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在狐女消失后,在玉阳子拉着羯奴飞向苍月峰后,这个水潭所属的半山腰落下了雨珠,水生雾气,将刚才的湖光山sè蒙进了一层纱布里,咝咝语声如冰蚕咀桑,淡淡的水汽似乎要洗净方才的喧嚣和绮靡,再恢复那空寂幽谷的曼妙。
“你不是一直想飞吗,睁眼看看啊~!”玉阳子拉着羯奴,教他如何催动法诀,如在云中漫步一般登上苍月峰顶,“吟诵太玄经,身登青云梯!”
只是羯奴很紧张,平生第一次飞行,眯缝着眼睛直感觉云缠雾绕,眨了眨眼皮便任由玉阳子牵着他踏步而行,“师父,抓紧我啊,我怕高~!”羯奴的声音穿过云层似乎和雨滴混在了一起落进了半山腰的水潭里。
白衣如雪,眼眸如星,令狐采珊怔立在雨中,摊开的右手掌中是几块散碎的银两,“那天在渡口有没有下雨?”她自言自语着,眸子里没了妩媚,却有几分娇痴。
“怎么弄?”蛤蟆站在她的肩头,扯着怪嗓音问道:“那小子想吃我,我们把他吃了吧!”
“你还记得那次我受月食反噬功力大损吗?”令狐采珊目视着浓浓的云雾,没有回答蛤蟆的问题,自顾自地轻声说道。
“他就是那个渡口小子?”蛤蟆撇了撇嘴,很努力才用前足拍了一下脑门,“不过最终还是我给你送药才让你保住功力的,否则你就变回小狐狸了,所以就别想报恩那种蠢事了,你把五sè石送给他已经会让你爹吐血了,所以……”
“我可没想过报恩!”采珊打断了蛤蟆的话,眼睛里泛起异样的神采,蛤蟆惊叫起来,“我看出来了,他觊觎你的美sè,因此你想采补他~!”
“错了,是我觊觎他的漂亮,我就喜欢漂亮的男人,哈,再过几年他就会长大了,好期待长大的他是什么样子~!”
“花痴~呜啊~!”玉指重重弹出,蛤蟆掉进了水里。
“刘浪叔叔,我们回去见爹爹吧~!”
“喂,真的要回去,不嘛,我还没玩够啊~!”蛤蟆蹦跶着跟在令狐采珊的身后消失在了层峦叠嶂的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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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睁开眼睛吧~!”
“哇,师父你快看,我们飞的好高啊,底下的山就像石子儿一样小!”
“蠢货,你看的就是石子儿,我们已经到了!”
………【第二十七章 寒家烟火自为邻】………
绿荫遮山,零星野花点缀着这片碧sè。晶莹的子母竹像编排起来书简,在山脚相叠。光线从山峰上透过弥漫的雾气洒下,形成楼阁般的幻影。岩上的泉水瀑布,凌空进发,一片云烟,在晴天挂起一幅雨帘。雨帘里的彩虹在蛙声中飘荡出来,眨眼间便有三个行人从七sè彩幕中走出。
粉红sè的衣衫在碧绿中十分耀眼,象牙簪子斜插在青丝里随风摇曳,俏丽的少女搂着少年健壮的脖颈,紧闭着眼睛,粉嫩的脸颊带着一抹嫣红。“公子,快放我下来!”小蝶捏了捏羯奴的肩膀,语气有些焦急,脸上羞sè更浓。
“还没到,我再多背你一会儿,我们家小蝶难得出来!”羯奴微笑着打趣,遥指着不远处寥寥升起的炊烟说:“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仔细看看,别总躲在那玉符里面!”羯奴虽然如此说,小蝶却依然挣扎着落地,微靠着羯奴的肩膀,欣喜地望着远处宁静的村庄。
玉阳子捋着新蓄的胡须如慈祥的长辈笑吟吟地看着羯奴和小蝶。七年了,那个懵懂的孩童如今已长成翩翩美少年,时常搂着羯奴听玉阳子讲故事的小蝶如今靠在他的身旁就像依人的小鸟。
“走吧~!”玉阳子指了指山间小路,却听见远处有山歌传来,应该是入山的樵夫。
“哎呀,有人!”初次下山的小蝶惊慌失措,身形幻化就要躲进羯奴胸前的玉符里,羯奴却跳开了一步道:“怕什么,难道你打算永远不见人?”虽然他竭力反对,但小蝶鬼魅般的身法他也徒呼奈何,想要凌空抓住小蝶的衣角,却只闻到一股香风,胸前的玉符便莹莹闪烁起来。
“唉~!”羯奴叹了口气,本来想带着小蝶好好见识一下凡间事物,这丫头却怕生的很。
樵夫的山歌渐渐远去,羯奴一行并没有遇见,听着布谷鸟欢悦的鸣叫,羯奴把玉符捧到嘴边呼唤道:“小蝶出来吧,没有遇到人!”可无论他怎么要求,小蝶就是不肯再现身。
“由她去吧!”玉阳子摆手制止了羯奴,喟然道:“小蝶虽然心地纯善,但毕竟已修行鬼道,鬼对生人本就存着杀戮的yu望,小蝶道行不深,不能控制体内的怨气,对你我她自可收敛,对旁人她恐怕也担心地很,还是别为难她了!”
羯奴听了师父的话感到很不是滋味,略带抱怨说:“七年了,你每天都说她道行不能jīng进,你倒是想办法帮她一下啊!”
