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每本书的排列我都记得,这本书原来的位置是在下一个书架上的,你仓促间放错了。而且你容易信心爆棚,一定是看了这本书,觉得自己可能前世是金丹,就得意起来。”
全中!
想来她也是读过这本书的内容。
“那又如何?”
我吐吐舌头。
“既然今天天气甚好,和我一起去镇上走走吗?到镇上再和你讲。”她说。
“但是,王启泰不是和我们约过:无事不要在舜水镇露面的吗?”
“我们戴上路人甲和路人乙的人皮面具,镇上没有人会对我们来过有印象。有话对你讲,塔里不方便。”
慕容芷表情严肃,我见她说得认真,又想自己也不是头一次不听命令——以前就偷偷瞒着王启年离开小黑屋——现在镇内长老信任我们,也没有种气跟踪,那走走就走走吧。
王祥符还在闭关恢复往rì的战力,我留了一张字条。趁天sè尚明,便和慕容芷两人戴了人皮面具,出了石塔。
……
我们走的路和当时初登岛时的路线相反,其实是从石塔到镇子,再去以前刚来南岛时的洞窟。
我俩在熙熙攘攘的镇中通过。
——除了把中原的院落改建成没有围墙的寨子,镇上的人情风物真和中原一般无二,男耕女织,依稀有久违的小太平之感。
镇民虽有十万之多,但本来就是一坞堡之人,对生人格外敏感。幸而路人甲乙的面具本来就让人自动忽略我们,我不但保持着绝,还学着慕容芷的样子用小无相功偷偷模拟擦肩而过人的气。
——这样简直是像猛兽在人类的林子里隐身一般。
镇zhōng yāng的公地上最近在忙碌着造什么大型机械,敲敲打打的声音有时会顺风传到石塔。
我和慕容芷混在人群里围观。
——我看到舜水镇的木牛流马都被集中起来,还有一两条海上的舰只被拖上陆地,机械被从头至尾段段分解,里面的机芯被拆成一地。几十组工匠各自在打磨什么大部件,我完全瞧不出样子来。
我好奇地问一个镇民。
“是一匹前所未有的巨大木牛!王启年长老牺牲后,镇上那些没骨气的长老要和土著和谈了。土著酋长们勒索和谈的诚意金,他们稀奇中原的机械,长老们就组织我们的工匠为他们做一台自动行走的大木牛。”
“完成后的牛腹是中空的吗?”
慕容芷问。
“有大船的船舱那么大呢!”
——这是什么诡计?
我心里知道王祥符他们绝不会投降,但制作木牛到底有什么用意却猜不出来。
“古代兵法里的战例。”
慕容芷简单哼一句,拉着我的衣袖走出人群,
只剩下那个镇民喃喃:“我刚才怎么自己和自己说起话来了?”
我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心思又放回慕容芷身上,
我的脑袋东晃西晃,手却鬼头鬼脑地摆到她那边。
虽然预计了很多的艰难,虽然我的心情比遇到昂山宝焰还要紧张。
但那一刻就平平常常地发生了
——她微不可觉地颤了下,我的手自然而然和她牵着一起。
——这件事的实质xìng内容不多,但意义深远,揭开了以后我和她之间的种种发展可能。
慕容芷低着头也不和我对视,我也看不出她脸是烧红了,还是发白了。
只听到她用勉强充硬的语气说,
“就算你前世是金丹,现在也是没有意义的。那本书下面的话你不看吗?——虽然前世是修真者,转生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灵根之类的东西都是此世的父母给予的。比起其他仙苗,你唯一的优势就是三个法术——可惜呐。”
她终于正视了我,但脸上看不住有什么羞涩——或者说她等自己不羞涩了才敢和我对视。
“可惜什么?”
“如果你是幼时就被带去修真,那自出生就会三个法术是很高的起点。可惜你现在都快十六岁了,其他的仙苗在这个年纪早就学会了更高明的法术。所以说,你唯一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这个……这个……”
我从书库里积累的信心被吹跑了,
“不过,要是我以前真的去了仙山修真,那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这样的话,还是现在这样子最好。”
“有什么好的?!”
她虽然嘴上不满意,但我读到了她眼中异样的喜悦。
我们又来到了过去登岛的洞窟。
洞窟十分隐蔽,虽然才过去两个多月,重新找到入口也费去不少时间。
窟内被收拾得很整齐,是我离开洞窟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现在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
慕容芷突然和我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有个主意,你不要惊诧。”
——她有什么yīn险的想法?
“我现在去投奔土著,把舜水镇的密谋都卖给昂山宝焰,你觉得如何?”
