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花梨木,散发着淡淡幽香。地上一张巨大的绒毯,铺满了这个厅堂,其余桌椅,均是整齐的放置在厅堂两边。整个厅堂,一眼望尽,仅有进入内堂的几卷幔帐能够藏住身形,洛吟霜也是仔细的打量,再无半点可疑之处,心念一动,凤目中冷辉一闪,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门外,脚步一旋,悄声来到门旁,微一示意,却听南宫烈雪口中暴喝一声:“别跑,我看见你了!”
几乎与此同时,洛吟霜柳腰一闪,飘出门外,游目顾盼,树影交错,松涛呜呜咽咽,远处尚传来几声叽叽蝉鸣,好不惬意。尤其此时月sè正值中天,沙星如盘,反映着院中空地上,落针可见,却仍是不曾见到任何一人身影,倒是令洛吟霜微微思忖了片刻,才神情恍然地回到屋内,樱唇嗡动了一下说道:“外面没有人,连个鬼影都……”
洛吟霜话犹未完,只听“咚、咚、咚……”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众人确定这三声是传自屋内某一角落。
“咚、咚、咚……”
三声轻响再起,竟是掀起一阵高远的泛音,悠扬婉转,意在坚定。众人一惊,这三声脆响,竟是由厅堂内壁的另一侧传来,正是出自在内堂为碎月救治的叶雨枫之手。最令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叶雨枫刚刚竟是通过自己的内力,将声音完全穿过墙壁发了出来,所以他们才会错以为声音来自厅堂的某个角落。单凭他透露得这一手功夫,便可知叶雨枫内力高深莫测,绝非几人可以比拟。
“二师兄在帮碎月医治,已经一个时辰了,恐怕已经到了瓶颈期,方才我们的动静定是影响到了二师兄。”上官云翀星眸一旋,恍然彻悟道。
“一个时辰了?”萧依寂剑眉一蹙,反问道。
“是啊,在你追着那黑衣人进入树林之后,先是三师兄,后来吟霜姐也跟着进去了。在这之后,师父旧伤突然复发,那群不知廉耻的小人竟是借此机会,进行了一次攻击!是碎月,是碎月最后拼死替师父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上官云翀生xìng侠义,哪里见得此等以多欺少的草莽行径,即便此刻说来,仍是星眸含恨,手上握拳直发出咯咯之声。
萧依寂立时心头猛地一震,星眸掀起一丝波澜,朝南宫烈雪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急忙追问道:“云翀,你是说,在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一次攻击?”
上官云翀被萧依寂这样一问,面现犹疑,口中仍是如实回答:“是,所以师父才叫我们都退回到聚啸堂,他说外面有他,就足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碎月的伤……”上官云翀说到这里,不禁一顿,神sè立即变得凄然:“二师兄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我从来没见过二师兄给任何人治伤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尤其,当时我们七手八脚把碎月抬回来的时候,二师兄的表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二师兄的脸,可以那么严肃,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第二百零三章 帮助】………
() 上官云翀的话,几乎令萧依寂想要大笑,由心的大笑;但那随即而来的担心,亦是源源不绝,听到上官云翀几次说道叶雨枫的表情,不由得剑眉微剔,思忖起方才在树林中听到的那声惨叫;更是令他愈发的坐立难安。那一张微带笑意的俊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别担心,碎月既然敢丢下我们,只身返回陌红楼,就有一定的把握,绝不会出事!”洛吟霜朝萧依寂报以一笑,柳眉一剔,似是十分镇定,但在她的心里,却是如同翻江倒海般的难过不已。只是他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他是抱了必死的心。
“这份罪过,本应由我承担!”萧依寂落寞轻启,星眸中立时一阵难过,舒了口气,便朝内厅张望,希望能够从反shè的影子上,得到一丝安慰。
“依寂,就算你不相信碎月,也该相信你二师兄的本事;若是连他都医不了的伤,恐怕在这个江湖中也就无人能医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不要给他压力!”洛天鸿幽幽脱口,剑眉一蹙,星眸全然都是笃定,他相信叶雨枫,甚至比相信自己更多,就凭那一手奇准的认穴功夫,和仅凭气味便可辨别百草的能力,便不是江湖宵小可比。尤其,叶雨枫行事作风极为沉稳老练,谦然不傲,即便如他,与之一起长大,都难以猜测叶雨枫的真正实力。
萧依寂木然地点了点头,倚在门旁。厅堂之内再次变得悄然无声,一道道炙焰的气浪,又内厅激荡而出,却毫无半点响动。然而,这样的安静,却仍是让萧依寂的心头不是滋味,一种无处宣泄的暴戾,几乎令他感到一阵阵的无力。体内的伤势虽然在战气的包裹下,渐渐好转,仍是隐隐作痛,尚不能再动手搏斗。
