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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堪言摸不着头脑,但很识时务地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地站在原地抠了抠鼻子,堪言挪向那棵玉蛮藏身的大树,手一用力,把那枚深深嵌入树躯里的那片叶子给拔了出来,嘴里还不自觉地啧啧了两声,殿下的内力见长……
“刚刚那首曲子是你吹的?”玉蛮眨了眨眼睛,完全忘记了自己仍然坐在人家腿上有何不妥。
容祁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玉蛮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默了默,他点了点头,淡淡笑道:“你听到了。”
这一笑不打紧,却将玉蛮看得又是一愣,脑袋里一片走神,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好像看痴了一般。
好半晌,玉蛮才讷讷地缩了缩脑袋,好奇地问道:“可是我没有看到你身边带着乐器。”
容祁漆黑的眼睛仿佛望不到底,唇角的弧度更加深邃,袖摆一拂,从半空中正好捞过一片正在遥遥下落的青翠的叶子,手心在玉蛮面前张开,干净漂亮的手指好修长,那片翠绿的叶子躺在他的手心里,好像也变得更加好看了一些。
面纱上方,玉蛮漂亮的眼睛再一次闪过一抹惊讶,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容祁的掌心,指尖碰到他略微有些冰凉的掌心温度,好像触电了一般,玉蛮缩了缩手,但还是敌不过心底的好奇,容祁的耐心十分让人钦佩,只是静静地将手心摊开在她面前,等着玉蛮小心翼翼地将手伸了过去,拾起了手心的叶片。
“这也能吹出那样好听的声音吗?”玉蛮抬起灿如星辰的眼眸看他,眼底难掩孩子气的新奇。
容祁的嘴角噙着笑,怀里坐着她,对这样的聊天方式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显得是那么的自然,画面是那么的和谐。
玉蛮像是受到了鼓励,将叶片含在双唇之间,憋红了脸吹了一吹,面纱都被吹得微微上扬了,可那叶子愣是半点声音也没发出,玉蛮脸一红,窘迫地撅起嘴,正要斥责容祁骗人。
不料容祁却静静地凝视着她,像是在纵容一个犯傻的孩子,嘴角蓦然上扬,就连那幽深的眼底都爬上了笑意,真好看,好像只要他一笑,整个世界都会黯然失色……
玉蛮看得一呆,抱怨的话就硬生生憋在了嘴里说不出来,只得郁闷地嘟起了嘴,亮晶晶的眼底却已经不自觉地爬上了欣喜,好像只要逗得他一笑,自己就会有无比的满足感。
046 天字一号傻丫头
容祁的视线落在了玉蛮襟前若隐若现的金色一角,那是玉蛮时刻不离身的金身小匕首,被迦昱靡带回赤谷城之后,银翘便献宝一样找出小红绳,以这精致的小匕首为坠子挂在了玉蛮的脖子上,玉蛮起先不肯,觉得这样子很像王屠夫家的黑犬,银翘以挂在心口的东西才是最珍视的东西为理由说服玉蛮,玉蛮这才妥协。
此刻感到容祁的目光正落在她挂在脖子上的金色小匕首上,正在憋红脸努力吹叶子的玉蛮立即警惕地抬起头来,虎视眈眈地丢掉手中的叶子,双手护住脖子上硌得有些生疼的金色小匕首,语气不善:“你也在打它的主意吗?!”
流浪在外的时候,和她打过架的那些小乞丐都在打它的主意,小匕首虽小,但毕竟是真金做的,融化了可以买好多肉包子。
不过他看上去风度翩翩,就连身上穿的衣衫也是极好的,一点也不像是需要抢她的小匕首换钱的人,玉蛮不禁有些糊涂了。
见她璀璨的水眸忽然间凝起一股敌意,就像是护犊的小猫嚣张地亮出了爪子,容祁轻轻扬起唇角,淡漠的寒冰渐渐已是温润如玉,幽深如墨玉的眼底竟是如水的温柔:“你还留着它。”
愣了愣,玉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在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她极好,这样温柔的笑容让玉蛮不禁恍神,她这样和他说话,难道他一点都不恼吗?要换作是阿爹,早气得跳起来到处找棍子抽她了,要唤作是迦昱……玉蛮抖了抖,要唤作是迦昱,她才不敢这么嚣张呢,迦昱那张嘴毒着呢,时常能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你不恼?”玉蛮张了张嘴,连她自己都忘了坐在他怀里坐了多久,好像是不愿意去想,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好舒服啊,衣衫上淡淡的馨香好好闻,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得带着宠溺,尽管玉蛮不知道这样的宠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蓦地脸红,埋下首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金色小匕首:“这个不能给你。”
容祁黑眸幽深,深如一个无尽的漩涡,那眸光里的东西很复杂,玉蛮低着头并未看清。
“他们说……他们说这是定情信物……”玉蛮越说越觉得脸红心跳:“小时候,阿爹罚我默书,不得睡觉,我便望着天上发呆,对着小匕首和昱哥哥说话,我问它昱哥哥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呢,昱哥哥是不是忘记答应过玉蛮的事了,昱哥哥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有漂亮的妻子了……”
玉蛮神色有些迷惘,好像早已经忘了自己在何时何地,目光穿透了那柄越发亮丽的金色,时光好似也回到了那无数个喃喃自语的夜晚。
容祁心底一颤:“玉……”
“不过我已经找到昱哥哥了!”玉蛮忽然抬起头来,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漫天的星星好像都揉进了那双眼睛里,弯弯的眼睛皎洁如月牙儿,灿烂无比。
容祁略显消瘦的肩膀陡然一震,定定地凝视着玉蛮单纯璀璨的笑颜……