………【第五十二章 备战(三)】………
“为什么?!”
她说让我不要惊诧,果然是要提出让我惊诧的主意。
“两边下注呗。我嗅到血祭上会发生两族最后一次大决战,这也是我一生最关键的时候——我自然要踩两条船,务求必胜。至于什么华夏夷狄之辩,我根本不在乎,哪方赢了我都无所谓,只要坠星山的洞府到我手上就行了。”
“所以你要去白云土著那里把王祥符的存在告诉他们?”
“嗯,把局面搞成一团浑水,对实力不足的我们最好不过。和你到这里来,一方面是洞中僻静无人,方便交心;另一方面和你交代完后,我就可以脱身去白云部落了。”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
慕容芷从纳戒取出一个海螺,
“这海螺我和真是肤浅告别的时候它送的。如果要有什么忙帮,用海螺唤它就可以。”
她吹响海螺,声音顺着海cháo悠扬地传到海天交际之处。
“过一个时辰那条白海豚就会来了,我乘它到北岛的金沙滩去通风报信。明早等我回来我们再一道归塔,随便向长老编个一晚未归的谎就行了——就是编和我在野外偷欢了一夜也没有问题啊。”
她笑了。
“不行!”
“你还是为华夏人效力,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给土著报信的是我。”
“我可不准你这么做。”
——我的胸腔里燃起一股戾气,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森冷。
并非我对华夏夷狄之辩忽然有了多大的执着,是一种对她无法掌控而喝出的力不从心的冷静咆哮。
“哦?我是施令者,但你不是。”
金目鲷扫过我的半身,划破我的残影。
一呼吸间我腾地跳过岩穴中三块大石。
她在这一呼吸间连刺三刀。
刀尖有毒,是药死鲸鲵的分量。
我的脸上流出血来。
刃并没有沾上我,
——但刃风划破空气,我的脸被气割开,幸好刃上的毒不会随空气散播。
我抹了下脸,浅浅的伤口被我的手接触过就立刻愈合。
洞窟中狭小异常,格斗展不开手脚,她用匕首和我贴身近战,我铁定处于下风。
更要命的是我现在没有随身武器,即使有也找不到可以抵抗那件上品神兵的兵刃。
“喂,你疯了啊。”
我和她狼一样的眼神交锋,她瞳孔里的我也一幅剪径的强盗模样。
但我背后的手悄悄地抓住一根藤蔓
我在犹豫如果战况不利,我是否要及时遁走?
——我猛然醒悟,其实慕容芷很早就算计好了。
如果我和她意见不一致,她就用武力强行把我赶回镇去,自己则由着心意去向土著报信,这样我必然被迫照着她刚才提出的计划行动。
——还有什么别的路好走?
我不能遁走,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
慕容芷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她用手指轻轻揉捏自己的太阳穴,脸sè渐渐和缓下来,
“在海上的时候,刚来白云乡的时候,你全听我的——为什么现在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反而和我较起劲了呢?”
她说得尽量温柔,但匕首依旧紧握不放。
“因为那时候我全没有从大家的死里恢复过来,觉得事情都是我的错,于是方向上随着你的步调走;经过那么多rì子的磨练,我已经能自己走下去了,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打算。”
“哼。是谁说以后不会分道扬镳的,现在为这样的事已经各有各的心思了。”
她的嘲讽不能动我心神,我认为她是妄心发作,现在属于神智狂躁状态,这种情况下说任何伤人的话我都当风吹过。
“想点其他方法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努力练功,到时一定能踏入筑基的境界。现在只要把jīng力放在杀掉昂山宝焰和食尘虫上好了。事成后花点心机,不会让舜水镇的几个金丹夺掉我们的洞府的。”
“在血祭前,尽我们的全力也只能达到筑基下层的实力,你有什么自信从几个金丹中分一杯羹?无论另一方先倒下,我们就要承受单独一方金丹的正面压力——所以,让他们之间一直打到死才好。实话与你说,当时初登岛上,听真是肤浅讲三十年两方斗得势均力敌,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欢喜,这样的局面才方便我们混水摸鱼。现在王启年先出局了,然后让其他的金丹互相杀光,才是最好的结局。到时岛上有哪个筑基挡得住我们?——若我爹爹在世,一定也会这么合纵连横。”
——如果从最坏的角度考量人心,慕容芷的想法并不算太错。
我本来就不该指望她会被世俗间的道义束缚。所谓信任这种东西,不就是被yīn谋家拿来利用的吗?
每当慕容芷说出这种儒门君子听来齿冷的有条有理的分析,我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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