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寻一吹石屑:“他们从大路而来,原来的山道已毁,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到这儿。不必焦急,我们吃了早饭再说吧。”
谈慕只觉两眼发黑,道:“你真行!”
帝寻看了看白鹿,向冰和道:“你去准备早饭。”
冰和一边应下,一边奇怪大少爷怎么不让白鹿做早饭了。白鹿回房中取出笛子,往外面走去。谈慕很是疑惑,逐月则笑道:“哥,你这个丫鬟可真是贴心。”
帝寻拿着刀在石上比划着,道:“她只是太聪明罢了。”
只见白鹿走向西面的山峰,渐渐消失在翠色之中。随即悠扬的笛声缓缓想起,清亮欢快,比之昨日多了几分明丽热忱。
谈慕忽然道:“表哥,要不你把她也一并娶了吧。这样的女人,估计也就你相处得来。”帝寻听到此言停了下手,很快又开始刻。院子里一时无话,只有那欢快的笛声随着晨风散在每个角落。
几人用过早点,才见白鹿蹦蹦跳跳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束紫薇花,嘴里咬着几枚红红的浆果。
冰和道:“姐姐,给你留了碗蛋羹,还热着呢!”
白鹿把花找了个坛子插起来,摆在院子边上,笑道:“他们恐怕要在山里绕一阵子,可苦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
谈慕与逐月一惊:“倪叶薇也来了?”
白鹿吃着蛋羹,瞟一眼不动声色的帝寻,心底叹息一声,道:“有顶轿子在那里,我想应是倪小姐。”
逐月忽道:“白鹿,你昨日吹的是什么曲子?”
白鹿眼珠一转:“姐妹情深。”
逐月一笑:“今天这首呢?”
白鹿略一思索:“垂髫时光。”
逐月点点头:“你与冰和去收拾些轻便行装来。”白鹿看看那束紫薇,回房去了。
逐月看着那或紫或白的花朵,心底也渐渐浮起一层伤感。帝寻刀下的走兽,已然栩栩如生,赫然是只雪色小鹿,似乎只要一唤,便会撒开蹄子满山跑。
作者有话要说:白鹿所吹奏的后庭遗曲,我个人感觉应该比较像《金枝欲孽》的笛子二重奏,大家可以听听看。
她所说的《垂髫时光》,应该类似《日光海岸》里的那首《童年》(Childhood Memory )。
王孙归去
不一会儿,冰和拎着两个包袱出来,白鹿在后面跟着,道:“先生,你们先行,我在这儿留一时片刻,也可挡一挡。毕竟我们没有马匹,快不过他们。你们到镇上买好快马,留些暗号给我,我随后沿途追去。”
逐月与谈慕都有些惊讶,冰和更是着急,道:“姐姐,花旗兵向来凶狠暴戾,你万万不能……”
帝寻道:“这是送给你的石鹿,已经雕好。”
白鹿走过去,拍拍石鹿的脑袋,笑道:“真是灵气逼人!”
帝寻道:“你要多小心,花旗兵首领丰际赫是我的同门师弟。此人心思缜密,手段高明,你心智不输于他,只是切记不能轻敌。”
白鹿笑道:“我记下了。”
逐月与谈慕均有些不放心,白鹿却没事儿人似的将他们送上山中一曲小径。冰和想说什么,被她瞪了回去,帝寻一行四人便从小路离开了天目山。
白鹿回到院子,像往常一样洒扫一遍,然后扛起锄头到菜圃中劳作。眼见得日头上来,她正想回去歇会儿,忽瞥见阳光下有一道瘦长的影子,一动也不动。白鹿心中猛地一跳,暗道:这人气势可真硬,我且耗他一耗。于是,她仍慢慢锄着菜地,还低声哼起岭南民歌来。就这样,竟然过了小半个时辰。白鹿心中不由好笑,却又有些佩服此人,只是她也不愿服输,仍旧耕耘着,山歌也愈发唱得响了。
忽然,一个清脆而略显焦急的声音道:“你怎么站在这儿!丰际赫,你跟个木头似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白鹿这下只得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十六七的红衣女孩儿站在田头,容颜曼妙,媚比鲜花,就是竖着两条眉毛,显得有些凶巴巴的。那个丰际赫,一身玄衣,就如一杆尖枪般瘦削硬挺。
白鹿笑笑,擦了把汗,问:“这位小姐,这位相公,可是到山中狩猎来了?”
红衣女杏眼一睁,道:“你是谁?是崔帝寻相好的那个下贱女人么?”
白鹿一咧嘴,暗道:原来她知道先生另有所爱。但她口中却道:“小姐说什么我全然不懂。不过,你们也是先生的客人么?我是先生的粗使丫头,叫白鹿。”
红衣女神色一松:“你家主人呢?”
