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这么一手,自是有他的道理。苏眉儿相貌秀丽可人,又乖巧伶俐,更是有着不同凡响的能力,这样的女子担当任家主母,即便出身有些瑕疵,任峰还是欢喜的。
只是此女却一再拒绝,分明是嫌弃自己,令他心中大为不快。
任峰好歹是任家嫡子,容貌出众,一表人才,往日继承了任家,更是风光无限——如此,苏眉儿居然敢不答应这门亲事,让他怎能不恼火?
“啪”的一声巨响,任峰踹开苏眉儿房间的门,冷冷一喝:“你、你给本少爷出……出来!”
在桌前的女子被他生生吓了一大跳,睨了眼榻前放下的重重纱帐,她蹙起眉,敷衍地福了福身:“不知任大公子前来,奴家有失远迎。”
“得了,谁要你假惺惺……说,你怎么不答应?”任峰明显是喝醉了,脸色酡红,走路摇摇晃晃,几次要伸手抓住苏眉儿未果,满脸恼意:“让你躲……给本少爷站、站住!”
听他的话不躲的才是傻瓜……
苏眉儿皱着眉,闻到他满身的酒气,隔着桌子躲开道:“任大公子喝醉了,奴家这就让人扶你回房去。”
“不必了,反正我们就要成亲,本少爷今晚就要在你这里睡!”任峰踩着虚软的步子,跌跌撞撞便冲向了床榻,吓得她连忙上前拦住。
“任大少,这样于礼不合。”
任峰挑挑眉,指尖轻佻地刮了苏眉儿的脸颊一下,笑眯眯地道:“过了今晚,就都合适了……明天我们补上拜堂,今夜就是提前的洞房花烛!”
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苏眉儿红着脸退后两步,琢磨着是拿手边的花瓶把人打晕了,还是直接叫仆役把他拖走。
前者可行性比较高,后面的怕是要引人非议。毕竟大晚上的,任峰骤然闯入一个年轻女子的闺房,总是说不过去。
尤其是……
她正伸手拿起花瓶,那厢任峰扑了上来。
苏眉儿大吃一惊,急忙躲开,这位任家大少扑了个空,踉跄着撞入纱帐之中。
瞅见榻上的人,他先是惊诧,接而愤怒不已。
还道这小女子三番四次地瞧不上自己,原来早就跟二弟对上了眼。
这个庶出的弟弟,在府中地位低微,又不甚得爹爹喜欢,任峰向来不将其放在眼内。没想到这么一疏忽,居然被任云捷足先登,率先偷走了佳人的心。
任峰心下怒火腾起,酒意去了几分,目光陡然阴森歹毒。他暗恼苏眉儿的不识趣,更容不得这个远远不及自己的二弟竟然夺走他得不到的!
苏眉儿暗道不好,任云伤势未愈,这任大少又一副要出之而后快的狰狞神色。
趁着任峰没有注意她,抬手就把花瓶往他头上敲了下去。
“你、你竟敢……”任峰摇摇晃晃的,额上并未见血,显然是苏眉儿因为害怕,手上的力度不大。
对付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明显不济。
见他靠近,她惊得紧紧拽着手里的花瓶,缓缓往后退。
苏眉儿瞪大眼,心跳如鼓,手脚愈发冰凉。
打晕任峰,实乃是下下之策。若果他翌日醒来,还记得今晚的事,定会一再追究。
到时候,苏眉儿行凶在前,更是有苦说不出。
为了她的名节,又或是要她付出代价,任恒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逼自己嫁给任峰。
苏眉儿越想越是害怕,后背已经贴到了冰凉的墙面,任峰离她也不过几步之遥。
忽然“砰”的一下,任峰应声倒地。
苏眉儿怯怯地留在原地,不敢上前查看,害怕此乃任大少的小把戏。
“……在那愣着干什么?过来!”
她抬起头,望见窗前的红衣男子,明艳的面庞带着几分不耐,身边则是那两名面无表情的青衣童子。
明白想必是炎柳出手了,苏眉儿把花瓶往地上一放,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提心吊胆地问:“任……任家大公子怎么办?”
方才任峰大摇大摆地进了院落,外面的仆役怕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这人晕在此地,抬出去未免太扎眼。若是被任恒知晓,想到他明显护短的性子,她便忍不住抖了抖。
炎柳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向榻上缓缓坐起的男子:“小眉儿怕什么,任峰死了,任三少自有办法摆平。”
苏眉儿僵住了,好一会才寻回了声音:“死、死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做惯粗活的手,就用花瓶敲了一下,任峰就这么……死了?
炎柳一瞧她的神色就清楚某人想歪了,长臂一伸,把人圈在怀里:“别怕,任峰是被毒死的。”
闻言,苏眉儿这才吁了口气,狐疑地瞅着他:“阁主什么时候出手,还毒死了任大少的?”
炎柳皱着眉头,不高兴了:“小眉儿怎么只想到是我动手的,而不是他?”
苏眉儿睇了炎柳一眼,迅速摇摇头。
任云伤得那么重,刚才躺在榻上,似乎没有多大的动作,怎么隔空把人毒死?