“就是迦昱带我回赤谷城的,迦昱说他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我想吃再多的肉也没关系。不过我也是来了这里以后才知道的,原来迦昱不叫迦昱,别人都要叫他迦昱靡大人,靡噢,我在书上看过,是乌孙的皇族才有的封号……”玉蛮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
容祁略微蹙眉,她眼睛里的笑好像要灼伤了他的眼,胸腔猛然一阵翻腾,容祁的面色一白,当即紧紧地皱起了眉,腥甜的味道好象也要翻腾出来,他连忙拂袖,苍白的指尖抓住宽大的袖摆掩在了嘴边,剧烈而低沉地咳了起来。
“殿下!”堪言没料到容祁会在这时候发作,近来殿下的情况明明已经好转了啊!堪言想上前替容祁输气调息,容祁的方位正背对着他,不料他还没上前就已经被容祁慌忙抬起的另一只手给喝止住了,即使他心急如焚,也不敢忤逆容祁的意思。→文·冇·人·冇·书·冇·屋←
“你怎么了?!”玉蛮絮絮叨叨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心里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她连忙地抬起手要去触碰他苍白发汗的脸,指尖还没触及,却已经被一只汗湿了的大手给握在了掌心之中,她没能碰到他的脸。
“我没事。”容祁强制压下胸腔里翻腾的腥味,原本就淡薄的唇此刻竟然显得更无血色了,他低喘着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是平静淡漠,嘴角挂着淡笑,好象刚才的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玉蛮的错觉。
“你是不是很疼?”玉蛮看他笑,可这一回却一点也不感到开心,即便看到他笑,仍突然感到心底疼痛,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分明是第一次见到的人,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影响到她的心情。他的黑发如绸缎,衬得他此刻的脸色更加苍白,比他身上不染尘埃的白袍还要苍白,但是他一点也不显得狼狈,仍是那样淡漠,甚至清高傲岸得让人不敢亵渎。
玉蛮的眼眶莫名一红,容祁一愣,不由得抬起一只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擦拭过玉蛮的眼角,语气清淡,却依旧温和,玉蛮听到的,是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傻玉蛮……”
天底下最笨的傻丫头!
“昱……”玉蛮的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眼前那张英俊而苍白的面容也跟着变得模糊,玉蛮的神情更显得茫然,嘴里脱口而出,完全不经过大脑。
眼前的人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很近,又好像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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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你说她会不会怪我
“你在这做什么,让王兄一通好找。”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暗处走来,步履稳健,倒听不出丝毫急迫,迦昱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忽明忽暗,讳莫如深。
容祁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坐在他怀里的玉蛮立即脖子一缩,如临大祸一般从容祁腿上跳了下来,好像自己果真做错了什么被当场抓包。
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迦昱笑了,十分自然地牵过玉蛮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旁,说是呵斥,语气却平缓得很,好似在谈论天气那么简单:“胡闹,在十三殿下面前如此无礼。”
“迦昱……”玉蛮委屈地撇了撇嘴,可转念一想,迦昱现在肯定将自己当作了银翘,她可不能拆了银翘的台,玉蛮只得老老实实地学着银翘的叫法改口道:“迦昱靡哥哥……”
迦昱没理她,转而看向容祁,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那双盈盈带笑的桃花眼却让人体味不到丝毫愉悦之意,迦昱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显狼狈的容祁:“让十三殿下见笑了,这丫头素来顽劣,就是父亲大人也管不了她。”
月华倾泻,容祁一身白袍,在这清冷的月的映照下,更显淡漠,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仿佛也被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雾,他微微颔首,算作示意。
“殿下还是尽快回席的好。”迦昱也随之颔首,以手按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拉过玉蛮的手便走。
不知怎的,玉蛮觉得从头到尾一直都笑盈盈的迦昱浑身好像都在散发着一层危险的气息,若不是她的手被他握着,她恨不得能躲得越远越好,此刻的玉蛮正埋着头自顾自地走神,倒是顺从地被迦昱拉着带走。
一路上,迦昱不再说话,气氛反而沉默了起来,入冬的夜晚散发着一层刺骨的寒意,偏偏今夜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起来,玉蛮偷偷抬起眼皮,想要去观察迦昱的神色,却发现光线不佳,只能看到迦昱俊朗的侧脸,却看不到他面上的丝毫神色。
玉蛮苦恼地挠了挠脑袋