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渡江,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姚清夏笑道:“这就是你在雪地里蹲了一天想出来的法子?三郎此言甚合我意!不枉我自休战之日始便做的这一番准备,只等再来一场大雪,则时机成熟。”
姚四郎抬头问:“商家军何日可抵?对岸可等不起也赌不起……我想我们应该至少应该先派人渡江相护,以防不测。”
姚清夏与姚江漫互视一眼,道:“确当如此,为示尊重,我本应亲自渡江与外祖见上一面,然而此时正逢关键时期,片刻也抽#身不得……”
姚江漫制止道:“二哥切勿有此想法,你身为一军之帅,身系全军命运,岂能擅离?以身犯险更不可取,我与四郎,谁去皆可,独你不能。”
姚四郎则根本未把姚清夏的话听在耳里,只道:“还是我去吧,好歹我也已经见过商老将军,混了个脸熟,三哥在此可帮助二哥更多。”
三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临了,姚清夏仍有些不放心道:“虽说你奇袭营兵马骁勇,但此行毕竟不是探囊取物,你能带的人又不多,不如让杨大随你一道,这家伙是个福星,有她跟着你,我更放心,如何?”
姚四郎本不假思索张口就要拒绝,而后想起瘦猴,又考虑到杨大确实勇猛无双,顿了一下,点点头笑纳了,倒让姚清夏挑眉纳罕半天,姚四郎走到门口了,回过身来面无表情道:“杨大此人,我若用得顺手,不如以后就归我奇袭营吧?”
回应他的是姚清夏随手向他扔出的一支毛笔,姚四郎适时地闪身出帐并利落地放下帐帘,毛笔击在了帘上,帐内传来姚江漫毫不掩饰的朗笑声。
帐外,漫天雪花飞舞,随着寒风改变着飘洒的方向,姚四郎白玉般冷清剔透的面上也和着兄长那肆意的笑声勾勒出一抹绝色微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当天夜里,姚四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三百精兵再次赶往秀水,悄然渡江。三百人马化整为零要过秀水城,易如反掌。
一如姚江漫所料,大雪下下停停,积雪愈重,三王军的营中镇日里喧哗四起,完全沉浸到了过年的气氛当中,将士到附近小镇寻欢买醉者多,受姚清夏三兄弟的荼毒,三王戒虑深重,军中斥候被频频派出,严密监视着昆蒙军,就怕从她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而这些斥候则成了昆蒙军人的消遣品,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最后三王军中的斥候损耗甚巨、怨声载道,并且绝难有勇气靠近昆蒙军阵地,只敢在外围悄然观望。
除此之外,昆蒙军就好像全军冬眠了一般,完完全全的蛰伏了下来,远远看去营中悄然地挂起了不少大红灯笼,兵马也不再操练,一副准备迎接新年的样子。
昆蒙军一向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按部就班,作为敌对方,以三王军对昆蒙军的了解,她们如此作派按照惯例便真的是一板一眼地要留在这茂兰郊外过新年了,这让三王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养尊处优惯了,不是万不得已又怎会愿意来受这份苦?年关上打仗,史书上都从未记载过,想来也无人会去打破这约定俗成的陈规。
第二日傍晚,灰蒙蒙的天色愈发黑沉了下去,鹅毛大雪扬扬洒洒地纷飞,一点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寒意深重,从三王军合营哨塔往昆蒙军大营的方向了望,此时那儿依然如往常一样沉寂一片,灯火寥寥,哨兵每隔一个时辰便向上回禀一次“敌方无异常”。
而事实上,昆蒙军营里的阑珊灯火下人影都没有一个,三十万大军早就悄然转移,冒着凛洌的风雪往秀水城疾奔而去,人衔枚,马束口,此番转移有条不紊,无声无息,甚至于为求与雪地融为一色,所有将士铠甲外都罩着一件白色油布,马蹄也用厚布加油布包裹了,既防止冻伤,也有效的将马蹄声隔绝了。
待三王军发现端倪时已是第二日巳时,敏王姚雁君气极败坏,着急上火得亲自打马跑了一趟昆蒙军营,空空如也的营区里只有数百盏大红灯笼迎风摇晃,极为讽刺。
始料未及,三王合军集结军队要拔营时,还有不少兵士在镇上酒馆饮酒未归,三王中最强势也最暴戾的敏王姚雁君怒而挥剑亲斩了二十余名宿醉的武卒,这才将人心不齐的三军都震慑住了,匆匆忙忙地整军冒雪追赶,然而因为准备不充足,措手不及的兵卒不耐在如此酷寒的环境下行军,速度上始终不能让上位者满意。
姚雁君起了满嘴的燎泡,合军三十万,虽在数量上与昆蒙军相#衡,然而战斗力上却不可同日而语,燕中都护府的十七万兵马在合军中占了大半,加上姚雁君自负半生,在军中便隐有些独占鳌头的意思,为人有些跋扈,不过她也是真的为战局而焦虑,而身为皇帝亲弟的北靖王姚凯春自拜泉关一役惨败之后被忠心的副将带人杀出一条血路令他逃出,北上投靠燕中都护府,沿途所征的五万兵马在没过多久再次与姚清夏遭遇时被全部俘虏,由此令他彻底的成了无兵之将,同样自负又刚愎的北靖王在军中地位颇有些尴尬,合军名义上是三王军,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北庭都护府名存实亡,他北靖王没有一兵一卒在军中,抛下士卒独自逃生的丑事也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他如今仅存的也只是金钱与身为帝弟的薄面而已,他在军中的角色也就沦为了类似于监军一样的存在,做为皇帝的耳目,一时间也无人敢于开罪他,而此时他冷眼看着姚雁君与那永远温吞慢性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关她事的惠王姚鸿兮,心里实则盘算着,权#衡着,放跑了昆蒙军,若姚清夏果真渡了江,乾京皇室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的变天计,他要怎样在皇帝面前为自己开脱,将罪名推给他人。
秀水城处于半戒严的状态,但城中气氛并不紧张,入城、出城虽麻烦,然也终究是人声鼎沸,往来者络绎不绝。秀水城守相信,三王集结三十万兵马将昆蒙军堵在了茂兰,不出意外的话双方会在那里僵持到过完年,最起码也会在雪化之后才能再开战,因而尽管茂兰近在咫尺,她也丝毫不怵,天塌下来,不还有藩王们顶着吗?