白鹿捶捶腰,拿手遮阳看看天色,道:“昨日山中来了两位客人,乃是二少爷和表少爷来此避暑。今日一早,先生便带着他们到山下镇上访朋友,恐怕到晚上才能回来。”她说完走上田头笑道:“两位远道而来,不如先到院子里吃杯茶,我叫冰和去告知先生,请他们快回来。”
“你等等,”红衣女偏头想一想,说:“茶就免了,你让冰和小僮领丰际赫去,嗯,就这么办。”
丰际赫不发一言,站在红衣女旁边,似乎对这事儿全不在意。白鹿也当没这个人,笑说:“既然小姐如此焦急,也罢。冰和——,冰和——”她冲屋里喊了两声,自言道:“莫非送扇子去还没回来?”
红衣女皱眉道:“这如何是好?”
白鹿笑说:“绿伊娘子的酒坊我也去过两次,我来领路也一样。”
红衣女眉毛又竖起来:“这是什么鬼怪名字!哼——,那,丰际赫,你快去快回。”
丰际赫眼眸微动:“大小姐,您不能独留于此。”
白鹿心道:她果然是倪叶薇!
倪叶薇嘴巴一扁:“难不成还要我巴巴跑过去?才不呢!抓不住他,你也别回来了。”
白鹿以手做扇,道:“这日头真大。两位稍等,我去取把伞来遮阳。”说着走进屋子。
丰际赫低声道:“一路行来多有古怪,这山中更是诡异,大小姐万不可大意。”
不一会儿,白鹿拿着两把油纸伞走出院子,笑道: “二位请随我来。”
倪叶薇“哼”了一声,咄咄走过去躲过一把伞扔给丰际赫,然后冲白鹿道:“快走!”
白鹿笑盈盈走在前面,丰际赫陪着倪叶薇走在后面。
白鹿笑问:“小姐可是姓倪?”
倪叶薇懒懒道:“你一个丫鬟,也敢问我?”
白鹿“咯咯”一笑,道:“我是先生刚买的丫鬟,原虽也在深宅大院伺候过人,只是尚不懂此间的规矩,小姐恕罪。”
倪叶薇轻哼一声,道:“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白鹿笑道:“我们这种草芥一样的人,哪儿有什么正名儿。以前的主人胡乱起了个名字给我,叫白鹿。”
倪叶薇道:“你可真罗嗦!你平时也这么回崔帝寻的话?”
白鹿心下暗笑,道:“先生近身之事都有冰和管着,我只在厨房烧水做饭,先生问不着我。”
倪叶薇“嗯”了一声,隔一会儿又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白鹿道:“半年多。”
倪叶薇道:“都有什么人找过崔帝寻?”
白鹿笑道:“先生很少有访客,算来也只有二少爷和表少爷来的这一回。只是先生常出去会朋友,但我不曾随去,故不清楚。”
倪叶薇又“哼”一声,不言了。
慢慢下了山,到得镇上已是未时过了。白鹿道:“酒坊就在前面拐角处,挂着花花绿绿的绣旗。”她说着,却不往前。
倪叶薇道:“怎么不走?”
白鹿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儿车马喧嚣,小姐也要去么?不如——”
倪叶薇脸一扭,冷哼道:“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完眼圈竟微微有些红了。
白鹿道:“小姐且在这家茶馆歇歇脚,丰相公或随或留请便。”丰际赫做个请的手势,白鹿一笑,领着他往前走。
大街上倒没什么人,只有一两只猫卧在荫下。白鹿笑说:“一早就听先生夸丰先生精明谨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丰际赫不答,白鹿笑笑,并不在意。
走至小巷尽头,只见一棵大槐树下掩着一座门洞,矮墙上插一面小花旗。白鹿上前扣一扣门环。丰际赫不远不近站住,望着那面小旗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门里走出个青衣,见门外站着个俏生生的女郎,不由惊讶道:“小姐姐走错地方了吧?”
白鹿笑道:“怎么会?我是奉命来唤我家先生。因家中来了客人,请他速回。”
青衣掩口笑道:“在此稍等,我去问问姑娘。”
白鹿暗暗舒口气:幸而有这种宿娼的闲人!先生啊,你莫怪我坏你名声。不过,等会儿若真有人出来,我该再编什么瞎话骗这丰际赫?
等了许久,青衣复又回来,颊上红扑扑的,扭着脸道:“客人午睡未起,姑娘不让打扰,你快走吧。”
白鹿心中一松,脸上却做出惶急的神色:“那怎么成?我回去如何交代?好姑娘快帮帮我,不然回去没法交代。”
青衣跺脚道:“我帮你谁来帮我呢!咱们这些下人,还是各顾各的吧!”说完“咚”的把门关上。
白鹿被震得跳了几跳,向丰际赫道:“这可怎么办?”
丰际赫忽的盯着她,目光如电:“崔大公子不在这里!”
白鹿双眼一睁,回头看看墙上的旗子,道:“先生早上说了要带表少爷和二少爷去会花旗啊。这镇上只这一家插着花旗,我不会记错。”
丰际赫剑眉略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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