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不是玩笑话,连忙拜倒在地,口中千恩万谢。
“罢了罢了!”羯奴拍着手走出了舱门,却听见一声娇呼“恩公!”抬头一看,原来刚才被拉扯出去的女子还站在渡口上,羯奴从船上跳到岸上问道:“你怎地还不走,哦,是要和她们一同搭船么,那快进去吧,那刘老实是个本分人,不用担心在江上会欺负你们!”说着走到了那女子的身边,看她衣衫破旧,长得也并不好看,想来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多半是个受牵连的丫鬟,心下一叹,牵过那女子的手,从怀里摸了些碎银放在她的手心里,“想来你也是苦命人,我没什么本事,还打算把你们卖了,现在有如此机缘你也莫叫我恩公,给你些私房钱,自个儿收好了,钱不多但置办些衣裳首饰还是可以!”
那女子握着银子,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倒是瞧着羯奴的眼睛流露出奇异的神采。俯下头,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紫绫金边的绳子,上面穿了一块毫不起眼甚至可说丑陋的石头,放到了羯奴的手中,“小女子也没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就收下这个吧!”
料想寻常下人也没什么珍贵事物,羯奴也不推辞,将那石头握在了掌心,虽然不中看,这石子儿倒挺柔滑。然后送那女子登船离去。
船儿渐渐起行,那女子站在船尾蓦然回首,深深地望了站在岸上的羯奴一眼,柔声说:“羯奴,采珊记得你啦!”在那女子回首的同时,羯奴只觉的眼前一亮,那女子的相貌突然不再那么普通,目转流光,光润玉颜,华容婀娜,竟是美艳不可方物。羯奴心中讶异,再一眨眼,那船却去得远了。
“定是我看错了!难不成是想起了王家那小娘皮?”遥望着那叶轻舟自言自语了一番,羯奴突然猛地一拍额头,“我怎地这样笨,什么琅琊王氏不欺人,若是他不认账,我又能拿他如何,妈的!”叫骂了一声,羯奴匆匆向王烨四人走的方向追去。
………【第九章 阳和嬗变生杀气】………
“太古之时,此地无名,但山清水秀,景sè怡人。某rì,天庭宫苑中走出一群象,来到这里后感觉悠然自得,便留了下来~!”和煦的chūn风轻轻吹拂着山间小路上的一路行旅,吹皱了路旁淙淙流动的涧水,燕雀的鸣声在幽林中摇曳,伴着一个男子温厚的话语。
王绮薇的手被王烨牵着,不过她却好奇地望着走在身前一步远的玉阳子。
“然后呢?”说话的却是羯奴,他拉了拉玉阳子的衣角,眉眼之间同王绮薇一样满是好奇,他巴巴地跟着王烨一行赶了很远的路,不过倒觉得此行不虚,不光可以紧盯着那还未到手的四百两纹银,还可以听这风趣儒生讲故事,羯奴觉得玉阳子是个不错的家伙,若非他的说项,王烨才不会允许他也跟着来,虽然要帮着王氏兄妹背些所谓的天材地宝,不过有银子拿还有故事听,何乐而不为?
王烨虽然觉得这玉阳子一路只顾着游山玩水,没有一点办大事的样子,但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现在是求人之时。而周皓只是想着从今以后要牢牢跟在玉阳子左右,至于玉阳子为何要带王氏兄妹去寻李道显,他根本不在意。
玉阳子看了羯奴一眼,接着说:“此山湾里有个少年,他想驯服这群象,便带了乡邻来到江边。此时象群正在饮水,少年来到领头的大象身边,一跃上了象背,他轻轻的拍拍象背,并在象耳处为它搔搔痒。大象很是舒服,高兴的直甩尾巴,慢慢地便被那少年驯服了。从此此乡人用象耕耘生产,生活滋润。”
听得此言,羯奴感叹道:“大象定是厌恶了在天宫做苦力才逃到凡间,可是来到凡间后还是不免做苦力,这故事没有你刚才讲的动人,却实际多了,人善假于物,即使是天河的大象遇到人还是很笨!”
玉阳子见这羯奴虽不学无术,却聪明伶俐,心里顿时有几分喜欢。接着讲道:“天庭失去了玩赏的群象,天帝很是不悦,就派牧象神差要此间人将大象归还天庭。神差气势汹汹,拿着宝剑,跨上象背,想驱赶大象回去。可是大象不愿意,狂奔乱跳,把牧象神差从象背上甩下来,摔得半死不活。
天帝闻之气极,又派天兵神将捉拿大象。此间人骑在大象背上迎战,但是终究不敌,一个个在奋战中死去。象,有的战死,有的逃走,只有那领头的大象还守在主人的尸首旁。
神将如对待战俘一样,牵着大象的鼻子,气势汹汹,想降服它。大象哪里肯接受降服呢,顿时将象鼻一卷,把他举向高空。天将又惊又慌,凶相毕露,拔出宝剑,猛刺象鼻。大象痛极,用力一甩,将他从高处摔落,又抬起脚,把那天将踩成了肉泥。
大象受了重伤,眼望着奔腾的大江,慢慢的变成了一座山。人们就叫它象山,便是我们现在所处之地,你若站在远处看,这山就像一头象。由于神象从天庭走向人间,所以后来的天宇拟定四象二十八宿时就没有象的位置了!”
