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蔑不屑,笃定他不敢轻易喂洛吟霜服下。
这种目光的杀意,滋味的确不好受,而他的心中,更是犹豫已极,对于阮红湘他从来都是不信任的,她给的药瓶中,装的是解药还是毒药,只有她自己知道。偏偏此刻叶雨枫不在,只能由他来猜。萧依寂只觉心头五味杂陈,看着洛吟霜黑紫sè的双唇,悔意翻然。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她救了他,不顾一切,不顾自己,只是为了救他,可他的心……他心神立敛,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手中药瓶似是极为沉重,他翻掌来看。那只药瓶,通身艳红,着烈火文,内有如雾如烟的水气,将药瓶照的如同一块璞玉一般,经过打磨圆润晶莹,上手极为细腻,仿若置手与凝脂,瓶口处是一粒蓝sè珠子,比起这瓶身,略微显得不是那么起眼,萧依寂却仍是一眼看出,这颗蓝sè珠子内涵水气,与那瓶身水气相连,想必也不是一颗简单的珠子。
萧依寂不觉将手捏得咯咯作响,却仍是左右为难,一种无力让他jīng疲力尽。他嘴角不由泛起两下自嘲的笑意,自己妄称为陌红楼第一,竟是连一个决定都下不了,实在是可笑可悲。
“萧依寂,试试吧,没别的办法!”碎月见他犹疑不定,提醒了一句,微一颔首,示意萧依寂不要犹豫,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放心吧,现在我的xìng命在碎月一念之间,若是我给了你假的解药,岂不是在拿我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阮红湘莞尔轻笑,口气丝毫没有退让。
“和聪明的人说话,的确是件很美好的事!”碎月不由感叹道。
“碎月,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杀了她!”说罢,也不等碎月回答,萧依寂一只手将蓝sè珠子拿起,颌瓶向掌心一倒,倒了一粒解药出来,这药丸不大,成同红sè,隐隐散发着浓郁馥气,嗅之微甘,萧依寂也顾不得许多,便放入口中,咀嚼下咽,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悲恸】………
“萧依寂!”碎月眉头一皱,知道萧依寂的确是动了感情,不禁暗暗摇了摇头,无奈已极。/若是换做是他,也许他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同样义无反顾。
萧依寂仍是不理他,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将内力完全引入丹田,以肉身去感受这药带来的改变。片刻过,丹药完全渗入穴内,周身三尺之内,已罩上一团蒸腾热气,在这雨夜中更是显得在他身上裹着一层白雾。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抵着上颌的舌尖传来隐隐清香气息,体内原本的如火般的燥热,也是渐渐消除,灵台立见清明,一种飘渺的感觉是他感到心神一荡,好不舒服,身上伤口,也是有些酥麻的感觉。
尤其,此时夜半更深,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了下来,夜风一吹,一股寒意侵入萧依寂的身体,萧依寂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却是发现丹田处流淌着丝丝暖意,全将这冰冷击碎。
“我说了,这是解药!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害怕我这小女子,若是传到江湖上去,恐怕你萧依寂的名声,可不大好听……”那阮红湘轻咛一声,娇靥泛起不悦神sè。雨声停止,阮红湘这一声,显得尤为突兀,这声娇呼,在群山中飘荡开去,久久不歇。
萧依寂听她说话,星目一睁,冷芒如电一闪,jīng光立敛。他自是不理阮红湘的冷嘲热讽,又从瓶中倒了一颗出来,喂洛吟霜服下,才舒了一口凉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现在,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你们也该履行你们的承诺了!”阮红湘略带挑衅说道。
还未等萧依寂有任何表态,只见碎月颔首而笑,龙吟未绝,长剑入鞘,抱拳施礼道:“自然!我碎月说到做到!”说罢,撤步一闪,将道路让出,做了个请的手势,神sè间更是泰然,没有半分不愿。
这倒是让阮红湘有些出乎意料,柳眉一挑,轻声道谢:“既然如此,后会有期!”说罢,微一躬身,一挽手上奇长的马鞭,转身离去,她步子极缓,口中娇喝一声:“我们走!”她身后仅剩的十人亦是恨恨瞪了碎月和萧依寂一眼,却是不敢再说其他,欠身闪出一条路来。
“澹台可是在你手上?”萧依寂倏然开口问道,也不回身,小心仔细的为洛吟霜擦拭着落在她身上的雨水。
“死了!”阮红湘轻轻脱口而出,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步子极快,比之男人也绝不输上半分,仅是片刻,便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只是隐隐可见一把纸伞,在林中渐渐消失。夜风比之刚刚更加疾劲,地上的水渍渐渐散去,露出了原本青sè的石板。
萧依寂仰首上望,夜空已经渐渐放晴,在稀薄的yīn云间隙中,已是能够看到明亮闪烁的晓星,山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加多了起来,夜枭凄厉的尖嗥,更是将这夜衬得徒增一抹凄凉。他星眸中可见的悲怮,微微泛红,喉咙似是哽咽得发不出一声,一时间他的俊面显得异常沧然,落寞已极。
碎月见他如此,不禁心中也是一悲,喟然叹了一声,道:“萧依寂,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你比我明白!我知道,澹台对你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他的话深深刺在他内心最痛的地方,萧依寂绝望地瞟了碎月一眼,口中幽幽一抹苦笑:“现实?人错了,不能总是怪现实残酷!”
