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红cháo血雾再次地罩落在他的身上。象被醉翻、象被麻翻、却又都不象。因为四肢虽然不能动弹,大脑却十分清醒。
他验过自己所有的穴位脉关,除了制动部份失灵,并没有损伤的感觉,更没有什么中毒的症象。他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陷于这种境地的。
现在只能看天。
天已经被大火烧红了。
入侵者已经把整座的欧龙镇都陷在火海中了,却封住所有逃出来的路。
用强弩飞矢。大概因为有人冲破流矢织成的网,所以现在的飞矢升级了……火箭。
带着火,飘着烟的飞矢,从天空飞过去。
象一只只的火飞蝗,飞过去。
向着碧宫大门口的方向,飞过去。
冰梅、冰梅世女逃出来了吗?她逃得出来吗?
这一只只的“火飞蝗“不都是要飞上去,咬住她的肤肌,而饮她的血吗?
蓦然他觉着了一阵清香迎面扑来!
女儿香。
是他在自己的心里,把这种令他陶醉的芬香叫做“女儿香”。
每当他奉命护在欧龙冰梅的身旁或者陪她出猎,或者陪她练武骑shè,或者作为她的伴读的时候,他总能或清淡或浓郁地闻到这种的“女儿香”。
从她──欧龙冰梅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女儿香”。
怎么、难道她逃出来了吗?他真想一挣而起,却力不从心。
衣裙飘拂,两个女子停足在他的左右。
“想不到这头愣驴子居然还有这么狠辣的一手,撒了我紫衣妹子的半腔血。”
听头一个字,欧冶子就明白了:他的缩骨六重剑今晚栽了。
今晚的入侵者究竟是哪一路的强敌?
六重剑从来没有同时飞出两道剑锋的;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一道剑锋下全身而退的;可是今晚……。
哐啷啷。
“苑主”身后的黄衣女子一扬手,一大把断剑就扔在他的身边。
天哪、我的六重剑竞然栽在一个丫丫的手上!
吟……一声龙哈,一阵冷风,一道蓝光在眼前一闪,一片柳叶刀已向他的胸口指来。
“你要干什么黄衣。”
“苑主”一句话拦了过来,刀尖缩了回去。
“苑主,总得替紫衣放他半腔血。”
“那也得让紫衣自己下手。”
“苑主”俯下身来……
浓郁的“女儿香”沁入他的心肺。他突而觉着周身一震,一种无名冲动的激流,电奔似地荡向四肢百骇,瞪大的眼睛立即泛上一层的湿润。
这个举手投足间就可以致人于死地的“苑主”居然是一个如此玉洁冰清的美人儿。
他一向认为:世女欧龙冰梅最美,美得令他不敢通视,美得可以荡清他的五腑六脏,美得让他忘记了自我、世上不可能有可以和她匹比的美人儿啦!
可是就在这一瞬时,应该改变这个成见了。
这个功力无边的不知名的“苑主”极美,美得可以摄住他的魂魄、令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美得可以使他的五腑六脏全部燃烧;美得让他清醒的感觉到自我;
自我的向往;
自我的钦慕;
自我的渴求的燃烧。
究竟谁个更美?“苑主”怔了一下,当然绝不会是因为这个叫做欧冶子的男子英俊、壮健、或者飘洒什么的。他这时满脸都凝着女儿血的血雾结成的血珠,周身都泛着血腥血红。而且散着浓浓的汗臭,六重剑来不及缩骨,撒在身旁,烟尘遍身,只是不执不扣的一员倒地败将。
“苑主”怔什么?
没人知道。
在她身边的黄衣也不知道。
仅是转瞬的时间,“苑主”便恢复了她的常态。她款款地伸手,在他的前额上用凝集的血珠画了一个“十”字。
黄衣一笑“有没搞错呀,这笨熊也要吗?
我?笨熊?
“苑主”缓缓扬起俏丽而动人的脸,似乎对着夜空轻轻一叹。“苑主!黑衣人冲出来啦!”
黄衣一声惊呼!
二人的身影只在他身边闪了一下,就消逝了!
黑衣人?碧宫上下只有一个人被世女欧龙冰梅特许可以穿黑sè的衣裙──无花劫妹华华。
妹,姓。
华华,名。
无花劫,外号。
怎么,妹华华回来啦?
她不是刚刚获准:三月省亲七月归吗?如果她在宫中,那么她哥也在宫中,那么宫主世女冰梅有救啦!
