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真巧啊！”容瑶正往外面看热闹，听有人叫她，一回头见雪伊人站在外面。雪伊人依然是一身月白的衣裳，静静的立在外面，手里提了一个油纸包，隐约带着杏仁酥的甜香。
“雪姑娘也来喝茶？不如进来坐坐吧。”容瑶向雪伊人点点头道。
雪伊人柔和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奴家正觉着一个人坐着喝茶没趣呢！”说着，就提步进来，在暖悦身边的空位坐下。
雪伊人坐下，暖悦下意识的往容瑶身边靠了靠，容瑶轻抚了一下暖悦，向雪伊人道：“小女年纪小，有些怕生，雪姑娘不要介意。”
雪伊人轻笑着打开油纸包，道：“哪里，小妹妹十分招人疼呢！这是小禾斋的杏仁酥，十分香甜可口，小妹妹尝尝吧！”
暖悦轻轻嗅了嗅金黄的点心，又看看容瑶，见她点了头，才伸手拣了一块杏仁酥送入口中。小禾斋的杏仁酥很好，暖悦吃了一块就很喜欢，笑得微微眯着眼，看向雪伊人，甜甜道：“雪姐姐，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雪伊人脸上依然是柔和的笑容，自己也拿了一块，道：“小妹妹喜欢就好，容姑娘，你也吃啊！”
容瑶笑着摇摇头道：“我不爱甜食，你们吃吧。”
很快说书先的故事又接着说起，暖悦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也不曾注意到雪伊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不多时，窗外响起一阵鞭炮声，暖悦被炒得听不清说书人说话，便回头看街上，只见刚刚去迎亲的新郎骑着马过来，一路鞭炮声声，街边不时有人说着恭喜。
容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探究的目光落在脸色微微暗沉的雪伊人身上，一错眼间，容瑶注意到雪伊人眼中的忧伤和憎恨。
迎亲的队伍走的很快，暖悦瞧过了热闹又回来听书，雪伊人脸上的暗沉一闪即逝，依然是温婉柔弱的模样，不等容瑶说话，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奴家要先行一步，改日再到碧落坊讨姑娘一杯香茶。”
容瑶也没有拦着，只笑道：“雪姑娘照顾碧落坊的生意，容瑶自然欢迎之至。”
雪伊人离开，暖悦才凑到容瑶身边，低声道：“娘，我总觉得，那个雪姐姐很奇怪，在她身边，就有一股子冷气。”
容瑶拍拍暖悦的后背，道：“没事，有娘亲在呢，你不是喜欢那杏仁酥吗？我们去小禾斋看看，你若是喜欢，还可以买些别的。”
暖悦敏感，但弄不明白也就丢到一边去了，听说要去小禾斋，连还没说完的故事都没了兴趣，拉着容瑶往外走。容瑶拿女儿无法，牵着暖悦的手起身，结了账顺便问小二道：“你可知去小禾斋怎么走？”
小二闻言倒是并不意外，小禾斋也是东大街出了名的点心铺子了，许多达官贵人还特意叫家里的下人来买。做小二的都是八面玲珑的主，闻言便给容瑶指路道：“姑娘瞧着，出了门直走，人最多的那一家就是了，京中许多达官贵人还特意去买，旁的不说，今日成婚的徐家公子和雪家小姐就是因为那小禾斋相识的，是以迎亲还特意绕了一趟东大街。”
“徐家公子和雪家小姐？”容瑶低声念了一遍，“我还道什么人成亲这么大排场啊，原是皇商雪家和徐侍郎家，我听说雪家有两位小姐，不知成亲的是哪位小姐？”那天容瑶叫阿宝去打听雪伊人的事，得知她是皇商雪家的大小姐，父母早亡，如今由叔叔婶婶教养，还听说身体不好的话。
“是雪家二小姐，雪二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徐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经有进士功名，可谓是郎才女貌。至于说大小姐，哎，自小没爹没娘也是个可怜人，加上身子又不好只怕……”小二顿了顿，“这些贵人们的事可不是我们说道的，姑娘慢走，下次再来！”
容瑶也没有再问，牵着暖悦出了茶楼，按着小二说的走，果然很快就见到了小禾斋的招牌。小禾斋的点心做得好，据说夫妻俩是外地人，刚开始时就是个路边的小摊子，后来有了人捧场，就越做越大，东西却一点都不差，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有了如今的规模。
买点心的人很多，但好在秩序还算好，容瑶牵着暖悦进去，先看了看摆出来的牌子，除了杏仁酥，还有桂花糕、酸梅糕一类的点心。容瑶瞧着人多，便问暖悦：“悦儿看看喜欢什么，等会儿可以省些功夫。”
☆、第十五章
暖悦人小，得容瑶抱着才看得到挂起来的牌子，从前到后看了一遍，扳着手指道：“我要杏仁酥，唔，还有酸梅糕，上回青梅姐姐带来的真好吃，不知道这里做得怎么样！”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这小禾斋做得最好的就是酸梅糕了，皇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呢！”排在容瑶后面的女子笑道，“你们来买酸梅糕可是来对地方了呢！”
“真的吗？”说道吃的，暖悦就来了兴致了，“姐姐常来吗？除了杏仁酥和酸梅糕，还有什么点心比较好吃，我要多买一些回去。”
女子显然也是爱吃的人，尤其暖悦粉嫩嫩的小脸卖萌说好话，立刻点头道：“当然，再没有比小禾斋做得好的了，除了这两样，还有千层酥、栗粉糕、花生酥也很好吃，小妹妹都可以尝尝哦！”