可是中午时分,当三十万昆蒙军从天而降,迅速将秀水城围了起来,各种攻城器械就在秀水城外就地组装,摆出一副立马就要攻城的阵势时,秀水城守几乎吓得失禁,百姓们被惊,纷纷慌不择路地往城里窜,城中立即一片惊惶,当然也有百姓往城外奔跑,昆蒙军对此视而不见,只略略规范着她们逃离的方向,一定程度上起了疏导的作用。
秀水的主城门在北门,百姓们尚未散尽时,秀水城守便急吼吼地下令紧闭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她惧怕昆蒙军威名,然而此时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亲上城楼与其对峙,她手中有两万守兵,若在平时这也算是很有优越感的守备力量了,然而此时在三十万装备精良兵强马壮的昆蒙军面前,这两万守军如同螳臂挡车一般不堪一击,看着悠哉打马城下的的留凤王,那如画俊逸的少年郎眉目之间流转的是冷酷与嗜血,她知道仅凭自己,对上留凤王,绝对不可能有赢面,只是不知三王军如今在哪里,现在的昆蒙军除了兵马上旗鼓相当的三王军,无人可以抵挡得住,狼烟在城中最高的塔顶燃烧起来,四面告急求援,若三王军能来救援,她或许还有抵死一搏的勇气。
天黑云低,雪渐渐停了下来,零星的细碎雪花在空中飘落,无声为下一场暴雪蓄积着力量,姚清夏手中“青遮”低举,此番示意,军中旗帜立马随之而动,箭雨从四面嚣张且毫无顾忌地射向了秀水城那并不算高的城墙之上,无情洗礼着城墙上的一切,四面喊杀声如潮涌至。趁箭雨平息的间隙,秀水城守立马组织起反击,在她看来,主帅在哪儿,中军便在哪儿,对留凤王的惧怕使她不能冷静调度,就仿佛濒死的人会随手抓住一切可以保命的机会,两万守军被她频频调动防守位置,到最后竟然大半都压到了北城门的城墙上,然而三十万兵马围一座江滨小城,如同逗弄小儿一般,姚清夏吸引了大部分守军,其余三门在悍勇的昆蒙军老将面前便是小菜一碟,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贺吉将军便率先攻破了东城门,覆水难收,秀水城破,秀水城守见无法挽回局面,未作挣扎便举了白旗,降。
☆、第90章 裂冰
90
对于自己只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丢了秀水城,经历如此打击人心的败迹,秀水城守似乎也未觉得很丢脸,这是个极识时务的女人。三十万昆蒙军尽数入了城门,并且马不停蹄地往长江边赶去,虽声势浩大,然而当她们穿城而过,却未动城中百姓分毫,不负纪律严明的“铁师”之名,这一点令那秀水城守叹为观止,并且深深为之折服。
昆蒙军之所以一定要从秀水城中过,是因为长江源西至东绵延万里唯一适宜渡江的地段便在秀水城南,秀水这座城池存在的意义便是将那渡口圈入其中,不论是战略意义还是南北经济往来,秀水都有着它不可替代的作用,自战事展开以来,它也一直是昆蒙军的目标所在,只是皇帝太过大意,太依赖也太高估了北地几位藩王的能力,谁能想到三王合军一路对昆蒙军围追堵截,最终也未能拽住人家的尾巴呢?
秀水城守也是个妙人,姚清夏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秀水城,面对她的投诚却未置可否,也未对她的安危以及前途做出任何安排,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她降不降,秀水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秀水城守在军事上表现出来的幼稚与笨拙没能入得了他的眼,连带着也不待见这个人,这样的无视令秀水城守心中泛凉,然而眼下的情势已容不得她还有余路可走,那迟迟未来却一定会来的三王合军如今已不再令她有所期盼,几位藩王的危险程度也绝难让她有全身而退之机,一想到秀水城极有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秀水城守便头皮发麻,一番思虑,昆蒙军前脚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