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的太急,私人邮箱一时登录不上去才会用公司的outlook发送的。”
江雪的脑子即便此刻十分迟钝,听到他说起顾师兄同主编关系亲密,立刻一个激灵清醒了一半,想起从前顾师兄好似是给Anna送过《麻姑献寿》的画,这画是倘若不是她伪造而是真的,那果然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江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稻本靖一并不介意她的沉默,接着道:“我们都来自东亚,事实上文化很相似,你应该明白这种亲密的关系常常会带来商业上多大的方便,多么稳定的客户,那个时候我刚刚从日本来到总部,踌躇满志,还以为西方的社会只要有能力就可以成功,呵,其实呢。所以我必须把东方文化的这一套带过来,事实上确实帮助我取得了成功。从前的CFO在的时候,一向是支持我这样做的,因为他很清楚这么做的付出与收入比,只不过他在与安德森的竞争中失败了,所以,也许我也会步他后尘。澹”
听到这里江雪便明白多了,顾师兄和稻本靖一分别是CEO与前任CFO的心腹,想来那两位老头子不和,自然对对方的嫡系都颇有敌意,怪道Dana说稻本并不受大老板的赏识。
江雪也只好低声道:“其实你在哪里都会成功。”那可不是吗,他这样强硬而不择手段的人,他不成功谁敢成功?
“是吗?”稻本突然打断,“你知道吗,当年我与他竞争中国区的设计总监,因为人人都知道即将成立亚太区,中国区作为最大的市场,总监必定会胜任亚太区负责人,所以我也使出了全部的本事,可是即使是这样,公司里认为我会赢的人寥寥无几,事实上我也确实输掉了。”他说这话时神情颓丧,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强势冷漠。江雪甚至觉得,也就是此刻,他才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工作机器季。
也许她是对他不了解,谁都有鲜活的一面,只是不必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就好像冷漠烦躁的女领导,谁知在她情人面前是怎么样的撒娇呢。可是她并非觉得有必要了解,况且实在困顿得很,脑子难免欠考虑,不知不觉道:“顾师兄的父亲中国的高官,单就这个身份就会为公司在中国的业务带来无数的大订单,你也知道,Collaud这样的公司明里是跟Dior,Hermas在时装周上和明星定制上一争长短,其实挣钱的都是制服的订单。况且顾师兄是安德森亲手招进来的,这在我们行业可算是师徒的情分,自然不同于一般。再说Collaud的产品算是奢侈品,进入中国市场本来是要200%征税的,他的父亲正好是商务部长,略略想想办法,集团的利润就要翻几倍。你虽然在日本很出色,在中国却并没有这些便利,不过你被调到伦敦总部拥有自己的工作室也是集团对你的肯定啊,再不好以你的地位资历,去Dior,去LV一样会受到重用。”
自己的声音乍一出口,好像才明白过来这是自己在说话,天!
刚才混沌的大脑再次被惊醒,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说你的这种能力,并不是说你会离职,其实你现在发展得也很好,你的客户那么多——”
“不必说了。”稻本靖一突然摆摆手,轻轻打断她,如果细细觉察便能发现他眉目间微微的颤动。
他这样长久地不说话,外面早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富人区的夜晚又格外静默,连犬吠都难以听见,江雪清醒了一会之后不由得又困倦了起来,强力撑了片刻终于不知不觉地歪在榻榻米上睡了过去,连灯是否开着,稻本靖一是否离开了都全然没有印象。
到底还是心中有事,睡到半夜猛然惊醒,想起这并不是在自己家中!下意识地一摸身上的衣物都还在,松了一口气之下坐了起来,见灯早已关了,也不知是几点,外面的星光斑斑点点地映照进来。英国的天空永远是湛蓝的,即使是夜间,那星空也是清朗壁澄,漫天星子如清霜亦似银河玉带,江雪不由得站起身来想要到窗前看个清楚。
谁料真真刚刚动了半步,稻本靖一的声音竟然不远不近地响起,“大半夜你不睡觉要做什么?”语气里含着洗都洗不掉的淡淡讽刺和冷漠,吓得江雪顶梁骨走了真魂一般,花了五秒才顺过气来声音发抖道:“你怎么在这?”
“你问的问题永远是那么无聊,这是我的房子,我想在那里就在那里,况且这里是我的内室,我睡觉不在这里该在那里?倒是你不由分说占了我的床,你还恶人先告状?”星光下他眉头一挑,恶声恶气,跟孩童拌嘴一样认真。
不等江雪说话,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好像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好似又睡着了一般。江雪却立在那里半天不敢动——这个男人简直古怪到不是人!