欧冶子心中刚刚升起一阵惊喜,宫门那边就传来一声裂地惊天的狼嚎:呱鸣──不是狼,是人。
妹华华的亲兄:狼子妹雄。
火箭如结成了团的飞蝗,飞过天空。狼嚎声却从宫内向这边又逼过来。这嚎声越来越凄?、惨烈、而且快速惊人地逼近来。
妹华华、妹雄启动了步云飘的身法、挟背着宫主欧龙冰梅冲出宫门来了!要不绝没有这样快的速度。也不知怎地,就在这一惊一喜之间,欧冶子忽然觉着四肢的经穴悠而贯通。
他一挣身,便站了起来。
步云飘来得更快。
撕肺裂肝的狼嚎声似乎就响到身边来了。欧冶子拾剑抬头时,只见一领张开的黑大氅,上面也不知扎穿着多少枝火箭已经熊熊地燃着了,从空中向他的身边飘落而下。
黑大氅后面的人似乎觉着前头有人拦路,剑排一甩,着火的黑大氅向身后飘飞而去;现出的三个人果真就是妹华华、妹雄挟扶着世女欧龙冰梅。
妹华华根本认不清面前立者为何人,大呼一声:“拦我者死于无花劫剑下!”白皙无匹的妹华华衬着一身黑劲装,显得更白!她的无花劫剑却是欧冶子用乌jīng铁为她炼就的,象死一般的黑。
她的话声还没落地,劲风拍面,剑尖已指向欧冶子的咽喉口。“是我!欧冶子”轻一呼。“啊?”速速收敛“你……怎么这样?”
难怪妹华华认不得,站在她面前的分明血人一个。狼子妹雄已停下夺人心魄的狼嚎声,把宫主世女欧龙冰梅护在身后,双手挺一对狼子短剑,一张和他妹子截然不同的令人望一眼就会把隔夜饭都吐得干干净净的可怖狼脸,也显出万分的惊奇。
“你,你真是欧冶子?”
“宫主,快快随妹雄、妹华华走闽水驿道欧冶子誓死断后。”
欧龙冰梅听准了确是欧冶子的声音,这才急前一步:“欧冶子,爹爹他……”
她自然心挂着父亲。可是关于欧龙无状,他又能回答她什么呢?
“总爷吉人自有天相,宫主放心。你们还不带宫主快走!
欧冶子见妹雄、妹华华老瞪着他,似乎还想向他讨个什么主意,急了,语气十分为沉重。在碧宫的所有待卫中,论武功没有人可以敌得过貌似白雪的无花劫妹华华;就连凶残如狼的狼子妹雄,也让尔妹三分。
但欧冶子还是三等待卫的时候,就有“小子牙”之称,他的智力过人。遇事拿个主意什么的,当然听欧冶子的。现在他已是和他并列的一等待卫了。
大概因为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狼嚎声停了下来,追赶的人群己然地从远处围了上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欧冶子,我们等你会合……”
妹华华的语调已然呜咽。
“欧冶子,你要追上来呀……”
冰梅哭着说。
“嗷!”妹雄再次发出一声可怖的狼子长啸,和妹华华协力扶起世女欧龙冰梅。腾空步云。倾间,便稍逝在暗夜之中。
围住这个血人欧冶子的最少有十五名高手。
但,仅仅围住。
奇,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这名高手。
是因为这些人都害怕狼嚎,而怀疑刚才的狼嚎就是这个人发出的?
还是因为这个血人的前额有一个“十”字,是“苑主”亲手画下的“十”字?
欧冶子紧紧地握住六重剑,其实他只收回了两锋,其它的四锋已经被黄衣折成了八段,现在再也不敢轻易出剑了,也许无敌六重飞剑在这些人的眼中,只不过和孩子的玩具“飞去来器”一般,根本就伤不了他们。
左侧,包围者的外围,出现了黄衣。
她的身边站着紫衣─她的左肩臂是刚包扎过的──是刚才被欧冶子的飞剑伤的吗?
他听见二女子似在戏谑地悄语。
黄衣:“你瞧他那德行,象个盖世英雄”。
紫衣:“要不是苑主给他画了“十”字,我一定要放他半腔血,好恨人也。”
黄衣:“你没见哪,刚才苑主靠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润得发光、全身燥得象只发情的公牙猪!”欧冶子突然觉得象在许多女人面前,被剥光了身子一样的羞愧难当。手里握剑,却象拿着的是一根哭丧棒,好不丢人兮兮。
黄衣不饶人地接着说:“多亏洒他一身女儿红,才软了他的手脚,要不他闻到了女儿香,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紫衣:“嘻嘻。你瞧他,又软了!”
是的,欧冶子好象又闻到了一阵浓浓的女儿红cháo的血腥味儿。当然,其中还渗合着一丝儿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令人眩晕,令人窒息;
他自己又觉着了满口的血腥味儿,那是他从丹田涌上来的血腥味儿。
然而,这一回那一口鲜血没有吐出来。
憋得慌,憋得他再也无法自持了。
在他失去知觉之前,耳边似乎听见了黄衣的一声嘲弄的呼喝:“招猪啦!”
接着的是一阵的哄笑。
再接着的便是从灰sè的朦胧,转成黑sè的无知。
欧龙无状老爷子完啦。
七个人中有两个亲眼见。
鸣鸣鸣,有人哭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嘛。”
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英雄?屁!”“一个清越的声音反嘲道“软绵绵的就成了洞里囚。让他哭!”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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