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极可能被林以青打击报复的人睡的很沉,很静,林以青见他害人后就能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就想发火。殊不知她刚刚还想他睡着了也好,能增强抵抗力。
她站在厨房门口瞪着他,手不自觉得抬起摸着自己的脸,上面还有着余热……缓缓地,她闭上了眼 ……两个小时后,陆战勋醒了,睁开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被子,浑身黏腻腻的,又沉又僵硬,鼻端有饭香味,他呆愣后很快明白过来,肯定是被他‘请来’人的手笔。他抬起手摸着额头,发根是出汗后的凉硬,烧退了,可喉咙变的更疼,干涩肿胀。他吐出口气,起身坐起来,眼睛环视一圈,厨房里有动静,她在那里。
找到拖鞋穿上后,他向厨房走去,陆战勋眉头微皱,头重脚轻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他平日身体很好,一年下来也没个头疼脑热,竟然在这个时刻高烧,真是老天爷厚爱。
太阳下山,天暗了下来。厨房里的灯光明亮,林以青低头站在那,手里拿着菜刀在切火腿,她白皙的侧脸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那纤巧秀挺的鼻子,红唇轻抿,浓密的睫毛一眨不眨,定格一处 。
她很敏锐,他的脚步放的那么轻,还是第一时间被发现。
陆战勋看着她扭脸看过来,褐色的眸子像是瞬间注入了神识,先是望向他的眼,接着是他的额头,然后她眉头轻蹙的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的说:“先换件衣服,你刚刚出了好多汗。”
“做的什么?”他有些疑惑的问,闻到味道,不见菜:“还真有点饿了。”
是不是发生过就很快能忘记?
这两个都是很能粉饰太平的人,又因各自过往的经历,理智非常又会控制。
林以青即便不想理他,仍按捺着情绪淡淡说:“土豆丝,木耳鸡蛋,蒸的米饭。”
陆战勋按了按额头:“很好。”他说完两个字便转身离去。出了不少汗直接进浴室冲热水澡。
想着厨房里的林以青,陆战勋就有点刹不住车,当他还未发现她有些奇特时便已经注意到了她,她纤廋的背显得有些单薄,但步履异常沉稳,抬腿落脚间有着一定的轻盈感让她看起来线条优美。那双有着褐色瞳仁的凤眼,微微垂着头时她大半张脸都被发丝遮住,看不出门道,整个人给人一种内向甚至严肃刻板的感觉,但当她认真看你时简直可以说神采斐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她眼中透出的气息,颇有些不可捉摸。她给了他一种非常特别的神秘感,她好像在极力抗拒他,用一种冷漠和笃定,他有时候深感质疑,质疑自己的敏感,但上一次她学校的树林中,她语气中流露出的极度鄙夷简直叫他怒火中烧,她走的异常坚决,过年问声好也不见回应,其实小区里有摄像头,她什么时候来这教学生他看一眼就非常清楚……他本以为就这样算了,一个姑娘罢了,管她什么心思什么特别费不着琢磨。
昨天体温不正常时他想到了那次高和和生病的情景,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她,知道她偶尔会在周末下午一点到三点来这里补课,就鬼使神差的去看看。还真让他遇到了,这感觉就像在河里摸鱼,突然见到一条肥的,被一把捉住的畅快感。
算她倒霉吧,就算今天没见到,只要他起了念,他也会从化学系把她揪出来……她不是挺会照顾人和和吗,那就来照顾照顾他。
快速洗完擦干净后,陆战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象牙白的丝绵睡衣,今天不出门,对抗病毒。不到最后时刻他不会惊动家里。如果需要住院,他就和林以青住一个病房,一起治疗,真对不住她父母了。虽然这事做的算是出格,但谁让他就有这个念头呢。
陆战勋外面又披了件棉外套走出去,身体清爽后心情也随着好了很多。出来就见到林以青在餐厅摆菜,他立在那看了一会儿,水晶灯下,她整个人鲜活生动,脱了格子外套,她里面穿着简单的高领黑毛衣,仍是那条浅灰色牛仔裤,已经洗的掉色,但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合体,让人猜不出价值。
在林以青端汤时,陆战勋跟着走进厨房,他从旁边一手拿起一只盛好饭的碗,示意着让她先走。
林以青主动取过有半碗饭的那只碗,她有些吃不下去,一会剩下了不好。
陆战勋看着桌上林以青做的两个菜,鸡蛋木耳,凉拌土豆丝……还有一个汤,汤里面用胡萝卜白萝卜火腿切成了小丁,还洒了一些碎碎的葱花,卖相不错,他心里赞赏一声。
两人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陆战勋尝了口汤,含在嘴里……缓缓的咽了下去……味道挺怪,或许是真饿了,他吃了满碗米饭,见林以青没食欲的撂下筷子,他将菜最后都收纳,用菜汤混米饭拌着吃还凑合。
林以青面现复杂的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胡吃海喝能吃出斯文样的也算是不简单。他倒是不挑食,她做菜不行,咸一口淡一口的,平日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去琢磨烧饭,做出的她自己都是胡乱对付着吃,也就是饱腹。以前在丽水镇,那些人都不让她做饭,嫌难吃,只让她洗菜切菜烧火。
她不由得坐在那垂眸沉思,陆家到底是哪家?她所听的都是刘梦瑶的只言片语,好像也不是很知情,还有孟星月,从刘梦瑶顺嘴带出的,孟家好像不打算和陆家结姻?以前事不关己,她没有细想过,今日她不得不想,如果她染病,陆战勋和她就紧密相连了,至少在她死后,他们家要保证她妈妈后半生衣食无忧,还要关照一些曾经帮过她的那些人。
吃完饭的陆战勋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他一抬眼就见林以青以手扶额,安静的坐在那,神思不知跑去了哪。他将空盘空碗摞起来送到厨房,自觉地打开水龙头调出温水清洗,人家姑娘也是委屈的,他不能欺人太甚。炸毛跑了 ,他难不成还要追?
