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涵此刻去跟主治医生了解姜政委的情况去了,她真是孝顺的,每天早上来得最早,每天又会详细了解父亲的病情和用药方案。
三个人在病房中,气氛诡异。
稻本靖一虽然听不懂,也能猜个九分,对顾柏然道:“想必只有你能劝下她,你加油吧。”说着不顾顾柏然阴沉的脸色,直接越过他去找护士来换吊瓶了——说起来他一个外国人,没几天医院里的护士都跟他混熟了,小姑娘们都爱往他身边凑——这个人的能量,永远让人意想不到。
江雪想跟着稻本靖一一道出去,看看他是怎么收买人心的,顾柏然一把拉住她,“雪雪。”
江雪的身子短暂地一颤,立在原地轻声道:“以后你可以叫我江雪或者师妹,我叫你姐夫吧。”
顾柏然手一滞,仿佛被抽去了气力放开了她。病床上的姜政委此刻弄出了些声响——他昨日已经苏醒了过来,只还不能坐起来罢了——江雪立刻跑了过去温言细语说了些什么,姜政委似乎没有在听,只是将目光投向顾柏然,又投向稻本离去的方向。
顾柏然大约也觉得气氛尴尬,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还是出去了。姜政委这时突然声音含糊不清地道:“雪雪,你是不是也喜欢小顾?”
“没有。”想着又解释道:“以前不懂事,跟姐姐意气之争罢了。”
姜政委没有再问,江雪忽又觉得加的那一句有做贼心虚之嫌,好在他身子还是极虚的,没过一刻又睡了过去。
姜政委身体好些了之后,映涵和江雪商量着还是得把父亲转回北京,毕竟这里穷乡僻壤的医疗条件不好,况且北京地头熟也便于照料。
再者顾柏然和姜映涵工作都在北京,再不回去只怕各自的单位都要乱套。稻本靖一也回了伦敦,毕竟他再神通广大,千里之外又怎能明察秋毫?
于是,301医院的高干病房中除了勤务兵和护工,就只有江雪日日守在那里。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好,人一生中倘若能专注于一件事,必将少许多的困扰。人生之痛苦,很多时候在于取舍之艰难。
但是日子并不似她期冀的那样单纯,有些电话如期而至。
“江雪,是你吗?在病房吗?”这语气庄严而优雅,一听便知是有身份的女子,每次都让她想起古代宫中的皇后,是否也要这般的肃穆,好似时时刻刻给轻浮的妾侍们以榜样一般。
“是我,在病房。”江雪一直不知如何称呼她,只能恭谨。
“你的身世我从前就知道,映涵这回回来我们又谈了许久。不管你母亲如何,你都是姜家的女儿,这是没有人会否认的事实,我作为你父亲的妻子,也一定会照顾好你,让他安心。”
“你一直在酒店里住着也不是个办法,况且你在北京也不好没个落脚之处,我今天约了一个做地产的朋友,在东直门那边给你瞧了一处房子,你一起来看看?”
江雪这时候才着实从接到这个电话的迷乱中缓了过来——有房子给她,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忏悔和理解,比起承诺和抱头痛哭,这是最有诚意的。
立即道:“谢谢您,但是爸爸这边……”
姜夫人道:“曜巍你不用担心,现下情况也稳定下来了,况且有勤务兵和医生照料呢,你就出来个半天儿。”
“那好,我们在东直门的来福士见。”
下午看房子很顺利,地段非常好,200平米的复式,江雪在一旁乖巧地跟着姜夫人和她的朋友四处检查,好像只有没有让她们挑剔的问题,买是肯定买的。
“这里有间老北京茶楼不错,中介来办手续还要一会,我口渴得很,不如你陪我去吃点茶?”姜夫人很巧妙地留她的朋友在这里处理余下的琐事。
江雪一面答应着一面跟着姜夫人进了一间紫檀氤氲的小阁,侍者端了一壶碧海青天上来,并着两只胎质剔透的白瓷杯上来,姜夫人指着对她道:“别小瞧这个,乾隆时期的官窑。”
来器皿都这样的昂贵,想必这里跟从前顾师兄带她去的那个四合院类似,专接待少数的贵客。江雪品了一口,赞道:“您是极懂生活的人,这不是钱和地位能够堆积的。”
虽是这样说,心中不以为然,钱和地位当然不是品位生活的充分条件,但是却是必要条件。她这么说,不过是一个好的开场白,买房子这种事断断不必她从五棵松赶到东直门,横竖不差钱的,不需要货比三家。姜夫人,当然会有话对她这个外来入侵者说。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不要多心,我不是质问,我只是想知道事实。”姜夫人说得很和缓,保养得宜的面庞在清茶的香气中愈发清雅。
“您请问。”
“映涵……和你,都喜欢你柏然那孩子吧?”
江雪只当她要问自己的态度或是母亲的往事,万没料到竟是这个话题,一时间慌了神,姜夫人又道:“你实事求是的说,柏然心里的是谁?”