“错误?你指什么?”碎月一顿,神sè迷茫追问。
“我!";萧依寂斩钉截铁地说道,旋即身子立起,略微挑衅地看着碎月的双眸,发出一声讪笑:“我活着就是个错误!没有我,澹台不会死,洛吟霜不会中毒,陌红楼不会一次又一次遭到江湖中人的围攻,师父也不用时至今rì还没有退隐江湖,一切都是因为我……”
萧依寂话犹未完,就听碎月发出一阵会心的大笑,剑眉略轩,毅然说道:“难道,没有你,澹台就不会死?”他的话似是玩笑,却说得掷地有声,萧依寂几次想要出声反驳,却是毫无解释可言,仅是唇角轻启,生生忍了下去。碎月见此,继而又道:“萧依寂,你何须自责?你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有时候,我反倒是很佩服,你不需要像我一样,躲躲藏藏,想杀就杀,无论对上什么样的对手,你都可以不顾生死去战,难道,还不够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马上赶回陌红楼,澹台的事情,绝不能让他们再演一次。”
他的话,着实让萧依寂一怔,星眸一闪,撞上那十分真诚的双目,便也是有些惭sè,心中一酸,喉头不断翻动,碎月知道那是萧依寂动情所致,是他阻止不了的事情,便也不再做声。
“嗯……”蓦然一声轻咛,将萧依寂从悲恸中惊醒,夹杂着狂欢侧目望去,洛吟霜口中发出浅浅的呻吟声,娇靥已是有了几分血sè,秋水般的明眸微睁,迷茫地看着周围,有些不知所措。
“你醒了?”萧依寂大喜过望,悲喜交加间,星眸立时涌满泪水,他低着头,牙齿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生生忍住了泪水,轻声询问:“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伤口疼吗?”
他连着追问,却是让洛吟霜惊愕地看着他,微微有些怯懦,低眉颔首,嘟着樱唇,说道:“我错了,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草率了,我只是怕你受伤……你……哭了?”洛吟霜说道最后,明眸偷偷瞄了一眼萧依寂的俊面,更是惊慌起来,以为萧依寂生气,娇靥一沉,委屈已极。
萧依寂见她如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唇角牵动了两下,将声音压得奇低说道:“我没怪你!”
“真的?”洛吟霜看着他,仍是有着几分惧畏,怯生生说道。
萧依寂见她如此,便已知她捡了一条xìng命回来,便也不再理他,回首对碎月说道:“你有什么打算?最快的速度回去,也许我们还赶得及!”
“我?不急,我们慢慢回去就来得及!阮红湘走时的洒脱,已经能够确定他们的大军并没有集结完成,她也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用急。”碎月幽幽说道,落痕长剑一挑,轻轻朝地上的追星剑一磕,只听一声叮地脆响,那追星已是化作一道星丸,身形已选,碎月已是盈然握在手中,甚是高深的问道:“萧依寂,为什么把剑给我?陌红楼的叛徒,很有可能是我,那样我得到了你的剑,第一个要杀的人必然是你。”
“没有为什么!如果有,只是因为你是碎月!”萧依寂冷冷说道,神sè傲然。碎月见此,也只要摇头苦笑作罢。
“那假扮澹台伯伯的到底是什么人?”洛吟霜倏忽问道。
“羽残宫,阮红湘的人!”碎月如实回答,知道洛吟霜中毒才解,必是有些不舒服,便问:“你不要紧了吧?”
洛吟霜并不理他的问题,而是惊诧的脱口而出,明眸立现惶然:“竟然是羽残宫?不是应该是……”
碎月黯然点头,沉吟良久,才低声说道:“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发生了,矗天堡和羽残宫联手了!看来,这一次,陌红楼是凶多吉少!他们能够找到潇城这么隐秘的地方,就足以能够证明,他们手上握有太多的资料了,而我们对矗天堡却是一无所知,尤其那晚在楼中的黑衣男人,我相信,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羽残宫!”萧依寂含恨出口,星眸不觉划过一抹杀意,手中拳头握紧得咯咯作响。此刻他一动怒,胸前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额头上就渗出一层细汗,险些摔倒,踉跄了两步,以手捂住伤口,恨恨说道:“澹台伯伯,我萧依寂发誓,一定会为你报仇。我不知道羽残宫是谁杀了你,那就将羽残宫连根拔起,我绝不会放过杀你的人!”说罢,仰天一声长啸,穿云裂石,在这夜空宛如一道炸雷,立即惊起一阵飞禽,惊慌的振翅声让如死城的潇城,多了一抹人气。长啸止,萧依寂翻然摔倒,闷哼一声,便昏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