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规闻听此言,心里不由一惊,吓得酒都醒了一些,连忙对石越道谢说:“多谢石越兄提醒,是平规疏忽了,他日平规必会有所回报。”
石越连忙摇手道:“平规兄不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性情中人,若蒙平规兄不弃,越愿与兄深交,来日方长。”
平规说道:“当是如此,来你我兄弟,当再浮一大白。”
石越说:“好。”
两人就继续痛饮起来,喝不了多久,就都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王洛见了,就命人将两人都背回房间休息去了。
夜更深了,王洛举步走到了船头,坐了下来。
只见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西周夜色茫茫,雾霭深深。王洛觉得身心都有些疲累,今天借石越的言语解决了平规的心事,但慕容恪今天一天还是未出船舱,饭也一口没动,他看来心中的执念依然很深,而目前自己也是毫无对策可想。再回想起自己重生过后的这几天,颠沛流亡,日子过得真是不易呀。
这样想着,王洛只觉得心情十分寂寥,无可纾解,就拿起自己买的另一支柳笛,也吹了起来。一时间一曲缠绵悱恻的乐曲声,荡漾在江面上。王洛吹的是古老的《越人歌》,歌的原词中有这样的句子:今夕何夕,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之所以选这个曲子,王洛也是心有所感。因为,在上船以后,王洛才能静下心来,梳理自己和慕容恪的感情。在自己和慕容恪逃亡的路途中,两人相依为命,其实那时王洛曾经想,就是两人在一起亡命天涯,自己也不在乎,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要彼此心心相印就好。
可是上船后,王洛才更清楚地意识到,燕虽已国灭,却留下了极大的资源给慕容恪。那么逃亡生活结束以后,在慕容恪身边的追随者眼里,来历不明的自己如何配得上天生贵胄的慕容恪,现在的自己真是比前世私奔后的地位还不如呀,前一世自己至少还曾经有过王家嫡女的金字招牌。
王室联姻看的是家世和助力,这一点自己对慕容恪的帮助是零,而这一世自己也再不想活得那么累,为一个男人的成功,每天筹谋而失去自我。何况胸怀天下,想成就霸业的慕容恪,身负血海深仇,一心复国的慕容恪,能持续抵制世家联姻的实质诱惑,一直选择自己吗?王洛心里并不确定,因为世事难料,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而且,就算慕容恪力排众议,娶了自己,自己甘愿做后宫佳丽中的一员吗?扪心自问,与众女共享一夫,就是让自己做皇后,自己也不肯的。想到这儿,王洛不由在内心中笑了,看来在世人眼中,自己前生今世都是妒妇了,这一点倒始终没变呀。
不过,说到底,在自己心里,慕容恪始终是与别人不同的,宿命般的相遇,生死与共,是恋人也是亲人,想必在慕容恪的心里,自己也是如此不同的吧。
不过,王洛又提醒自己,现在先不必想这么多,一切到了建康再说。既然现在自己还喜欢慕容恪,重生一世,自己还是“有花堪折直须折”,享受两人现在相处的美好时光吧。想到这儿,王洛的笛声变得婉转悠扬起来。
第 017 章 广陵
薄雾笼罩的江面上,一时弥漫着古老的《越人歌》的曲调,这时正吹笛的王洛听到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慕容峻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王洛见慕容峻来了,就把柳笛从唇边放了下来。慕容峻径直就在王洛的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拿起王洛刚刚放下的柳笛也吹了起来。笛声悲怆苍凉,恰如慕容峻此时的心境。王洛看着专注吹笛的慕容峻,暗想:没想到慕容峻的柳笛吹得如此之好,可以说得上是精通音律了。
吹了一段之后,慕容峻的笛声转为慷慨激昂,这笛声一时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有铁马金戈尽在眼前之感。听了这笛声,王洛明白,慕容峻是胸中有丘壑之人,这两天他已经想好了今后要如何去筹谋运作了,想必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王洛接着又想,将来自己是否还该继续留在慕容峻的身边,在他的追随者眼里,自己恐怕只是阻碍他前行的绊脚石吧。
看见王洛自顾想着心事,慕容峻的笛声戛然而止,慕容峻忽然低头问王洛:“你为什么吹越人歌?”
王洛听了,遮掩着心事,轻笑着说:“难道你不是王子吗?”