“真的？”暖悦睁着圆圆的眼睛，“娘亲，我要杏仁酥、酸梅糕、千层酥，还有栗粉糕，啊，还要碧玉糕。”
容瑶看了一眼别人拿着出来的纸包，小禾斋做生意还是十分厚道的，很大的一包，要是真按照女儿的要求买那么多回去，得吃到什么时候。这样想着，容瑶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女儿的幻想：“只许挑三样，买那么多回去，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娘亲——”
“就三样！”容瑶坚定不移。
暖悦微微撅起嘴，“好嘛，三样就三样，酸梅糕、栗粉糕，还有碧玉糕，这样可以了吧！”
没有等多久，容瑶就买到了暖悦要的几样东西，牵着暖悦离开，刚走几步，之前说话的女子追了上来，将一个纸包塞到暖悦怀里，道：“千层酥，除了酸梅糕我最喜欢的一种，送给你尝尝！”
暖悦抱着纸包笑得眉眼弯弯，软糯糯的声音道：“谢谢姐姐！”
容瑶看了暖悦一眼，又看向站在身边抱了一堆纸包的女子，看上去也是千金小姐的模样，但抱着这么一堆东西，什么尊贵、什么气质通通都没了。
那姑娘发现容瑶在看她，只觉得心头一颤，抱着一堆东西撒开步子跑了，还一面向暖悦道：“下次姐姐出来，还给你买啊！”
容瑶倒是不介意暖悦收别人的礼物，下回回请一次也就够了，暖悦却很开心，从前也有不少人送她东西，这回大约是因为容瑶先拒绝了她的要求，反正暖悦是兴奋得很。
兴奋了一阵，暖悦走累了，容瑶只得将她抱起，却听暖悦突然道：“娘亲，今天请我们吃杏仁酥的雪姐姐，是不是就是那个成亲的雪家小姐的姐姐？好奇怪，妹妹成亲，她为什么会出来喝茶？”
容瑶不大了解人间婚礼的情况，不过作为堂姐，自然不会在堂妹成亲的日子还往外跑。
“苍天啊！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容瑶正思索暖悦的问题，让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醒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前面围了一群人，隐约听到“真可怜”、“以后怎么活”之类的话。
容瑶不大想管闲事，人间的事神族不能随便参与，搞不好就改变了凡人的命数。然而此刻路都让他们堵了，容瑶只得站住，等前面的人散了再说。
容瑶怕人多跟女儿走散了，索性费点力气直接将暖悦抱在怀里，只听身边的一名妇人问另一人道：“是街头的阿三娘子吗？难道她家松子出事了？”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除了松子，还能是什么事？阿三娘子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还让婆家赶了出来，就只有松子一个相依为命的儿子，那就是她的命根子啊！今天一大早就听到阿三娘子到处找松子，如今这样，只怕……”
容瑶听着这些微微皱眉，上前几步，就听人低声议论，“婴鬼”、“又来了”、“连滴血都没有”的话反复提起，这让容瑶立刻就想到了刚到人间时遇上的那桩事。见到了上古的禁术，容瑶也费了些功夫去查，但是后来那一只诡异的妖怪就消失不见了，容瑶特意在京城周边找过，也没有收获。而自那以后，婴鬼抓人的事也不曾再发生，容瑶没处下手，只得请夜墨阳派人留心一些，如今，是又出现了吗？
这样想着，容瑶抱着暖悦挤到前面，只见一群人中间围着的一名少妇，怀里抱着一个皮蒙着骨头的孩子尸骨。少妇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此时容颜憔悴，哭喊中眼泪尽数打在怀中孩子的身上，而她怀中的小孩子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脖子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银锁，刻着个松字，小脸上都是惊恐狰狞的模样，看上去好似一具干尸。
“娘亲，那天我看到洞里，也有两具这样的尸体，干爹可怜他们，叫人将他们埋葬了，他，是不是也是……”暖悦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即便暖悦不是普通的孩子，那天的事对她也造成了一些阴影。
容瑶让暖悦的脑袋伏在自己肩上，正要安慰她两句，却听“啊——”一声尖叫，抬眼看去，又一具小孩的尸骨从空中落下来，同地上的松子几乎是一样。容瑶按住想抬眼去看的暖悦，飞身往那边掠过去，在夜墨阳身边顿了一顿，直接将暖悦塞到夜墨阳怀里，道：“帮我照顾一下悦儿！”便飞身跟上从空中掠走的妖物。
凡人看不见妖物，容瑶却分明看见是那只四不像的妖物将孩子的尸骨从空中扔下去。容瑶打听过婴鬼的事，听说以前丢了的孩子都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城外的河边，这回大张旗鼓的丢到城里面来，分明是故意诱敌的意思。容瑶虽明白这个道理，但有暖悦这么大个孩子，容瑶还当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跟暖悦一般模样的孩子死去，即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