玉阳子闻言哑然,微带恼意地轻踢了羯奴一脚,“你这惫懒货,我教你这个人都吃力无比,于鬼道我一窍不通,又怎么点拨小蝶?”羯奴闻言嘿嘿干笑,再不多话随着玉阳子朝目的地走去。
原来羯奴虽然已经成了玉阳子的入室弟子,但由于体内存着龙首丹的元力,也不知龙首丹是何物所炼就,对羯奴的身体经络有极大改变,羯奴按照碧沙洞里的法门将体内的七种真气调和在一起勉力运行,虽然避免了内腑灼热的痛苦,却没有办法按照潜龙宗的功法练气筑基,自然也就无法习练明者的神功,只学了一些保命的如飞天遁地的法诀,和粗疏的阵法。
不过羯奴虽然不能打坐调息练出属于自己的真气,但体内七道潜龙宗主留下的真元在这几年里按照《碧沙洞经》(羯奴取的名字)运行,倒也让他的神清气爽,元气充沛,若单论功力,羯奴体内磅礴的真气实在吓人,只是他无法使用罢了,这就好比天赐了偌大的金库给他,他却没有钥匙开启。
好在潜龙宗讲究修心为上,既不提倡借重外物,也不强求术法强大,但求对事理细致入微的研究以达到破有归无的境界,所以玉阳子不担心羯奴练不成通天彻地的本领,两师徒反倒是极具艺术家的气质,只不同的是,羯奴更加浪漫一些。
距离括苍山最近的小镇,名唤张家渡。官道从张家渡延伸出一条小路,靠近山麓的尽头有个酒肆,虽然只贩卖些农家土酿和一些野味吃食,但却人声鼎沸。
这是一间还算齐整的茅草土房,略显简陋但也宽敞,厅堂里散乱摆放着五六个桌子,乡民们歪歪扭扭地聚成一团,围着中间一个俊朗的少年,不时爆发出欢笑声。
“刚才讲王忱王长史带着十七八个光腚汉子围着他办丧事的老丈人跳舞还不够有趣,下面我要说的是周(岂页)周尚书的妙事!”羯奴拿着一把蒲扇站在条凳上大模大样地摇着,看着那些涎着脸表情茫然地乡民笑道:“你们不知道这个周尚书,那可知道王敦王大将军?”
乡民虽然粗鄙,但王敦的名号还是知晓的,毕竟人家当年是造过反的,如果没有王敦的反叛,朝廷可能不会收拢大量的流民当兵,这些乡民能在这张家渡附近种上一亩三分地全靠了当流民军打王敦的主帅,所以听到羯奴提问都忙不迭地点头。
羯奴笑着说:“王敦虽然厉害,却对这个周尚书忌惮地很,一看见他就紧张,一紧张就出汗。只要碰见周(岂页),哪怕是冬天,王敦也要拿着扇子猛扇。后来王敦军变打到建康,便将这位周尚书处死。周(岂页)死前,破口大骂,叫着‘老天有眼,快杀王敦啊!’押解他的人用戟戳他的嘴,血从他嘴里一直流到脚,周(岂页)依旧神sè不变。”羯奴站在条凳上手舞足蹈,把周(岂页)赴死的狂放演的活灵活现,低下的乡民都禁不住赞道:“这人是个汉子,是英雄啊~!”
“嘿嘿~!”羯奴摇着扇子,刚才的慷慨马上变得jiān猾起来,听众见他的模样知道戏肉来了,都前倾着身子听他分说,羯奴满意地笑道:“所以这英雄绝对不干狗熊事,以前有个尚书纪瞻邀请朝廷要员们到家里做客,席间叫自己的宠妾出来给大家表演歌舞。别人看看歌舞,称赞几句也就罢了,可是周(岂页)端的是英雄了得,yù念一起也不遮掩,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脱了衣服,露出那话儿,当着人家王八相公的面,冲上去就要强jiān这个女人……”羯奴讲故事那可是要表演的,讲到高兴处立刻模仿起来,虽然没有真的脱裤子,却把正在给乡民们斟酒的一个农家少女给环腰抱起,抓着那女子的双手下身做拱起之势,演的惟妙惟肖。
他这动作来的太突然,乡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那被羯奴抓着的女子也不惊恐,呻吟了两声笑骂起来,“遭瘟的还不放开我,莫把酒给洒了!”
所谓上行下效,两晋时期贵族们都荒yín无比,民风自然也非常开放,女子多有未婚先孕之事,所以那女子丝毫不在意羯奴突袭她,乡民们甚至打趣说些闺房yín词。
玉阳子缩在厅堂一角脸sè尴尬,却也没有上前阻止羯奴的荒唐,只是在心里暗骂,“这小子昨晚睡那么迟,说是研究《庄子》恐怕是唬我,多半是在翻阅《紫闺秘籍》。”
站在玉阳子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也跟着众人呵呵傻乐,却被一个清丽的少妇狠狠地敲了下脑壳,责骂道:“傻乐啥,你媳妇那颗好白菜都要让猪给拱了,你就当王八吧你~!”用力大了些,那孩子哇地哭了起来。
“安大婶,干嘛打孩子!”玉阳子招着手将那孩子拉到了身边。安大婶年龄不大,不过二十七八,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长得也好看,只是她死去的丈夫在这一带有些声名,她又是个泼辣女人,独自支撑着这家酒肆,乡民们都敬畏她,所以叫她安大婶,玉阳子在安大婶丈夫尚在人世时就经常光顾这小店,所以也跟着叫她安大婶。
“我打我儿子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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