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方翻白眼,一口咬掉半只鸡腿:“你傻啊,宁馨都不知道?”
“……”老子要是知道还能坐在这儿?早泡妞去了!
周楚简直想把钱有方这傻逼给剁了,“**别卖关子,快跟我说,宁馨咋回事?”
“**……该不会是看上这女人了吧?”
钱有方嘀咕了一句,还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慢慢说了。
宁馨家的背景很深,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教育,书香熏陶出来的大家闺秀。当年她没嫁出去的时候,追求者就排成一个团,响当当的上流社会一枝名贵白玉兰。如今嫁了人,却反而有些销声匿迹的迹象。
周楚皱紧眉,“这倒是奇怪了……那她喜欢去什么地方?”
这话要是问别人,肯定都说不知道,可钱有方还刚好清楚:“我只知道她喜欢去一壶春,这女人喜欢喝茶,传统得很……”
钱有方是个糙汉,后面还胡扯了一大堆,周楚却已经记住了“一壶春”这个名字。
他看着手里的烤鱼,心思已经动了起来。
没大一会儿,又下了雪,钱有方看了看手机,道:“我这边还有事儿,先走了,已经埋单了,哥们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周楚跟他挥了挥手,看钱有方走了,自己却坐不住了。
他本来就撑,吃烧烤也就是应个景儿,这时候哥们儿都走了,他干脆地也走了。
可周楚没有回家,他打车去了一壶春。
早猜到是个高级茶楼,周楚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惊讶。
古色古香的布置,香案,屏风,挂在墙上的古画,角落里焚着的安息香,穿得跟古代仕女一样的侍者……
处处流露着一种独特的品味。
周楚站在大堂,看一眼角落里的各种乐器,叫住了过来的一名侍者:“我找你们老板。”
第十四章 茶楼乐师
“就是他吗?”
“啊,那个忽然进来说要当咱们茶楼乐师的……”
“就是那个吹拉弹唱样样行,把老板下巴都吓掉了的那个周楚吧?”
“我就从没见过人能熟练演奏那么多的乐器……”
“变态啊……哎,过来了过来了,别说话。”
“……咳……”
周楚听见这些议论,嘴角一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从走廊上回了休息室。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一壶春这个茶楼出名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当时为进入一壶春,直接应了老板的要求,熟练而丧心病狂地演奏了十八般乐器,吓晕了在场无数人。
妈的,为了泡妞,他也是太拼了!
只可惜,周楚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有几天,并没有等到宁馨。
他简直要怀疑钱有方是不是随口胡说,打电话给那牲口,又被告知“泡妞要耐心”。
可周楚的耐心,真的快要用尽了。
大概是天意弄人,就在他即将放弃的这一天,事情出现了转机。
负责接待的前台周小姐给了他一块牌子,让他去天字一号茶室,有人要听琴。
仿明清建筑风格的茶室,推开一道格子门,就能看见前面摆着的一架花鸟画屏。珠帘一掀,负责泡茶的服务员,穿着旗袍,已经进去了。
就在那帘子掀开的一瞬间,周楚却眼尖地瞥见了坐在梨花木方桌一头的宁馨!