见她不信,炎柳扯扯嘴角:“原来在小眉儿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不是……”苏眉儿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来,只是让她相信是任云动的手,实在太难了。
拽着她抬脚往任峰的尸首走去,炎柳弯下腰,指着脖子上的一处,冷笑道:“小眉儿瞧瞧这是什么?”
苏眉儿原本不敢看,任峰瞪圆眼死不瞑目的模样,着实太吓人。
只是炎柳不达目的不罢休,用力扯着她,硬着让苏眉儿低头。
她浑身一僵,好不容易把目光扫向了炎柳所指之处。
模糊的烛火下,隐约瞥见一点银光。细细一看,脖颈处竟是一支银针!
苏眉儿瞠目结舌,望向任云淡然的神情,他仍旧一语不发,并未作出任何解释。
她即便再不愿,此刻也不得不信是任三公子动的手。
“任少爷打算怎么处置?”见苏眉儿瞧得清楚了,变成呆呆愣愣的样子,炎柳坏心眼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唔,又嫩又滑,手感还是相当不错的。
任云不过抬手轻轻拍掌,一人自门外缓步走入。
苏眉儿被炎柳捏得痛了,回过神不经意地一瞅,脸色一白,立马往身旁那人的怀里钻。
炎柳对于她的投怀送抱自是不会推托,轻轻松松地伸手环住苏眉儿的细腰,愉悦地笑了:“看来任公子为了这一日,倒是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下也不过为了保住小命,不得已才为之。”任云对于这位阁主的冷嘲热讽,并没有放在心上。
门口有着“任峰”面容的人上前向他行了礼,从袖中取出一物,正要做什么,却被任三少暗暗中手势阻下了。
那人扛起任峰的尸首,转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苏眉儿惊魂未定,浑浑噩噩地走到软榻上,闭上眼便倒了上去……
迁居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当苏眉儿睁开眼,看见大摇大摆走入房中的“任峰”,心里猛地一跳,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显然昨夜那一幕并非是虚幻的噩梦,而是真切存在的。
任家的大公子就在一夜之间消失,甚至被人取而代之。
苏眉儿仰躺在软榻上,目光专注在那“任峰”的身影。
举手投足,相貌身影,哪怕是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亦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此厉害,没有一两年的细心观察,显然是做不到的。
想必,任云为了这一天,确实费劲了心思。
或许在心目中早就有了计划如何取代任峰的位置,连替身都准备好了,缺少的只是一次妥当的时机。
而苏眉儿,正是在昨晚给他提供了绝妙的机会……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将自己归于共犯的行列。
心里沉甸甸的,即便任峰再讨厌,仍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就如此突然消失,苏眉儿还是忍不住唏嘘一把。
与任云的照面感觉越发不自在,她低着头匆匆用了早饭,便出门去寻苏慕了。
其实,任云这般做,的确是为了自保。毕竟以任峰当时的神色,若再不反击,只能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可是即使再有理由,苏眉儿还是有些戚戚然。
兴许她是妇人之仁,又或是割舍不掉心底里那一份亲情。
任峰说到底,还是和任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大哥……
远远望见自家的院落,却是好几个壮汉正拆着破旧的老屋。苏眉儿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能无端端地把屋子毁了?”
那汉子踉跄一步,险些摔倒,不悦地转过头,见是个秀美的女子,脸上讪讪的,倒是少了几分脾气,和气地道:“姑娘,这家人嫌房子太老旧,便出了工钱,让咱们收拾掉。”
这是属于她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每一处都熟悉无比,如今要被夷为平地,苏眉儿难过之余,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你是说苏家要把房子拆了再搭来住?”
另外的汉子擦着头上的汗,大笑道:“苏家发了大财,这样的破屋怎能住人,早就带着一家子搬去了柳巷。”
苏眉儿愣了愣,柳巷乃是桃源镇的东面,多为书香门第的府邸。
那里的房子即便她不吃不喝辛苦几十年,也是买不起的。显然,爹爹的生意做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大。
轻声道了谢,苏眉儿问了地址,一路走了过去。
柳巷的尽头,赫然有一座新府。红漆的府门,两只雄伟的石狮分别在两侧。
富贵,气派……她默默地看着,词汇匮乏,形容不出这里的好,更难以形容心底的一丝复杂。
爹娘确实如自己所愿,过上了好日子。甚至比苏眉儿所想的,更要好得多。
苏慕没有受伤,断了双腿而送命。不用再埋头耕种,去集市卖出为数不多的钱银艰难地维持生计。
娘亲也不必负起家里的重担,想必也把弟弟苏霖赎了回来。一家四口,过着欢喜幸福的日子……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丽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苏眉儿来不及闪躲,对上娘亲的眼眸,却见她略显尴尬地走上前来。
“萍儿,原先要派人跟你知会一声,我们一家子都搬到这里来了,可是一直不清楚你在哪里落脚。”
“没事,看来苏叔叔的生意做得不错,姨娘也越发年轻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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