雷音剑障倏忽阒静。王少宗的两柄飞剑跌落在尘埃中!
白衣少女她取纳戒里的丹药好整以暇地服食下去,又去觑她一百步外的那两柄五转飞剑。犹豫片刻,白衣少女还是把王少宗的两剑拾起相击折断,然后把剑的残躯收入纳戒。
——有剑灵萌芽的五转飞剑难以祭炼,飞剑的材料还能回炉再造。剑宗的门人也不好意思当着天子面向她讨要几块废宝矿。
我如是想。
少女浑然不把数百步外的王少宗本尊放在眼中。
我没有看到王少宗被原芷刺中过哪怕一剑,不知道他怎么会一下子在旷野上匍匐爬行、痛苦不堪?
文侯示意我看王少宗的影子。
我发现王少宗的影子中似乎被无数的刀子攒刺。空旷的荒野上(大半是王少宗自己毁林造就),月光始终随着他的影子,爬到哪里随到哪里。
“这门生僻的地煞术法名叫月影刀,只在满月时空旷地能施展——施术者以月为镜,把剑意增幅投落在敌手影中,重创敌手念头。这术破解不难,有防备的话用念头弹开月光里的剑意就是——本来王少宗在林中不会被月光所伤;即使在旷野,两柄五转剑在手也能折开月光。可惜,他把全力投入飞剑施放雷音剑障,疏忽了自己防备。现在十余里方圆的旷野,王少宗无处遮蔽自己,他念头重创也无法用土遁逃离。除非王少宗把yīn神遁离躯壳,消去影子;不然,月光始终会像刀子雨那样落上他念头。”
文侯一顿,
“不过,yīn神不是元神。一旦遁离躯壳,在实力相若的金丹眼中,就和孤魂野鬼没有两样,随敌手宰割了。”
之前,原芷都是诱敌。
宇文拔都问莫语冰,
“这门月影刀是我宗秘授的地煞术,这种天时地利下不逊天罡术法。是你传原芷的吗?”
莫语冰点首,“彼时我和她被一个元婴妖邪追杀,情势急迫时互相传了各宗的秘传。她授我的那门星宗天罡术法“七星灯”已经交付法藏院了。”
帝师目视莫语冰。
“这件事弟子问过法藏院:用一门支脉的地煞术法换它宗正宗秘传的天罡术,弟子当时以为莫师妹做的不错。”唐未央道。
天落歌移开凝视莫语冰的目光,向宇文拔都说:
“把王少宗引回来。”
天子道:
“第一阵,原芷胜王少宗。”
我们席上欢呼。
虽然我还恼怒慕容,但她无恙归来,又为昆仑胜了第一阵,我不好说她坏话。
文侯翻起第二阵我方的名牌。
“上官翩翩。”
清薇真人勉励了温婉少女几句。我们也为她打气——这是我方志在必得的一局。
翩翩站到天子席前,她从袖里取出一对银sè的龙凤双环来。
“钟大俊。”宇文拔都翻起了剑宗第二阵的名牌。背负着巨大剑匣的钟大俊出列。剑宗之人面sè肃然。
忽然,宇文拔都叫住钟大俊,
“钟师弟,我有些克敌制胜的诀窍要告诉你。恩,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各宗的朋友,或者对钻研道术有兴趣的修士,你们听听也是无妨的。”
他神sè轻松,仿佛剑宗第一局的失利毫不挂在心头。
………【第二百五章 元宵斗法(六)】………
姬琉璃用玉如意指宇文拔都,笑道:
“元宵斗法不是宗门的法会。大都督不要长篇大论。唠叨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败坏众人的雅兴。”
拔都望一眼御馆外的密林,
“第一阵的斗法门人回来还有些时刻。趁这间歇我向自己门人说些闲话,姬真人如果觉得无趣,不妨去天一水洗耳。”
“朝闻道,夕死可矣。姬师弟何必介怀。宇文大都督没有赏赐他门人法宝神兵乱了规矩,我们一道听他的妙言就是。”
颜缘劝姬琉璃。
姬琉璃从袖中取两叠素手绢,分别捂入自己耳中。
宇文拔都问钟大俊:
“钟师弟随林道鸣修道多少年,学了些什么道术?与我说下。”
钟大俊神sè踌躇。
“无妨事。我们剑宗是堂堂正正之师,不怕jiān邪诡计。我宗和你师林道鸣的传授也是天下的玄门正宗,说给君子淑女们听,是十分光彩荣耀的事情。”
钟大俊道,
“我宗有太玄、纯阳、混元三大…法门,以《太玄经》统御三部。太玄部是我宗初代祖师万里云所创,纯阳部是本代祖师伯阳剑仙所创,混元部是我师祖云仙客所创。我童蒙时入蜀山,七十年来jīng研云师祖的混元部,旁通太玄、纯阳两部。蜀山所传剑术、飞剑、剑阵、铸剑、机关术无有不知,全以林师传授凤凰十二律心法统摄;别宗的符法、炼药、术法等也有涉猎;一甲子中我斩妖除魔逾千战,几死二三十次。虽然资质驽钝,也颇有小成。”
翩翩面sè发寒。
姬琉璃却在轻嗤。琳公主也跟着姬琉璃一道做鬼脸。
姬小艾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我悄悄安慰翩翩:钟大俊不过是熬不出头的老乌龟,她超越钟大俊指rì可待。
“这么多岁月,你有什么心得吗?——现在我问的是:不是你学了剑宗些什么,而是你能教我什么自己才有的东西。”
拔都闭上眼睛,一面想一面问。
钟大俊呆了半会,郑重道,
“师尊平常托付我掌管他的神剑凤凰十二律,是看重我所学博杂,让我反复摩玩品鉴天下剑修之道,找出自己的道路。其实,我对师尊的绝顶高明的传授并没有什么心得,穷我一生也只能瞻望他的项背。钟某在荡魔院闯的声名多半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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