羯奴听得这个故事,连连摇头,“象只求生活安逸,然而茫茫天地却无立足之地,无论天神或是凡人,皆为自己的利益,谁又考虑过象呢?然而世事就是这样,象不顺应天的秩序,最后也没有跳脱苦海,我偷听刘先生讲学,他常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否就是这个道理呢?”
玉阳子听得羯奴的回答,心中更是惊讶,没想到一个街头混混儿居然有如此见地,听到他说起自己偷听先生讲学,便问道:“刘先生?”
“可是刘孝标?”周皓插嘴问道,但羯奴显然不知道那刘先生的名字,不过羯奴之语暗合“天命自然”之说,当世在坊间讲学的大才,且在佛学侵袭的今rì能坚持这般见解的除了刘孝标又有谁呢?周皓再看羯奴时,心中再也不把他当做那个贩卖妇孺的混混儿了,心道:“若是此子得遇曹孟德之时,当是奇才啊!”
王绮薇见玉阳子听得羯奴答话颔首微笑,连刻薄的周皓都对这小子另眼相看,虽然有些欢喜,但更多的是不忿,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言道:“象不为天庭用而受用于人,应是仙缘才对,那少年驯象必然以礼待之,象得知心者,效死又何妨?夫象,若是甘心困囿于天庭,此象山何来,先生与诸君的感叹又何来呢?”
晋人好辩,世族尤其如此,王绮薇一番言论,周皓是不屑回答,而玉阳子则做出一幅我只是讲故事的表情,倒是羯奴翻了翻白眼,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见王绮薇面有得sè,一拍大腿道:“是啊,知音难求,象都肯为知己死,那是仙缘!有以一挡千之猛士求亲,却为蛀虫耻笑,那便是孽缘吧!”
“你……”王绮薇好像被人戳痛了疮疤一样,脸红如霞,王烨本来得意自己的妹妹呛到了羯奴那混小子,但听得羯奴此言,脸sè顿时不好看,一把将王绮薇拉到了身侧,“市侩之言,莫要理会!”
一行人同行去拜访李道显,途中自然会互通家世。琅琊王氏,对于市井小子羯奴来说就如海市蜃楼,但是他居然知道王烨的父亲王岚,并且不是因为这位县守被定罪为“王跑跑”,而是因为另一件事。
北府将领刘裕,游侠儿出身,以一人破孙恩贼寇千人而名震天下,被羯奴等视为偶像,刘裕曾向王岚提亲,王家门第很高,刘裕倒不是为自己求亲,而是为了手下一位世族,陆姓参军。勇士做媒,为当世佳话,而且王岚本身在王家的地位也不是很高。但是王岚居然坚决不允,传闻他说:“吾女哪轮到寄奴小儿沾染!”所以这次刘裕于会稽只救了谢道韫,而没有救得王凝之,坊间都传刘裕是对王家心有怨念。庶族本来就怨恨世族,心中偶像受辱,羯奴早就想狠狠地讥讽一下身边这两个逃不开干系的人。
王烨其实很无奈,这件事王岚是无辜的,他的长女,绮薇的姐姐悦薇到了出阁的年龄,然而与王氏门第相当的世族又不yù娶,陆姓是江南大族,且与帝国将星刘裕的手下联姻对王岚是有好处的,但是王氏宗族的压力不允许王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两相煎熬下,王岚只好背下了让刘裕心生怨念的罪名。而王悦薇空守香闺,不但不能嫁给有情郎还遭到非议,可以说王氏双薇,都很不幸。
玉阳子见王氏兄妹脸sè难堪,而身为保镖的周皓却总是保持着超脱物外的造型,只好悄悄拉扯了一下羯奴的袖子,低声说:“你是不是不想要银子了?”羯奴本来一脸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听得此言脸皮顿时沉了下来,不过此刻想要去给王氏兄妹道歉,未免又太假惺惺了一些。
玉阳子看着羯奴为难的模样自失地笑了笑,咳嗽了一声,指着远处说:“贤兄妹再向此直行,十里后可见一别院,那便是李道士现居之处!”说罢又掏了一枚丹药出来,说道:“且收下此丹,这里还有送服之法,先将此丹送去,他必然会见你们!”说着便将一张纸和丹药交给了王烨。
周皓看到玉阳子拿出来的丹药,眼里泛起一股垂涎的光,不过见玉阳子的行迹,奇道:“先生不去见李道人么?”
王烨也不解地看着玉阳子,“先生不是要向李道人请教此神丹吗?”
玉阳子摇头不语。
王绮薇向玉阳子盈盈一拜,低声道:“敢问是小女子说太多了,引得先生烦躁了么?”见玉阳子再摇头,又道:“先生将神丹和服用之法送与我兄妹,想是助我们见得那道人,而您自己却过而不入,此恩我兄妹又怎么回报?”
羯奴见玉阳子只是摇头,心里更是着急,若是玉阳子中途撤标,他怎么好意思再赖在王氏兄妹身边呢?想到这里,向玉阳子走近几步,支吾了几声,脸sè通红,几yù流泪,再没有刚才听故事的时候半分潇洒。
玉阳子看到羯奴的模样,指着羯奴对王绮薇晃首道:“贤兄妹若是想要报答我,就千万帮这小兄弟救得他的兄长吧,让他跟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