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紫谦这回真呆住了，但第一反应，还是看向秦瑶。
秦瑶忽然朝段紫谦跪了下来。
“瑶，你这是做什么？”段紫谦连忙翻身下床，想扶起秦瑶，却被秦瑶拒绝。
秦瑶低着头，“属下早已知晓门主身份，却刻意隐瞒，还请门主责罚。”
“你——”段紫谦脸色惨白，心头更是一片混乱。
秦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事情发生地实在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瑶，你先起来。”段紫谦手上用了力，硬是将秦瑶拉了起来。
“多谢门主。”秦瑶一起身，便往后退了两步。
那退后的两步就像两把刀直刺进段紫谦心底。
原来这几日她刻意的疏离，就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又要从何开始解释？
“段紫谦，这件事一会儿再说啦！”香香将纸条塞进段紫谦手里，“不是你约池江玉出去的么？我傍晚时也看见你跟在池江玉身后一起出去的，怎么现在你回来了，他没有回来？你吩咐他去做什么事了么？”
段紫谦拿起纸条一看，脸色微变，“我没有约池江玉出去。”
秦瑶脸色也有点变了。
“那池江玉去哪了？”香香心中更是焦急，看向段紫谦，“我傍晚分明看见你跟他一起出去的。”
“我没跟上他。”
香香狐疑地看了段紫谦一眼，“你轻功比他高明多了，怎么会跟丢他？而且他还伤了腿——”
“我跟到三里外的林子里，跟丢了。”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香香不解。
以段紫谦的脚程，三里地而已，不可能到天亮才回来。
段紫谦微微别开眼，“我后来去了另一个地方，耽搁了一些时间。”
秦瑶心头一沉，低声道：“江玉可能出事了。”
香香脸色煞白，还未说完，雅馨居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喝叱声。
“孽障，原来你还懂得回来么？”
竟是段元成。
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道身影——南宫清。
“爹——”段紫谦垂首。
“你这一晚上究竟去哪里了？”段元成神色冰冷地注视着他。
“我——”
“公公，是我的错。”秦瑶插话进来，走到段元成面前，微微垂眸，“我与相公闹别扭，他为了让我开心，特意去抓了一只兔子回来，谁知，在林间迷路——公公若要罚，就罚我吧。”
“爹，跟娘子没关系，是我——”
“住口！”段元成打断了段紫谦的话，目光落到秦瑶怀中的兔子上，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别开，看向段紫谦，“我已经说过许多次，府里不准饲养任何动物。就算秦瑶不懂，难道你也不懂么？”
“是孩儿的错。”段紫谦跪了下来。
“不，是秦瑶的错。”秦瑶也跟着跪下。
站在一旁的香香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哼了哼：“不就是一只兔子嘛——”
这时，南宫清淡淡一笑，“段先生，其实人回来了就好。你也无需动怒了。快让他们起来吧。”
“这一次就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你们。还不快起来。”
段紫谦和秦瑶站起了身。
南宫清看了他们一眼，忽然轻叹了口气，“你们也不要怪段先生，其实他只是太过担心了。担心紫谦跟池大夫一样——”
“池江玉怎么了？”香香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家丁回报，他们在西边断崖旁找到了这个——””南宫清拿出一块染血的布料。
那块衣料的色泽质地，与池江玉今天所穿的衣物相近。
三人面色皆变。
第二十六章 阴谋险中藏（修）
“这怎么可能？”香香不敢置信地夺过南宫清手中那块布料，上下翻看，“也许不是池江玉的——也许是什么人跟他穿了相近的衣服——”
就在白天，他们还在斗嘴，池江玉怎么可能……死了？
香香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紫谦，池大夫平日为你诊病，跟你走得最近，你可知道，他是否与谁结过怨，或是有什么仇家之类的么？”南宫清淡淡地问。
段紫谦摇头，“我不知道。”
段元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除了会回答不知道外，还会回答什么？”
段紫谦抿唇沉默。
秦瑶见状，原想像上次那样握住段紫谦的手，但一思及他的身份，原本伸出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这件事我已通报官府了。”段元成淡淡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再出去乱跑，给我添乱。”话落，他转头看向南宫清，“王爷，您也劳累了一整夜了，先去休息吧。”
段紫谦并没有忽略，段元成在看向南宫清的那一瞬间，神色变得缓和而温暖。
那种神色，他已经许久不曾在段元成脸上见到过了。
微微一牵唇角，他想笑，心口却涌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眼前黑了片刻。