陆战勋的动作认真仔细,洗完后还用餐布一个个擦干抹净,一看就是熟练工。他的手,像是天生养尊处优的,修长白净,手指整齐,一根根的钢琴手,或者拿手术刀也不错,现在在刷盘子。
林以青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贱,总觉得这样子的他吸引人,虽然他根本没有超脱之意,也不具化外之境,可就给她一种现世安好的朴实无华。
她站在门口问道:“你对我有没有愧疚,哪怕一点?”
听她突然的说话,陆战勋望向她:“我没有。”一脸的坦然坦荡,眼里的神色也是郑重其事。
林以青用力攥住手,心里一瞬间的惊疑不定,猜测着他能说出这话的深意,仔细盯着他,辨认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林以青想多了,陆战勋并不知道刘梦瑶那一层。长久的静默后,她因为心里有鬼,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下来:“如果……”她鼓起力气说出想要说的“如果我死了,我家人怎么办?”
“我安排。”陆战勋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我至少能保证他们衣食无愁。”
听到她想听的话,林以青提起的心微微落下,点点头:“好,你记住了,但如果你不是SARS,那你欠我一个情分,不管你愧不愧疚,不承认都不行。”说完她没等陆战勋的回答,摸到手机她要给老师打个电话请假,学校是不能回了,如果真是SARS,很可能会传染。死亡面前,睡在哪里已经无所谓了。这次已经不是人为能把控的,一切听天由命,她就奉陪陆战勋到底,赌一把!用生命为将来的突变做赌注也就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挺好的机会,她就是这么现实的人!
这一点,陆战勋也看出来了,从林以青干脆利落的话语和动作中认识到林以青很现实。现实的认清形势然后做出一些相应安排。
聪明,有姿色又现实的她现在还太年轻,身上还有着显而易见的棱角和容易被看穿的情绪,不知再过几年是什么样?陆战勋淡淡的想。眼一眨又笑了,什么过几年,先过几天再说吧。他缓步的走了出去,林以青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屏息一听,是给老师请假的。
他这里是三室两厅两卫,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去年李晟通来住的时候,买过几套洗漱用品,正好可以给她用。想到什么,他走进卧室,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套自己备用换洗的床单被罩去客房,他是有些洁癖的,贴身的东西买回来第一时间都要经过清洗消毒才会用。
之后,陆战勋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看股市情况。林以青便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打发时间,当她听到关于病情的实时报道时,不再觉得遥远,心情分外凝重。
恰好妈妈电话打进来,细细叮嘱,林以青不敢多说,怕不小心泄露出情绪来。撂下手机,她眼睛虽然还盯着电视看,但脑子里是在想如何做才能有助于陆战勋的病情恢复。
普通的炎症,高烧不会超过三天。他昨天开始的,如果明天还持续反复,就危险了!想到这,她坐不住,起身到厨房热着姜水,又取出姜块切了点用小锅重新熬一些,她站在厨房里看着。
在丽水镇,她一生病就是发烧然后咳嗽,没钱看病,时常都是硬挺着过,尤其第一年赵刚没找来的那会儿,有次持续一天的高烧烧的她嗓子冒烟,嘴唇崩裂出了一条血口子,她烧晕了,浑浑噩噩中也听不清张氏恶毒嫌弃的骂人话,唯恐烧成大脑炎,求生的本能让她死皮赖脸的翻出两块老姜,学着记忆中妈妈那样切成丝熬水,灌了两大碗后脱了衣服,用被子裹紧蒙头大睡,也是命不该绝,醒来时就退了烧。后来有吴奶奶就好多了,小老太太走南闯北学到了一些偏方。那些偏方应该是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历经大批人体试验,在有些专业人士人看不敢苟同,甚至危险,但的确管用。
“进来吧。”陆战勋听到敲门声眼睛没离开电脑的说。
“你有没有专门泡脚的盆?”
陆战勋以为林以青想用,便建议道:“你可以直接洗澡,客卫给你放好了新浴巾,浅黄色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