今天的宁馨穿着青花的旗袍,头上戴着一支青竹样式的玉簪,更衬得满头乌发如墨,曲线优雅的旗袍,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曲线。静静坐在后面的宁馨,就像是坐在江南朦胧烟雨之中,透着一股出尘而飘渺的味道。
只在见到宁馨的一瞬间,周楚心跳就骤停了一下,而后忽然猛烈。
他不动声色地抱着琴,坐到了帘外,里面有细微的水声,是服务员在烫壶。
周楚一笑,抬手就是一曲《诗经·风雨》。
淙淙的琴音伴着茶壶之中流泻而出的水声,一下传入宁馨的耳中。
她听着这熟悉的曲子,却是眉头轻拢。
茶室一面是雕花画屏,三面则是格子做的古董架,摆着些瓶瓶罐罐,围绕着中间的方桌,摆着六张黄花梨木椅子,宁馨就坐在最靠里的一把上。
这边的服务员早知道宁馨的脾气,也不像接待别的茶客一样,需要一一介绍。两名服务员只是将泡茶的工序从头做一遍,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一般。
可今天,宁馨却十分罕见地没有注意眼前泡茶的事情,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帘后,那抚琴之人。
周楚一曲弹完,也停了下来。
里头忽然传出清越的嗓音:“宴会上有一面之缘,不曾想现在又见面了。”
周楚也是一笑,他起身,活动活动了手指,才掀了帘子进去,微一躬身:“宁女士真是好记性,好耳力。”
周楚弹的,正是当初在宴会上弹的古琴曲,宁馨是只听过一遍,可没想到现在竟然凭借此曲,准确地将周楚认了出来。
宁馨手一摆,示意周楚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唇角一弯,笑意很浅:“你的琴曲,胜过我听过的很多大家的琴曲,实在难忘。不是我耳朵灵,记性好,是你琴艺绝佳。”
“宁女士过誉。”
周楚谦逊,显得风度翩翩。
其实只有在面对宁馨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在情圣学院学过的那些东西,到底多有用。
宁馨一举一动看着是优雅,可相当严谨。双腿即便是优雅地架起来,可两手却交叠在一起,收放于腰间。
宁馨没有说话了,看着服务员温壶之后,用茶匙将茶一点一点地拨进去……
茶道之美,都在其间。
周楚知道一壶春之所以高级,就在于这泡茶的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等到“洗茶”“温杯”之后,一碗上好的茶汤才算真正端出来,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第一杯茶端给宁馨,第二杯茶端给周楚。
周楚以拇指食指扣着杯沿,中指托着杯底,轻嗅茶香之后,将这白玉般剔透的茶杯之中盛着的茶,分了三口饮尽。
整个过程中,宁馨一直注意着他,末了一笑:“小楚似乎也是此道中人。”
“附庸风雅,略知皮毛而已。”
周楚知道真正的风雅是什么样。要跟唐伯虎一样,光是那袖子一挥,茶杯一端,管得他是有风度还是没风度,也必定有无数的美人投怀送抱。
周楚,还差得远呢。
他跟宁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然听宁馨说起绘画的事情。
“听你在宴会上侃侃而谈,想必对绘画一道也是很了解的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欣赏一番?”
美人相邀,周楚怎会拒绝?
迎着宁馨的目光,周楚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古董架后面就有一张长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周楚并没有急着提笔,而是看着这一张雪白宣纸,脑袋里构思了一阵,才提笔落墨。
画什么?
画江南烟雨十里!
他微微一笑,落笔的时候满脸自信。
宁馨为之吸引,悄然走近了观看。
那是逐渐晕染开的水墨之色,浓淡适宜,远近相合。
周楚的手腕很有力,可也很能控制力道,下按的时候似有千钧之力,提笔挥洒却也如惊鸿掠影……
宁馨看着看着,眸中却多了几分了悟之色。
等周楚晕染开最后一笔,她才笑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宁女士不仅是好耳力好记性,眼力也是一流。”
周楚画的,的确就是这一句诗的意境。
水墨画的楼台氤氲在烟雨的飘渺之中,画面是近处清晰,远处朦胧,层次感分明。婉约的江南柔媚,与水墨画的泼墨大气,完美相融。
宁馨叹道:“哪里是我眼力好,分明是你画得好,叫我一看了这画,心底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这一句诗来,王维的‘诗中画,画中诗’的境界,你却仿佛已经到了。”
得了宁馨的盛赞,周楚却没有什么喜色,保持着面上的镇定,露出些感激来,也觉得宁馨是自己的知音一般。
“只知皮毛而已……宁女士若是对此感兴趣,随时可以联系我,交流一下的。”
他别有心机地说了这话,看着宁馨,很是自然。
宁馨眼神一闪,低垂了头,微微一笑,从手袋里翻出了一张背面绘制着优雅兰花的烫银名片,递给周楚:“你也可以回头联系我,今天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宁女士慢走。”
结果名片,周楚送宁馨到了门口,看宁馨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他手指摩挲着名片上凹凸的字痕,“宁馨”两个工整的字后面,跟着一串号码。
周楚忽然一笑,将名片凑过来“吧唧”亲了一口,“搞定!”
他拿出手机来,得意洋洋地在绮梦仙子面前晃了晃名片:“第一阶段目标达成。”
绮梦仙子恨铁不成钢,“这宁馨是个高傲的女人,你看看这名片上面描着的兰花,用你那一颗被唐伯虎教育过的脑子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周楚一怔,兰花?
空谷幽兰,孤芳自赏……
兰花,一向是高洁之花,清雅脱俗,并非世俗所能侵染。
周楚已经隐约明白了,宁馨就是兰花一样的女人,优雅,矜持,却又孤高,像是天上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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