慕容峻看着王洛娇柔的笑容,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他沉声对王洛说:“可你却不是越女,也不会有越女那样的结局。我不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那种优柔寡断之人,你要信我。”
王洛听了慕容峻的话,心想慕容峻还真是敏锐呀,竟然从《越人歌》的曲调中,体会到了自己有了将来离去之心了。经历了这次大变故之后,王洛觉得慕容峻一夜间又成熟了许多,这次王洛没有正面回答慕容峻的话,只是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回避了慕容峻专注对视的眼神,抬目向迷茫的江面望去。
慕容峻感觉到了王洛眼神的游离,用手揽过王洛的肩膀,让王洛面对着他,有些伤痛地沉声说道:“你不要离开我。”
王洛瞬间有了一种被慕容峻窥视到心事的慌乱,不由在慕容峻的怀里轻微的挣扎着要离开,挣扎中王洛的脸不小心擦到了慕容峻的唇角。
慕容峻的眼神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在慕容峻的眼中,月光下王洛的双唇,犹若花瓣般娇柔。
慕容峻低头深深吻向了王洛。慕容峻的吻霸道又专横,唇舌纠缠,攻城掠地般,让王洛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的王洛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样的慕容峻,她有些陌生。月光下,王洛看见了慕容峻热烈的眼神,寥若晨星般的明亮,里面还隐含着脆弱、痛苦、孤独和不甘。
面对这样伤痛的慕容峻,王洛的心不由变得柔软起来,觉得有些心疼。这样想着,王洛的眼神也变得温柔如水起来,闪闪的双眸有若琉璃般璀璨魅惑。
这时的慕容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已溺毙在这璀璨的琉璃中,生生世世,无法自拔。
王洛觉得慕容峻的吻,太强势,自己都要透不过气来了,不由轻轻的嘤咛一声。慕容峻听了,感知到王洛的心意,他的吻变得轻柔缠绵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不再缠绵,静静地依偎在了一起。
这时已是深夜,江面浓雾笼罩,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双人一般。
慕容峻沉声对王洛说道:“洛,你知道吗,我看到了太多的人为了我而死去了,我的内疚和自责实在是无以言表,痛彻骨髓。我知道我在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复国大业,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分秒不敢忘怀。有时候我会想,还不如死的是我,就算是我马革裹尸又如何,对我慕容家男儿来说这是战场上的荣光,这样我就不必如此继续沉重地活着。而现在,我要时刻提醒自己,要慢慢的积蓄实力,不能操之过急,这样才能一击而中,最快地达到目标。我要殚精竭虑的做好每一个决策,因为一个不慎,就要有无数的人,因为我而失去生命。我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如履薄冰,你能明白吗?”慕容恪说。
“明白,我都明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自责,没有人责怪你。”王洛柔声的安慰着慕容峻,王洛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肯定。
慕容恪在王洛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变得稳定下来,两人就这样继续静静地依偎着。此刻月色皎洁,江流悠缓,虽是身处离乱之世,王洛和慕容峻的心中却是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王洛觉得慕容峻的怀抱,温暖又安全,不知不觉中竟在慕容峻的怀抱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王洛在有些嘈杂的话语声中惊醒,仔细一听,原来是船家说到广陵了。王洛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显见是昨夜慕容峻见自己睡着了,将自己抱了回来。
王洛坐起身,准备梳洗,这时听到慕容峻在甲板对下属吩咐道:“叫平规到我的房间来。”
第 018 章 心腹
平规进了慕容峻的房间,施礼道:“参见世子。”
慕容峻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慕容峻几日未见平规,今日一见,见平规果然是神色憔悴,愁云惨淡,鬓角竟隐生了几根白发,心中不由更加愧疚。慕容峻叹息着对平规说道:“初见表兄,正是表兄英姿飒爽之时,这几日下来,却是憔悴若斯,白发丛生了,都是我连累了表兄。表兄有今日,都是我的过错,峻真是无颜以对表兄。”
平规见慕容峻如此伤感,连忙劝慰道:“世子莫要自责,规今日国破家亡,皆是秦的暴虐所致,与世子无关。规唯愿与世子一道,光复大燕,以报今日之血海深仇。还望世子莫要以我为念,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慕容峻听了平规的话,心中很是感动,说道:“表兄高义,峻已铭刻在心,他日必有厚报。今日找表兄来,正是要商量复国大计之事,峻有意让表兄出任我大燕御使中丞,不知表兄意下如何?”
平规听了慕容峻的话,大惊,暗道世子竟许我以如此高位,真是愧不敢当。平规连忙说道:“臣何德何能,可当此重任。御使中丞乃朝廷重臣,天家心腹,上要负监察百官之能,下要统领全国密谍,行谍报之事,非大智、大勇、大德之人不可胜任。规之才德犹如弱小萤火之光,岂敢忝居如此高位,望世子收回成命。”
慕容峻沉声说:“表兄为我家破人亡,鞍前马后,千里奔波,难道还不是我的心腹?一路行进,若无表兄细心联络,打点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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