就在她轻手轻脚地回到榻榻米上躺好时,稻本靖一竟然又说话了,声音似梦呓道:“江雪,你不明白,哎,你们都不明白。Gu是你们中国最著名的艺术院校毕业的,而我却从来没正经学过设计——也是,我来自鹿儿岛的渔民家庭,自然是没有钱去念昂贵的艺术科,所依仗的不过是比别人对时装更敏锐的天赋和几千个少年时代的只睡三四个小时的夜晚罢了。Gu一毕业就进来了Collaud做设计师,不过5年时间就是中国区设计总监,而我从大阪一家经营不善的服装厂做起,既做设计师的事,也做助理的事,还要做销售的事。那时候我才21岁,刚刚从学校毕业——”
江雪的思维不由得跟着他走,仿佛一个黝黑瘦弱的倔强少年从无数流光剪影当中走出来。
“呵,那时候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话来讲,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拿着设计的图样,穿着一双胶底鞋,冒着大太阳在大阪的大街小巷的企业里寻找订单的机会……可是我做成了!那个时候我做得成,我一生中遇到再艰难的事,我也艰难能够做成,即使Gu那样的对手身后有强大的支持!”
“我明白……”她的少女时代,同他一样卑微,一样有着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决心。
稻本挪了挪身子,朝着榻榻米靠近了一些,伸手拍拍江雪道:“你明白,你明白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国,从来没有用过奢侈品,从来没有使用香水习惯,从来没有吃不惯优雅的西餐的人,在经过了无数努力之后进了Collaud之后有多么恐慌吗?好像穷孩子永远没有办法登堂入室,你的过去已经注定了命运的不同。”
颍川之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所有的扭曲也皆是从美好开始的,没有丑恶是不存在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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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生过死过,打过爱的一仗5
黑暗中江雪沉默地点点头,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她相信凡是经历过岁月困窘的人,一定能感应得到。蝤鴵裻午
“我来伦敦的时候,连英语都不会说几句,站在希斯罗机场拿着机场巴士的票却找不到在哪里上车,机场的标识又乱,我拖着行李箱慌张地到处乱撞还是错过了去市区的班车。我那个时候。可是我必须在下午两点之前赶到Collaud大厦,于是咬咬牙打的,谁知道英国的出租车会这样贵,我从机场打到一区以后身上带的所有的钱只剩下10镑,而我必须等到一个月后才能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他说起苦难和窘迫的语气,早已云淡风轻。
这种语气,让江雪想到了自己。
“我父母都是鹿儿岛的渔民,连伦敦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即使辛勤劳作也只能不必要我负担,绝没有可能补贴我在伦敦的生活。呵,没钱的窘迫,Gu那样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顾师兄自然是不知道,但是她江雪怎么能不知道,甚至都不必去问一句多余的那你是怎么熬过那一个月的?须知伦敦有那样多的日式茶馆,又有那样多的日本料理,再不济茫茫雾都还有那样多的社区需要清晨日光喷薄而出之前工作的清洁工,也有那样多的医院需要在夜深人静之后为不能自理的病人擦洗和翻身的护工,怎么会找不到一份让自己活下去的工作呢濉。
没有让人活不下去的城市,只有吞噬内心的放弃和绝望;正如没有放不下的爱情,只有埋葬自己的回忆与沉迷。
只是,即使是这样,都市里的艰辛永远不会因为坚强与渴望少半分,正如稻本靖一所言。
江雪想起从前在家乡小城中许许多多的小学和中学同学,早早地放弃了抵抗任生命随波逐流,想起从前初中的一位同桌女生曾经好似看得极透一般对她说过:“我再读下去有什么用?我爸省下这份学费还能给我家代销店多进点货,再说女生到了高中都学习退步的,迟早要出去打工的,还不如早几年去免得好位子让人都占了。”她那时说这话的眼神世故而无奈,毫无一个不满十六岁就将踏入社会的女孩子的恐慌羞涩之意褪。
她说的不无道理,句句话都没有疏漏错误,就好像如果稻本靖一说身上只有10磅真的无法在伦敦生存一个月而不应该被人谴责一样,就好像江雪说功课紧张真的无法再自己想办法筹到生活费甚至还要接济母亲而不应该被人取笑一样。
然而生活从来不跟人讲应不应该。江雪不知道那个同桌现在在哪里,但是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很想告诉她,你的选择没有错,但是咬咬牙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稻本靖一大约见江雪并没有回应,拍拍她的枕头道:“你怕什么,你的境况比我当年强得多,我都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更要相信你自己。”
江雪方才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况且稻本的声音始终如同梦呓一般,她并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只是想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曾相知呢,不由自主地答道:“我们都会好的,比所有人都好。”
稻本听了,似乎夜色中的星光下他拉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轻轻叫了一声:“江雪,我,”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本是万籁俱寂的深夜,江雪等了一刻不见他说话,渐渐地疲倦便又袭了上来,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只在神智将灭未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