门外月光似水,皎洁如练,松涛阵阵呜呜咽咽。不徐不疾的夜风,吹得花摇草动,隐约之中尚有唧唧鸟鸣。夜空高远,点缀着无数闪烁的小星,乱如散沙。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今rì之事,在他的脑海不断重现,碎月为了不让自己与洛吟霜回到陌红楼,将毕生积蓄悉数交给洛吟霜,命月啸阻止,却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了萧君醉的墓。他也曾问过仇天正关于自己爹娘埋葬的地方,然而每一次都被仇天正冷言勒令不许再提。
他也曾怀疑碎月的真实身份,也曾怀疑碎月是敌非友,但当他亲眼看到一个举世无双的高手,站在他的位置上,浴血奋战,用最下三滥的招式杀人,那一霎那,他几乎愧疚得无地自容。那一刻起,在他的心底,一种疯狂的感觉不断滋生,面前那个瘦弱如蒲草的身形,是他注定的另一面,一个他想做,却永远做不到的另一面。
这个江湖,终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他思忖恍然,只有无情的人,才能生存,任何的一丝情感,都会令一个绝顶高手,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同他,如同碎月,如同楼天涯……
直到宋清啸被黑衣人带走,他才明白,即便自己在江湖中再危言耸听,令人闻之变sè,自己仍然没有报仇的能力,甚至,真正的仇人是谁,自己都没有能力弄清楚。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想做一个冷傲孤清的高手,恐怕不仅仅要身负绝世武功,更多的……
他不想在想下去,亦不愿再想下去……
心念及此,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徒然苦笑,神sè悲恸已极。
“啊……”蓦地一声凄厉惨叫由内厅传来,带着一口,含糊不清的话,变得呜咽,最终只剩下无力的呻吟。
这一声惨叫着实惊得众人一怔,上官云翀最是耐不住xìng子,听到声音,便冲了进去。但仅是不到片刻,上官云翀便踉跄着步子退了回来,清秀的俊面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两道斜飞的剑眉仅仅蹙在一起,眉间竟是现有三分痛苦神sè,还未及众人询问,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黄白交加,酸臭的味道直令众人退了两步,才急忙询问,道:“云翀,你看到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云翀仅是摆摆手,示意众人先不要再问,想要启齿,但想到方才情景,只觉自己胃内翻腾的厉害,一直恶心的感觉上撞,便又弯腰吐了起来,直将自己胃里吐得一干二净,苦味酸臭味夹杂,更是令他一阵阵作呕。
“先喝杯茶,坐下慢慢说,别急!”洛吟霜轻咛一声,娇躯一旋,不知从何处已是端出一杯半凉的茶水,递了过去。她知道这事情急不来,但见上官云翀如此表现,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上官云翀感激地点点头,找了个干净的空椅坐下,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sè惨白而凝重,显是因为刚才呕吐,经不起折腾,唇角几次抽动,最终却放弃了。
“云翀,你到底想说什么?”萧依寂按耐不住心中急切的心情,疾声追问道。
“我……我……”顾盼犹疑,不知所措地瞟着众人,剑眉紧蹙,用尽全身力气,却仍是只有一个“我”字。
“说,看到什么!”南宫烈雪倏忽间厉喝一声,宛如大啻平地chūn雷,惊得上官云翀手上一抖,险些将茶杯掀翻在地。
上官云翀被一声劲喝吓得心头一震,萦绕不散的恐惧也是倏地止住,俊面一悲,星眸渐渐泛红,口中带着哭意说道:“碎月……碎月恐怕是撑不下去了!我方才听到惨叫,就冲了进去,就看见满地满床的血,桌上摊着二师兄的针灸包,还有……”话音至此,上官云翀似是哽咽得说不下去,直舒缓了两口真气,才断断续续的继续说道:“还有一些碎肉,我本来好奇碎月到底伤有多重,心想着看一下就走,没想到,我看见碎月身上,千疮百孔,大的伤口上,露着骨头。二师兄不知在用什么,一片片将碎月伤口周围的皮肉去掉,我一时没忍住……”
上官云翀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内厅传来一声极为淡然的咳嗽声,轻轻咳了两声,才幽幽说道:“上官云翀,再没有经过我允许进来半步,等我出去有你好看!”叶雨枫冷冷呵斥完,话锋一转,才话音无奈说道:“我需要一个帮手,你们谁进来……”
思至上官云翀方才的话,众人俱是身形一滞,面面相觑。
“二师兄,我来帮你!”萧依寂话音未落,身形已是绕过那堆黄白之物,朝内厅匆匆而去。
绕过迎壁,萧依寂的星眸不由一亮,一蓬明亮的光,迳由深垂的珠帘纱帐内shè出来,八盏明亮纱灯,整齐的排在床边,一股股热浪正是由此发出。由于内厅灯火亮如白昼,纵然隔着珠帘,但里面情形,仍能清晰可见。青白sè绒毯上,片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渍,血仍未冷,和着烛火,反shè出道道耀目血光。咸腥的血气扑面而来,腐烂的碎肉随处可见。萧依寂只觉胃内一阵翻腾,却强自忍了下去,胃内心底仍是觉得十分难受。
他是见过血的,也见过死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