“嗯。”南宫清点头，临走前，却是看了秦瑶一眼。
“少夫人，你脸色不太好，昨日刚落水，切莫受了风寒。最好找人来看看——”
秦瑶扶了扶身，“多谢王爷挂心，秦瑶并无大碍。”
“那就好。”
南宫清随着段元成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秦瑶才转过身面对着段紫谦，然后单膝跪下，神色肃穆。
“请门主责罚。”
香香吓了一跳，“秦瑶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秦瑶脸色惨白，“我不该自作主张，隐瞒情报。是我害了江玉。”
段紫谦这一回并没有拉起她，而是神色寂寥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不会责罚你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
段紫谦苦笑，将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现在一切混乱不堪，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更何况，现在没有解释的时间。
心口疼得实在厉害，他暗中扶了把桌沿，稳住身形。
“你和池江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我和江玉并不是去游山玩水。”秦瑶低着头，将在清风居发现暗道的事说了一遍。
“奇怪，那屋子里关着谁？”香香不禁好奇不已。
秦瑶轻摇了摇头，“不过，现在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地图已不在公公——”秦瑶一顿，改了口“已不在段元成手上了。”
段紫谦靠着桌沿，没有说话。
“什么地图？”香香一头雾水地问。
秦瑶低声道：“那幅地图就是我和江玉潜入段府的任务。”
香香有些明白了，“原本你们以为这幅什么地图是在段元成手里？”
秦瑶点头。
“你们若真要这什么破地图，直接冲进小屋把人救出来不就知道了下落了？”香香更不解了。
秦瑶苦笑：“当时只有我和江玉两个人，而且我们还不确定地图是不是真在那个人手里。所以，第二天，我和江玉跟踪南宫清，想多找些线索，不曾想，竟遇到有人行刺镇南王。我不想线索就此中断，所以——”
“所以你出手相救了？”段紫谦的眼睛里似有怒意闪过，“你现在扮演的是手无搏鸡之力的段少夫人，你就不怕有个万一，被刺客所伤么？”
“属下当时一心想尽早完成任务，并没有想那么多。江玉曾想过告诉门主，可属下阻止了。让江玉继续探查清楚。谁知却让江玉出了意外。”秦瑶微垂着眼眸，“这一切，皆是属下鲁莽行事，门主若要责罚，属下毫无怨言。”
那每一句门主，每一句属下，比刀割在心口上还要疼痛。
段紫谦深吸了口气，将胸膛里翻腾的血气压下。
原来，她竟那么不想当这个段少夫人么？
“罚不罚，我自有分寸。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断崖旁查探一下，也许可以找出一些线索。”
“门主，我也——”
“你留下，这是命令。”段紫谦脸色沉了下来。此时，他也不知是伤心、失落还是愤怒，只觉浑身冰冷，刚走到门口，身子一晃，便再也忍不住，掩住唇闷声低咳着。
秦瑶还跪在那里，担忧地看着他颤抖的背影，暗中握起了手心。
“段紫谦，你没事吧？”香香走过去想扶住他，却被他一把狠狠地推开。
猝不及防的香香差点被他推倒，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喂，姓段的，你这是迁怒，关我什么事啊？”
香香也有些恼了。她刚才可是一片好心。
段紫谦没搭理她，喘了口气，大踏步就离开了雅馨居。
香香回过头就见秦瑶竟然还跪在那里。
“秦瑶姐姐，你快起来。他人都走了，你还跪什么跪啊？”
在香香的掺扶下，秦瑶默默地站起了身。
香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回一定要气死了。秦瑶姐姐，你伤了他的心了。”
秦瑶低下头，苦涩地笑，“他说过，他只当我是属下。”
香香一怔，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
这一团乱七八糟的误会该要怎么解释清楚啊？
……
天幕间一片阴沉，就好像整片苍穹都要坍塌下来一般，空气也越来越闷热，让人隐隐感到了几分窒息。
看样子，似乎要下大雨了。
段紫谦站在崖边，掩唇低咳了好一阵子才稍稍缓过一口气，但呼吸还是不太顺畅。
抬起头，他不满地看了眼天际。
什么时候不下雨，偏偏这时候下，就连老天都在跟他作对么？
心中烦闷越发重了几分，他一边暗中调息，一边望向那几乎不见底的悬崖。
崖底深不可测，若是池江玉真掉下去了，那断无回生的希望了。
刚才他已经查探过崖边四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打斗痕迹，又或者曾经有过，但被人清理了。
不过，池江玉如果真的在这里出事，应该会留下一些线索才对。这是隐音门细作生存的基本常识，除非，池江玉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丢下断崖了。
他应该……不会那么没用。
段紫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