“顾少是姐姐的未婚夫,他们会结婚的。”江雪巧妙地避开了。
姜夫人自顾自地微笑,目光有些放空道:“你们年轻人,才会以为结婚是每一个故事的结局。其实,心里的是谁,和跟谁结婚,根本没关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雪道:“我并不希望映涵和柏然在一起,你觉得呢?”
江雪没料到她会问自己,心中一乱——
颍川之言:有时候隐忍得多了,所有人都会以为你就是那样子的,这不要紧,可是最后竟连自己都以为自己是那样子的,再到后来,不必以为,也就真的成了那样子。〖TXT小说下载:。。〗
隐忍,是卧薪尝胆,不是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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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二百一十章 一切,早安排就绪7
“我不知道。残颚疈午”她并不是敷衍,她确实不知道,大千世界,分分合合,夜里再是肝肠寸断,明天早上依旧车水马龙。
这就是都市,容得下不知道,知道不知道也就这么走走停停过完一生。
“我相信,你们的父亲知道你们之间的纠葛后,是断断不会同意映涵和柏然的婚事的。”姜夫人撂下这句话,江雪只是沉默地听着,关她的事吗?
回到病房的时候,姜政委已经醒了,勤务兵看着护士正给他喂水,江雪进来忙接了过来,护士也恭敬地笑道:“姜政委真是好福气,姑娘这么漂亮,您夫人是南方人吧?”
姜政委目光朝着勤务兵一扫,小伙子心领神会,立刻招呼护士一同出去,只留了父女两人在病房,江雪放在水杯倚在姜政委身边,“爸爸,可不可以讲讲妈妈的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宀”
医生认为姜政委有丧失语言功能的可能,便嘱咐让他多说话。
姜政委果然精神一震,浑浊了数日的眼中竟清澈了许多,声音含糊道:“我和苏樱啊……想起来好像还在昨天啊……”他的目光放空,却有着普通病人没有的光芒,艰难地看了江雪一眼,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道:“你可没有樱子好看。”
江雪有些犹豫,试探着抱住姜政委的手臂摇着——于别的女孩,多么普通的动作,于她却生涩得姿势怪异。“快说快说嘛,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我也学习学习,你看我到现在可还没男朋友呢。右”
姜政委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微微叹了一声道:“你……和顾家小子……”说到这里大约记起那日的冲突可不就是提起这个爆发的,话题一转道:“那个稻本靖一,我看还真不错。”
江雪愣了片刻,复又笑道:“爸爸到现在还不说!”
谈起母亲,对于她稳固自己的地位来说,只有好处,就好像古时宫里的公主,命运如何全仗父皇的宠爱罢了。
“好好好,我讲我讲,你的家乡S城是全国3个空降兵基地之一,我那个时候下去锻炼准备回来提拔的。我从小就在大院里面和部队里待着,还真没去过外面,一下去下头的人都知道我是北京来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太。子。党,呵呵,都宠着我呢,周末我就能偷偷地溜出去玩,就在河边——那时候可清澈了,遇到你妈妈在那里写生,你的外公外婆都是美术老师——”
有过外公外婆吗?也许他们早就和妈妈断绝关系了,于母亲那叫敢爱敢恨,于其他人那是大逆不道。
短暂的停顿姜政委接着道:“樱子一头长发就像你现在这样,又黑又直,我当时就看住了,故意在后面吹口哨——”
说到这里,江雪忍不住笑了,原来父亲就是典型的京少啊,这悠悠岁月呵,人间该是有多少芬芳的故事。
“这一招啊,我从前屡用不爽,姑娘们一回头大约看到我肩上的杠杠,再说我年轻时候还算收拾得人模狗样,可是樱子只是桀骜地看了我一眼,很不屑的一样,扭头又做她的事去了。”
姜政委全然沉浸在回忆当中,笑声从胸腔有力地发出来,丝毫不像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江雪紧紧握着他的胳膊,突然有些嫉妒。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们一定有过一段值得一生回忆的时光,才能让母亲寒苦一生却能抱着这段回忆死守一座城。
姜政委突然停了下来,重新捡回刚才的话题道:“雪雪,爸爸不会同意你和顾家那小子在一起。你其实和樱子很像,他那样的一个人,只会害了你。”
“那他会和姐姐在一起吗?”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忍耐力,将来可以一生去直面这个人,看着他在春花秋月中的干净笑容。
姜政委叹了口气,闭上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道:“你要是想在北京,爸爸安排你去总后做军服设计师,将来嫁个军官,平平安安地一生。你要是要去国外,我看稻本靖一那孩子还不错,虽然是个日本人,心思细腻的很。”
江雪趴在床边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才站起身来道:“爸爸,我知道了。”
原来,顾柏然俨然是个祸水,姜政委和姜夫人心中各有想法。
父亲还是疼爱她的。只是许多话,他不便说出口。
一星期后,江雪飞往英国,重返Collaud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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